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你们学校老师都是吃干饭的,我儿子都被打成那副德行,您们怎么负责,怎么负责。”凶神恶煞的胖女人带着宽厚的金镯子,两只手把校长桌拍的啪啪作响。

    老校长端起茶,吹了吹,小小地抿上一口后:“负责。”

    胖女人两眼微眯,恶狠狠道:“没错,而且我不会私了的,我也不稀罕什么赔偿,我只有一个要求,开除,必须开除。”

    老校长放下茶,眼眸办眯,他注视这眼前的胖女人一言不发。

    胖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闭上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看着那双浑浊的也眼眸,便心底发毛,甚至连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老校长语气不紧不慢:“李志刚家长,您先了解下经过。”说着将监控调出。

    画面中,少年捡起断砖对准少女后脑勺,要不是少女反应及时,那后果谁都不敢想。

    淡绿色的茶水泛起涟漪,茶面上倒映着女人和校长的身影。

    “志刚家长,我能理解你疼爱孩子的心,你想给李志刚同学最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一味的放纵并不一定对,现在他做的不过是欺凌同学,以后那。”

    胖女人震惊地看着老校长,又看着监控中少年,明明自己儿子那么乖怎么会,她不可置信看着监控中少年。

    监控中少年的身影很模糊,但她知道,那就是自己儿子,是啊!要是志刚以后犯下弥天大过,她还能给儿子善后。

    “我,我。”胖女人接连说了两声我,她面色难看,她清楚老校长是对的,她是桃源出了名的女强人,桃源最大的商场是她一手经营。

    她行为处事一向杀伐果断,且知错能改,这是她一路走到现在的依仗。

    胖女人态度发生180%大转变,凶神恶煞的面容变得柔和:“校长,是志刚的错,不,是我的错,我每日奔波与生意,忽略了孩子的成长,我会跟两个孩子道个歉,我,我一会儿再带两个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

    老校长见胖女人态度诚恳,这才斟酌杯茶放在胖女人面前。

    陈向尚跟在周主任身后,一脸头大,她就不明白了,周主任都四十岁老男人,怎么那么能说,这都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完没了。

    悄咪咪瞄向同病相怜的少年,少年面色惨白,神情没有任何不耐烦。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看想她,眼中毫无波澜,那眼神陈向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

    走进校长室,陈向尚心中暗暗叫苦,毕竟她把人打成那副鬼样子,但一切出乎意料。

    她抬头看向穿金戴银,打扮的像暴发户的胖女人,女人神态柔和,甚至比她还忐忑。

    胖女人走到她身边,很认真:“我替我家志刚跟你们道歉。”她半点不见敷衍,鞠躬也很标准。

    陈向尚不知所措看向少年,少年半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陈向尚内心疯狂吐槽,她该怎么做,怎么做,啊啊啊啊。

    “没,没关系。”

    胖女人直起腰,眼神柔和。

    “这钱就你们拿着,就当赔偿。”

    陈向尚看着女人手中的红票子,顿时两眼放光,呕吼,四张。

    一只修长骨相完美的手从她眼前划过,她看向手的主人,是一直不说话的少年,当下她也不在犹豫,美滋滋接过钱。

    少年拿了钱转身就想走人:“周老师,我回家了。”

    铁面周:“好,记得把我给你的几套联系题给做了。”

    “好的周老师。”

    少年转身欲走,胖女人拦住少年:“同学,你先别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下。”

    “不用了。”少年回答的干脆,也走的干脆。

    铁面周送胖女人离开,校长室里只剩下陈向尚和校长。

    陈向尚也想走,但她不敢。

    她不动,老校长也不喊她,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她实在坚持不住了。

    “张爷爷。”

    老校长看着她哭兮兮的模样,当场骂道:“小兔崽子,你知道今天多危险,你等着吧!一会儿,我就去找你姥爷,让他教训你。”

    “张爷爷,你不讲武德,怎么能喊家长那,何况我那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您不奖励我就算了,还要告家长。”

    老校长看着陈向尚幽怨的小眼神,立马乐了。

    特腾腾的沸水冲进紫檀茶壶中,老校长放下保温瓶: “小兔崽子,还挺能说。”

    “张爷爷~”

    “行了行了,念你是见义勇为,你张爷爷我啊。就饶你小兔崽子一命。”

    陈向尚听到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张爷爷。”

    “那我走了,张爷爷。”

    “别瞎溜达。”

    “好嘞。”

    陈向尚半个身子压着木门向院内张望,身后不知谁突然猛揪了她的头发。

    谁呀!这么缺德,陈向尚捂着后脑勺,气呼呼回头,只见流着口水,一脸憨样的表哥,捂着嘴咯咯直乐。

    “陈,家,顺,你别跑,看我揍不揍死你。”

    陈向尚一路紧追陈家顺,她最讨厌被人揪头发了。

    两人你追我赶,撵到拐口处,迎面撞见扛着铁铲的姥爷。

    陈家顺一溜烟躲在姥爷身后,陈向尚吹胡子瞪眼看着陈家顺,气呼呼告状:“姥爷,表哥揪我头发。”

    姥爷:“今天卷子发下来了没。”

    “姥爷!”陈向尚气死了,不依不饶大吼。

    姥爷:“你表哥是傻子,你有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了。”

    “玩,妹妹陪我玩。”傻子说完,乐滋滋看向陈向尚。

    陈向尚两眼微微一眯,随后快步上前,纠住那傻子寸头,往后狠狠一拽,揪完她撒腿就跑。

    听到身后的嚎啕大哭,她这才痛快。

    陈向尚躲进衣柜里生闷气,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但凡不开心,就藏进衣柜里。

    突然衣柜门被人拉开,是姥爷。

    “出来。”

    陈向尚看了看姥爷,犹豫了下,还是钻出衣柜。

    垂头丧气地跟在姥爷身后,本以为姥爷是因为她报复傻子那事来找她,谁想到,姥爷一字未提。

    “月考卷子我看看。”

    房间里寂静的可怕,除了不时的翻卷声。

    “不错,都及格了,有进步。”姥爷满意道。

    陈向尚:“姥爷,你上次答应我的,我要是及格了,你就给我养只小狗,还算数吗。”

    “算。”

    “啊啊啊啊啊啊,爱你姥爷,啊啊啊。”

    “你舅爷家的狗崽刚好满月,等明天逮一只。”

    “姥爷,今天行不行,姥爷,去嘛我今天就想要,姥爷。”

    “行吧!”

    厨房做饭的梁招娣探出头,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嘟囔道:“这老不死的又准备做什么妖。”

    坐在板凳上啃肉块的傻子重复母亲的话:“老不死的。”

    梁招娣赶忙堵住儿子的嘴:“家顺,这话可不行学!”

    傻子被堵着嘴不舒服,一个劲的外吐口水。

    有洁癖的梁招娣也不嫌弃脏,叮嘱道:“你听妈的话,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好不好。”

    听到红烧肉,傻子连忙点了点头。

    梁招娣笑了:“说好了。”她缓缓松手,拿出纸巾轻柔擦拭儿子满脸的口水。

    “吃肉肉,不学娘说话。”傻子重复一遍,干净的眼眸亮晶晶的看向梁招娣。

    梁招娣抚摸着儿子圆溜溜的脑袋!“我儿子真乖。”

    一身肥膘满身猪血渍的陈家旺走进厨房洗手,看向念念有词的婆娘:“婆娘,跟家顺说啥那。”

    梁招娣斜了眼五大三粗的丈夫,搅了搅锅里的汤:“回来了,赶紧去洗洗,怎么身上弄这么多血。”

    陈家旺洗了把手:“这不快过节了,生意好的不得了,就今儿杀了两头猪,照这架势,咱们家顺很快就能讨个媳妇咯。”

    陈家旺看着只顾啃肉的傻儿子,眼神中闪过无奈,揉了揉儿子毛绒绒的脑袋。

    梁招娣白了眼陈家旺,拍开他放在儿子头上的手:“脏不脏,你就往咱家顺头上放。钱,钱有什么用,在多钱,咱家旺也讨不上媳妇。”

    陈家旺见自己婆娘提起这事,他心底也有怨气:“咱家顺咋就讨不上媳妇,还不是你挑,愿意进咱家的,你看不上,能入你眼的,人家看不上咱们家旺,来娣,不说我说,你就别挑了。”

    梁来娣一听这话也来气,抹布一摔:“你不看看,那些都是什么货色,不是同样是傻子,就是缺胳膊少腿,眼瞎的,我就想要个正常的儿媳妇。”

    陈家旺小声道: “那不也有正常的,春嫂家的春桃。”

    “我呸,陈家旺,你什么货色你都愿意要,谁不知道春桃那是个破烂货,都不知道打了几个娃娃了。”

    陈家旺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没话说。

    舅爷家祖上就是做棺材的,他们家也住的偏远,荒芜一人。

    夏天昼长,天上的太阳毒辣辣,大地明明晃晃。

    跟着姥爷穿过茂密的小树林,天色这才逐渐暗沉下来,前方就是舅爷家,门口暴晒着做棺材用的木板。

    门前不远处,扎着大棚,棚子下是阴晾的生漆棺材,摆的整整齐齐,全是做好的棺材。

    陈向尚联想到前天在学校看的僵尸先生,顿时恐惧感涌上心头,死死拽着姥爷的衣服。

    开门的舅爷驮着背,是个瘦小干枯的小老头。

    陈向尚一溜烟钻进门里,蹲在棚子里看小狗的二狗子惊喜的冲过来。

    “向尚,你来了。”

    少年个子并不高,健康小麦色皮肤,一张娃娃脸,看着特别精神。

    “二狗子,我来看你家小狗。”

    陈向尚向二狗子身后看去一只威风凛凛又满脸疲态的大黑狗站在未成型的棺材旁。

    “将军。”

    大黑狗认出陈向尚是以前经常跟它一起玩的小女孩后,身后的尾巴疯狂摇摆,激动地扑向陈向尚。

    两只狗爪子搭在陈向尚肩头,湿漉漉的舌头不停舔舐着陈向尚。

    二狗子赶忙抱着将军的头,往后拽:“将军,不可以,将军。”

    “将军,将军,好了好了。”陈向尚摸着将军的狗脸哄道。

    好一阵亲热,将军终于冷静下来,呜呜叫了两身,向狗窝跑去。

    二狗子:“跟我来,我带你看小狗崽,一个个可肥可好看了。”

    跟在二狗子身后,穿过杂乱的木头间,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奶呼呼的呜呜声。

    声音的来源是一副黑漆红盖的棺材,棺材头雕刻着黑麒麟,活灵活现,威武霸气。

    二狗子逗弄着棺材里的小奶狗们,一只通体银白的小奶狗顶开其它兄弟姐妹,将脑袋凑到二狗子手下。

    其它兄弟姐妹都是乌黑发亮的,唯有它是通体银白。

    看到它陈向尚眼睛一亮。

    玩闹的小奶狗翻过身,胸口赫然出现一条乌黑的长线,看来,这窝小家伙的爸爸应该是只大白狗。

    “这只银白色的小狗好漂亮。”

    二狗子认同道:“是漂亮。”

    陈向尚看向一旁侧卧着的将军,揉了揉将军的大脑袋。

    将军温顺地舔了舔她的手:“就决定了,我要这只小白。”

    将军黑亮的眼珠直勾勾看向陈向尚,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把小白狗认真的从头舔舐到尾,随后跳出棺材。

    二狗子不舍的将小白狗抱给陈向尚:“你可要好好养!”

    陈向尚感受着小家伙暖呼呼的身体,好软,奶呼呼。

    她重重承诺: “嗯,放心吧!二狗,有我一口吃么,就有小家伙一口喝的,我绝对不会亏待它的。”

    舅爷放下茶碗,眼神慈爱地看着院里玩闹的二人:“老伙计,咱家向尚真像馨馨。”

    陈有国咳嗽两声:“是像。”

    舅爷看着他一直捂着肚子,担忧问道:“昨个不是说去检查了吗,医生咋个说。”

    陈有国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舅爷听懂了:“人老了,总有那么一天。”

    他看了眼玩闹的二人,又接着道: “那边的,你有没有去看过,老哥哥我劝你一句,该交代的交代,该安排的安排。”

    姥爷叹了声:“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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