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夜

    又是一夜。

    春宵乍寒,周清嘉坐在喜房里,有些无所事事。

    齐昀礼成之后便去了席上酬宾客,她则坐在喜房里等他。

    岑霜在一边问:“姑娘,你可觉得饿?”

    周清嘉道:“我不饿,你呢?”

    岑霜摇摇头,“奴婢在之前就已经吃好啦。”

    李婆子从屋外推门进来,先是向周清嘉行礼:“老奴见过主母,主君传了话来,道凤冠沉重,主母可先取了,如今夜里头雨多水汽也多,主母可先脱妆。”

    周清嘉微愣,她原来以为这是要一直穿着,等齐昀来了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方能去了。

    “好,多谢婆子传话。”周清嘉谢道。

    李婆子亲自打了热水,帮周清嘉摘了冠,又帮她将妆也给洗了。

    霞帔周清嘉还未脱,到底有些冷,这还是能御些春寒的。

    摘了冠的确要舒服许多,周清嘉微呼出一口气,又想到了别的,她转头问岑霜:“我的东西可曾带了来?”

    “带了,主母贴身用的便在这个箱笼里头。”岑霜自觉改了口,“主母要找什么?”

    周清嘉道:“三本册子,大概这么大。”周清嘉比了比尺寸。

    “诶。”岑霜去取了来。

    这几本册子面上都未写字,岑霜还以为是什么诗书经文之类得,没大注意。

    周清嘉接过之后,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岑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模模糊糊间就看到一副画儿,她又以为是什么《山海经》,更没在意了。

    周清嘉面不红心不跳地看完了一本,再拿起下一本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周清嘉抬眼望去,果然是齐昀。

    岑霜正在一旁打着瞌睡,看见齐昀进来,行了礼,自己出了房去。

    一时之间,喜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周清嘉望了齐昀一眼,没有停留太久。她又低下头继续看册子。

    她不知道,要去和齐昀说什么。

    必须要承认,这很丢脸。

    齐昀目力一向很好,他视线往周清嘉那摊开的书页上投去,凝望了小一会儿,像是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他移开了眼,权作不在意般。

    周清嘉抬头,她想好了要问什么了。

    “你可觉得醉?”

    齐昀在席上喝了酒,但不多,他的脸色到如今还是往常一般偏白。

    “没有。”齐昀道。

    他又问:“你可曾用饭?”

    周清嘉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的脸,两人间的对话开始趋于日常化。

    “我吃过了,如今不饿。”

    “好。”齐昀说了一声, “我先去洗漱了。”

    他去了净房,周清嘉想起来自己也还未曾洗漱。

    齐昀到了净房,已有仆从备好了热水,他解开衣带,似此时才发觉,他竟情难自抑,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强压下,待洗漱完后,齐昀又回了喜房,周清嘉也去了洗漱。

    齐昀走到床边,拿起那本周清嘉看的册子,没翻几页,周清嘉回来了。

    齐昀没来得及放下,他转身和周清嘉对望,一贯的平静淡然。

    周清嘉看到了齐昀手里拿着的东西,她关上门,朝齐昀走近几步,解释道:“这是李婆子给我的,她忧心我是初次,恐惹了不好。”

    齐昀嗯了一声,又说:“那我帮你收起来。”

    周清嘉没说什么,齐昀将床上剩下的两本拿起来,放到了箱笼里。

    周清嘉想起来李婆子之前同她讲的,齐昀一直都没有通房侍妾,她不免对今夜有些担忧,心中觉得还要先确认一遍。

    “齐昀。”周清嘉叫了他一声。

    齐昀转身看向周清嘉,问:“怎么了?”

    周清嘉没犹豫,直接问:“——你是初次吗?”

    那一霎,齐昀没有立刻回答,周清嘉这话问得稍微出乎意料了些。

    待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齐昀答:“是。”

    周清嘉竟微微皱了眉,齐昀看见了,心中有几分不解。

    “那这几本册子,你也看一看吧你。”周清嘉建议道。

    “……什么……”齐昀疑惑了一声。

    周清嘉解释道:“你我都是初次,那更要仔细观摩些,免得无措。”

    齐昀默了一会儿,道:“我可能有些醉了,先去喝碗醒酒汤,清嘉你先看吧。”

    说完,齐昀又离开了喜房。

    周清嘉没大在意,又取了册子出来自己坐在榻上看。

    大约只一刻钟,齐昀又回来了,周清嘉知道是他,也没有抬头,继续看册子,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剩下的册子被周清嘉放在一边,她想着齐昀要看自己会拿,也就没有出声。

    忽然一片阴影投到册页上,周清嘉抬头,正看见齐昀站在她跟前。

    齐昀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是要摸她的脸。

    果然是这样。

    周清嘉没有动,目光自他的手逐渐移到齐昀脸上,齐昀背着光,周清嘉看不清他的神色。

    齐昀手摸着周清嘉的脸,感受着她脸颊上的温热,齐昀只觉得掌心都在慢慢热起来。

    他曾在梦中肖想了无数次的人,如今便这般在他面前,被他握在手中。

    欲动是久久为功,爆发却只在一瞬。

    周清嘉要张口问话,齐昀已经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浓烈的酒香在周清嘉唇齿间漫开,甘甜,好像不止这些,周清嘉睁着眼,她第一次这般近地去看齐昀,却看不清。

    齐昀吻得并不重,但也绝对不可说轻,他像一位攻城掠地的将士,在一步步攻下周清嘉。

    他原来放到周清嘉脸上的手已经顺着她耳,绕到后颈,掌住,有些霸道地,迫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周清嘉已经忘了是何时认识的齐昀,她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位未婚夫婿,是齐家的郎君,年长她四岁,儿时不是没有在一起玩耍过,但已经很久了,久到她快忘了。十三四岁起,她就极少再同齐昀见面了。

    齐家是诗书之家,她竟然也忘了,齐昀善辞赋,亦擅弓马,他能提笔写下一篇千余字的长赋,更能拉开数十石的铁弓。

    周清嘉被齐昀吻得手失了力,她手中的那本册子掉到了床下,齐昀脱离周清嘉的唇,周清嘉如今有些神思恍惚,连指尖都在轻颤。

    齐昀蹲下将周清嘉的鞋袜都脱了,再将她挪上床,放下帐幔,低头埋在她雪白的颈间轻啄,手上边将她的衣带解了,将衣裳从她肩上剥落下,——他忽然顿住。

    “——这是什么的伤?”

    齐昀问,声音清淡,不带一丝欲。

    周清嘉回神,瞥了一眼,知道他是看见自己右肩上的棍伤了。之前吴李两位婆子侍奉的时候,周清嘉不让近身给她洗浴,因此齐昀到现在才知道,周清嘉右肩上有一块青紫色的淤青。

    “棍伤。”周清嘉潦草答了一句,“不够谨慎被打的。”

    “什么时候。”齐昀又问。

    周清嘉还没说,齐昀说:“我知道了。”他没有再多问。

    齐昀内心有些自责,他总是容易顾全不到周清嘉。

    “……对不起。”齐昀忽然低声说了这样一句。

    周清嘉正满心燥热着,她一时没有听清齐昀在说些什么,反问:“什么……”

    又被齐昀的吻给堵住了。

    长夜微凉,窗外的凉风悠悠吹进来,卷起了一室旖旎。

    /

    三更鼓。

    周清嘉已而累得昏睡了过去,她躺在床的里侧,也面向里。

    齐昀尚且清醒,他躺在周清嘉身旁,周清嘉的青丝散落在枕边,齐昀拾起一撮,指尖轻轻摩挲着。

    他与她今日拜过了先灵,舅姑,饮了合卺酒,合了髻。

    现在,周清嘉便是他的结发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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