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的心态,江缨提醒道:“贺重锦,天快亮了,怎么办?”
“无妨。”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凤眸好似含着莹莹露光,轻声道,“缨缨,这些你无需明白。”
贺重锦什么意思?要她听他的?
面颊烧得通红,心脏抑制不住的乱跳,二人解了衣衫,就这样躺在锦被里,直到贺重锦轻轻说:“抱住我。”
她身子一怔,而后翻身面对他,就这样搂着对方的腰身。
不得不说,贺重锦身材当真是极好,胸肌紧致,宽肩窄腰,而且......为什么他表面并不紧张,怎么心脏跳得比她还快?
尴尬,当真是尴尬至极。
正想着,贺重锦顺势将她压在身下,江缨吓了一跳,放在他后背的纤纤玉手紧了紧,不知怎得,此刻开始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二人的身体发肤几乎是紧密无间的距离,近到能对方的面庞一览无遗,她听见贺重锦问自己:“缨缨,你曾有过喜欢之人吗?”
江缨:“......”
这种时候了,他竟能开口问出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
“没有。”她道,“为何这般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答:“若你感到不安,把我当成你所能接受之人。”
阿丑?
江缨当时便想到了这个名字。
曾经江家还未没落,她无忧无虑,生性贪玩,一心只知梳妆打扮、游山玩水,每日对享乐之事勃勃兴致,心思却从不花在男子身上,况且汴阳城人人皆知贺家与江家的亲事,想追求江缨的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以,上辈子与她还算亲密的男子,只有向她表明心意,付出一切,最后为她而死的阿丑。
想着,江缨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如果阿丑知道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贺重锦,定会很伤心吧。
“好。”
湿热的吻迎了上来,他的舌尖撬开江缨的唇齿,最初是轻柔的,而后他像着了迷般愈发热烈。
不知怎得,江缨觉得自己身子发软,脑子也变得不清不楚起来,四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唯独只剩下贺重锦轻微好听的喘息声。
这时,即便她不刻意把贺重锦想象成阿丑,阿丑的样子也正在模模糊糊与这个人重叠。
“唔。”
贺重锦这才发觉自己吻得久了,便将神智抽离出来,唇瓣分离,江缨这才回过气来。
她知道,圆房不仅仅是一个吻这般简单。
渐渐的,江缨懂了些精髓,就这样顺着贺重锦吻了下去,她的主动竟让他全然失了方才的血气方刚,一时退缩了片刻。
黑夜尽头泛出黎明的曙光,满天繁星也只剩下寥寥几颗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缨缨。”
正当贺重锦十指扣住江缨的伤口,专属于男人的血气即将染了她柔软干净的芳田时,他猛地克制住了那肆意膨胀的欲望。
他不愿让江缨就这样被迫把自己交给他。
“……算了,缨缨。”
“贺重锦……”她埋在他肩头,略带一丝哽咽道,“你与我不同,我是女子,我别无选择啊。”
她清楚地明白,嫁入贺家,便没有江缨了,只有贺少夫人。
天底下,本就是女子活在世上,要比男子更加不容易。
重生一世,如果未能摆脱嫁入贺府的宿命,那么她必须谨小慎微,即便无从反抗,也断不能被贺夫人抓住一丝一毫的错处,让上一世的种种再次重演。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紧了她。
“会有些疼,不过......别怕。”
果然,对方慢慢抵过来的一瞬间,硬涩的痛楚瞬间让江缨慌了神,可她终是趋于平静,手覆在肿得高高的小腹上,这身体正不自觉地裹着贺重锦,越裹越紧,像一个充满新鲜感和好奇感的孩童,她捂着嘴巴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
分明是愉悦之事,不知为何二人都心事重重。
随着他不断递进,江缨的神智彻底涣散,意识被他滚烫的气息冲刷的一干二净,就在最后一层桎梏被一举突破,鲜血伴着温热滑落,一阵强烈的酥麻感蔓延到了弓起的腰身,她知道此刻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黎明前下了一场小雪,到了白日这场雪依旧未停。
贺重锦抱着江缨沉沉睡着,昨夜着实折腾了一夜,他恍惚醒来,发现江缨还在熟睡,便没作声。
地上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是淡红色的血水,贺重锦记得江缨数次下榻,反复清洗着那个地方的血迹,洗干净之后,上塌后又被失去理智的贺重锦折腾了好几次。
想到这里,贺重锦轻轻抚摸着女子的面颊,眼眸微微湿润。
“缨缨,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以这种方式得到你。”
*
果不其然。
贺夫人一早便派了身边的张妈妈过来,以贺府规矩为由,要为江缨验身。
张妈妈倒是没料想到江缨能应下,还以为她耍了什么心思,岂料当看见白芍端出一盆血水后,这才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反反复复验了数次,她发现江缨的的确确非完璧之身,便回去告知贺夫人了。
“贺重锦呢?”江缨问白芍。
白芍给江缨满上茶,回道:“姑爷吗?清早他便走了,不知做什么去了,兴许晚上便回来了。”
昨晚的画面闪现在脑海里,那些肌肤之亲,那些出格的举动,江缨内心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就这样过去了一整日,她又在贺府度过了第二个傍晚。
贺重锦托一名小厮告诉江缨,他得了风寒,担心传染给她,便暂时搬到书房住上几日。
风寒?
江缨知道,贺重锦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
只是,她猜不出他躲着自己的缘由。
这夜,江缨一个人独自在房中度过,听着外面的风声安逸地睡着,似乎因为贺重锦不在的缘故,她的心里便没那般多沉重的包袱。
梅花园。
漫步在梅花中的贺重锦伸手,轻轻替梅枝上的一朵娇小的梅花拂去上面的积雪,而后折下一枝回去,满上水,插在了书案上的梅瓶之中。
圆房之后,他心里惦念着,此刻却无颜见江缨,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贺重锦要的从来都不是江缨的身不由己,因为无可奈何所以屈从于他。
暂时,还是不要见了。
“公子。”
这时,殷姑姑一袭黑衣推门进来,她摘下面罩向贺重锦禀告道:“萧涣在贺府外安插了的眼线,公子的身份怕是要瞒不住了。”
贺重锦握着剪刀,修剪着梅枝的枝丫,淡淡道:“知道了。”
“以贺尚书嫡子的身份,萧涣若对公子下手,便是易如反掌。”殷姑姑道,“先前公子下定决心要回到侯府,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难道是江缨?”
他放下剪刀,朝殷姑姑笑了笑:“是啊,为了缨缨。”
殷姑姑不解贺重锦的所作所为:“不可,公子不回候府的话,萧涣就......”
“殷姑姑啊。”贺重锦起身走到窗边,说道,“做侯爷无非是为了自保,若因此失去了很多东西,再也无法挽回,倒不如安安分分地做贺府的嫡子,与一人共度余生,此生无憾。”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贺重锦还是那个贺重锦,短短几天的时候,殷姑姑觉得眼前之人的心性,却与之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殷姑姑知他心意已决,最后问道:“公子,你可想好?就这样放任萧涣夺走舞阳侯之位,他日他除掉公子,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贺重锦的声音冷了一瞬,“没有什么路是能够一眼看到尽头的,我回到侯府,虽然锦衣玉食,身份尊贵,可却要尔虞我诈,步步为营,或许比不上这里的清净,贺尚书和贺夫人再厌弃我,也畏惧着我的身份,作何选择,终归是不完美的。”
这话还真被贺重锦说出个七八分的道理来。
“何况,我与缨缨已行了夫妻之实。”贺重锦回眸看向殷姑姑,勾起嘴角,“殷姑姑,你伴重锦长大,护我周全,如今我也有要保护之人,为了她,我愿倾尽我的一切,无论我是什么身份。”
“公子。”殷姑姑看着自家公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江家姑娘,不过才认识了短短数月,竟让公子情深至此,放弃回到侯府?”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才没过几日,一心想要回到侯府的公子,怎就几夕之间,成了这般忘我的痴情人。
贺重锦只是笑而不语,后又对殷姑姑道:“去告诉萧涣,若相安无事,他便能得到他应有的一切,否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我都会让他尝到,受尽酷刑,面容尽毁,身败名裂。”
半个时辰后,一名藏匿在贺府附近的黑衣人被小小的铁镖一举击中了肩膀,紧接着,便被殷姑姑的胳膊不动神色的钳住了脖子。
黑衣人一眼认出了铁镖和这精妙的武功,诧异道:“舞阳侯身边的阴手鬼镖殷姑?你不是已经死了?”
贺重锦的下落早已被萧涣知晓,殷姑姑也不妨摘下面罩,露出真容:“今日饶你一命,回去之后,你要一五一十的把贺公子的话告诉萧小侯爷。”
*
贺重锦与江缨分房而睡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贺府。
起初都以为贺重锦真得得了风寒,可给书房添梅花炭的小厮却说,书房里别说药碗了,连汤药味儿都没有,况且寻常的风寒两三日便可痊愈,而贺重锦搬入书房后,整整过了四日。
大家纷纷猜测,他们二人定是生了嫌隙。
清早,江缨去第一次去内阁给贺夫人请安。
内阁是府中家眷会面之地,明知江缨是刚嫁过来的女子,不熟悉贺府,张妈妈根本没带她去的心思,告知后便离开了。
白芍气愤道:“小姐,我看这张妈妈就是存心的,贺府这么大,我们才来两天,因为迷路误了请安的时辰,受罚的还是我们!”
江缨披着发坐在梳妆台前,倒是淡定:“无需她带路,我也找得到内阁。”
“小姐找得到?”
“嗯。”
毕竟那条路,江缨再熟悉不过了。
上辈子在贺府,她平日里尽量避免与贺夫人见面,若不见面还好,见了面定是会被为难的。
但是,给内阁给婆婆请安是她身为少夫人必须的规矩,避会遭难,不避也会遭难。
贺秋儿、贺怜儿,和窦三娘坐在右侧,而正室贺夫人则坐在中间,手里依旧转着那串熟悉的玛瑙念珠。
江缨刚一进来,身上那件豆青色柳叶纹袄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长发尽数拢起梳成一个双蟠髻,发髻底部用白玉珠翠装饰,与女子娇嫩水润的面庞格外般配。
这身衣服是皇帝赏赐中的其中一匹上等锦缎,贺秋儿看着就一肚子窝火,不由得讥讽道:“哼,家产都被人抢了,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嫡女呢,穿得这么金贵,也不看看自己如今配不配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