“糖豆儿还没回来。”
蒋昇看着许澄奕，眼神由上到下轻轻扫过，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许澄奕愣在原地，大脑反应捕捉到的三个字。
糖豆儿是姚昕吗？
这是姐姐的小名？但是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
少年抿了抿干涩的唇，喉咙里仿佛吞了砂石，一字一句都很艰难地往出蹦
“你是姐姐的家人还是朋友……”
“可以都算。”
许澄奕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勉强放回肚子，只当眼前的人真的只是姚昕的朋友。
“那你先坐，姐姐大概晚上十点钟左右就下班了。”
许澄奕撑着墙壁将鞋脱下来，却看到鞋柜处姚昕的高跟鞋旁放了一双男士皮鞋。
看着便知道价格不菲，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球鞋，杂牌子，鞋底边有积年累月的磨损，表面有一道深深的折痕，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也只是能保持它的干净。
许澄奕将自己的球鞋并拢放到鞋柜的最下侧，隐入无边的黑暗。
后之后觉他的拖鞋被男人穿在脚上。
蒋昇顺着少年的目光低头，并不打算物归原主
“抱歉。”
嘴上这么说着但从话语里根本听不出一丝愧疚的意思。
“没事。”
许澄奕赤着脚往厨房走，眼睛瞟过茶几上男人用过的杯子。
那不是放在表面常用的，在最里侧的柜子里，除非对这里了如指掌，不然根本无法知道具体的位置。
他的心里犹如撕裂一道口子，可怕的念头顺着这道缝往外滋生，可他还是压着心头的一切，假装淡定地往厨房走。
许澄奕卷起袖子躬着身子洗手，蒋昇站在餐桌旁，看到了少年手腕上扣着的表。
“生日礼物还满意吗？”
许澄奕的身体整个顿住，水声哗哗往外流，落在掌心又滴落在水池里。
滴答滴答——
流水在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
许澄奕站直身子，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只有最普通的T恤长裤，两相对比，着实惨烈。
但许澄奕还在反应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蒋昇倚着餐桌，即便表情还算友好，但整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姚昕和我说挑一个相对平价的礼物，我很喜欢这个牌子就自作主张了。”
许澄奕不由地攥紧了身侧的拳头，骨节泛白，青筋暴突。
他几乎下意识去看对方的手腕，那里也有一块表。
只要粗略扫一眼许澄奕都知道，那比他的要贵上许多。
“表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都是锦上添花。”
许澄奕知道他的潜台词——什么样的身份配什么样的表。
他生来卑贱，所以只配一块平价手表。
终归是年轻气盛，许澄奕的定力不如蒋昇，他死死盯住面前的人，发问
“你到底是谁？”
他那表情落在蒋昇眼里只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拼命护食的狗？
男人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反而挑了下一个话题。
“我记得厨房的灯原先坏了一盏，现在看着应该是修好了。”
这灯早在许澄奕第一次来之前已经坏掉，但灯不是重要的地方。
眼前的人比自己更早来到这里，更早进入姚昕的生活。
许澄奕站在这里只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浪花扑上海滩的鱼，他挣扎反抗却只能感受到逐渐窒息。
他整个人根本喘不过气来，脖子上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彻底断绝了一切……
那一刻许澄奕只想快点离开，他踉踉跄跄往外跑。
将那在黑暗中差点腐朽发烂的鞋从鞋柜底层抽出来。
他用了力气将鞋往脚上套，可偏偏它不听话，在作用力下飞出去，摔倒地上。
蒋昇将鞋拿起，一步一步走到少年面前，蹲下身子和滑坐在地上的人平视。
“她接吻的时候最喜欢从唇角开始，对吗？”
面前的人在笑，许澄奕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他和姚昕赤身缠绵的每个时刻。
姚昕永远先落在唇角的吻……
最近娱乐圈盛典不断，姚昕和公司的人加班加点常常忙到深夜。
为了图方便，姚昕便回了公寓。
她提着包走出电梯，却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回头看看空无一人，再加上这里治安一向很好，只当自己想多了。
姚昕前脚刚进门便感受到有东西缠上腰。
紧接着是一个吻，来势汹汹。
姚昕整个人被揽进怀里，对方将门带上顺势将她抵在门板上。
这个吻太过强势，让她根本得不到一点喘息的时间，姚昕的手顺着男人的肩往下滑，指腹擦过衬衣，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直到手抓到对方胳膊上束着的东西，心里便已经明了
那是衬衫袖箍，吻她的是谁，好像不言而喻。
姚昕推着对方的身体隔开距离，气息不稳
“蒋昇？”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是听到他轻笑一声将头埋到她的脖颈处
“糖豆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庆幸，此刻你脱口而出的名字是我。”
不是许澄奕？
姚昕顿时觉得不妙，她用手摸索着将灯打开，视野明了。
蒋昇抬头吻在她的耳根处
“想我了吗？”
“怎么是你？”
姚昕把人推开问道，那许澄奕去哪了？
“怎么，不是你的小狗失望了？”
蒋昇脸上还在笑，几分玩味，姚昕喜欢的讨厌的也就是这个模样。
“你见他了？”
姚昕的声音冷下来，她最讨厌的就是自作主张的人，无论对方是谁。
虽然她很清楚此刻即便当着少年的面做/爱，他也不会离开。
但姚昕一直都是个怕麻烦的人，她不喜欢去解决棘手的问题，最好是将可能出现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我说过的，你最好不要动别的想法，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蒋昇见她是真的生气了，便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亲了亲女人的唇，宽慰道
“放心，小狗走了我才上来的。”
姚昕见他不像在撒谎，便不再追究。
蒋昇整个人贴着她，热气喷洒在裸露着的皮肤上
“糖豆儿，这房子还是我给你装修的呢。”
这话确实没错，蒋昇喜欢弄些软装方面的东西加上两人品味差不多，这房子买了之后就全权交给他打理了。
“所以呢？”
姚昕用食指挑起蒋昇箍在胳膊上的带子，又迅速松开。
带子弹回去，隔着衬衣打在皮肤上。
蒋昇也不恼，松了松领口，手摸向女人丰腴的大腿
“在这里做一次吧。”
在他的杰作和首战告捷的胜利中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欢/爱。
蒋昇架着姚昕大步走回卧室，灯火明亮，他将窗帘合上，站到窗前。
姚昕还是第一次仔细看蒋昇挑的窗帘。
暗色底上面用丝线绣了图案，简单大方。
她伸手去摸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蒋昇撩起她的裙子。
“这窗帘我很喜欢。”
蒋昇将人转过来，捉着她的指尖放在唇上
“那我你不喜欢吗？”
姚昕挑着眉轻笑
“看你表现啊。”
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就是一种令人迷恋的感觉，有时候对手段位太低了，你会觉得食之无味，缺少些刺激感。
商场上如此，性/爱也如此。
这是姚昕容许蒋昇留在身边的原因，她纵容对方步步掠夺却也留着后招猝不及防给他一下，毋庸置疑，他们皮囊下有着同样的灵魂。
与狼共舞，与虎谋皮，怎么会不尽兴。
许澄奕坐在石凳上，眼睛看着再熟悉不过的窗户。
已至深夜，万家灯火尽灭，唯有那一盏太过扎眼。
他看得到灯光投射在窗帘上的影子，两道相互纠缠，深入浅出，不眠不休。
许澄奕的眼睛发红，攥着拳头明明逼迫自己不去想，可是脑子里还是会蹦出姚昕和那个男人的画面。
他是否会和自己一样，在姐姐耳边说着缠绵情话，姐姐呢，她是否会在情动时从喉咙里发出道道婉转。
许澄奕不愿想却又抑制不住去想。
姚昕跟着折腾了一宿，沉沉睡着。
蒋昇起身整理衣领，站在窗前轻轻撩开一角，少年原本待着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长椅。
男人勾着唇，满脸轻蔑地将窗帘重新掩好。
姚昕的手机搁在床头上响了第一声。
接通后对面很快说道
“姚总，大家已经到了，今天早会……”
“桑卓”
对面是一道男声，桑卓在大脑里开始很快检索这个声音究竟属于哪一个。
“蒋律师。”
电话这边说话的时候姚昕恰好翻了个身，蒋昇看着女人，话语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早会得推迟了。”
桑卓毕竟跟在姚昕身边有些时日，这话一出基本就已经清楚，她很快回复道
“好的，蒋律师。”
对方刚想挂电话，蒋昇又想起一档子事，继续说道
“如果你有时间麻烦给谢斯年回个电话，他说再见不到你会去公司找你，我想你应该不想在那里看到他。”
对面停顿几秒很快挂断电话，蒋昇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听进去，反正话是带到了。
他蹲下身子看着还在熟睡的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早安，糖豆儿。”
姚昕的脸颊落下一记吻。
直至日上三竿姚昕才慢悠悠地起身，旁边枕头上早就没了温度，显然蒋昇走了很久。
她拿过手机看到了桑卓发的消息，也知道早上那通电话是谁接的。
“我说过不喜欢你自作主张。”
姚昕劈里啪啦给蒋昇甩过一条消息。
对方很快回复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态度还算诚恳，姚昕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她穿戴整齐，扫了眼床上的凌乱不堪，打电话叫了钟点工。
姚昕乘车离开，许澄奕从隐蔽处缓缓走出来。
他轻车熟路上楼开门，直奔卧室。
入目所及都在昭示着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许澄奕挪了挪步子，刚迈出一步便感受到脚下踩了什么。
他拾起来看得清楚。
一枚拆开但没用的套子。
露出的部分已经被风吹干，薄薄的边缘硬化后硌得皮肤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