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开学的晚自习,猴爷按照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调整了位置。

    那晚之后宸言还想过要怎么和张遇深相处,现在那些担忧倒随之而散了,可又有点失落。

    张遇深理所应当去了第一排,宸言在第四排,和顾贻琴当了前后桌。

    明明以前身体稍微有动作就能碰触到对方的距离,因为那件事的发生,搬书的时候两人中间似有山川银河隔着,毫无接触。

    顾贻琴敞开怀抱,兴奋不已:“宝,快来妈妈这。”

    高考临来,即使她俩当了前后桌也没有玩闹。

    宸言还是有很多搞不懂的题,和顾贻琴半斤八两,现在她也不可能再去问张遇深。还好前后桌都是女生,可以向她们请教。

    大家都在步覆艰难地往前走,实在不行就原地休息一下,又匆忙起来。

    因为位置隔开了的原因,两人平时几乎没有必要交流。

    直到四月。

    中午宸言上完厕所回到教室,看见自己的后桌在搬桌椅,和她一样的还有张遇深。

    这里面其实没什么内情,只是因为宸言的后桌个子比较矮,看黑板费劲,家长了联系班主任问能不能调整座位,猴爷看张遇深那儿合适,便找到他商量换位置的事。

    张遇深说自己坐哪都可以,事情就这么成了。

    时隔两个月,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宸言走回位置的时候张遇深刚好搬书过来,她故意低下头。

    后来除了传东西外,两人之间也再无其他接触,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出乎意料的,宸言以为自己和张遇深座这么近会很不自在。

    但他来了之后也没有发生变化,她没有故意收敛或压抑自己的行为和言语,反而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如果一个人的存在不会给另一人带来不适,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不在乎,二是习惯了他在身边。

    可顾贻琴对两人寒假时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语文课时她要查字典,自己没有。而张遇深书堆上赫然放着那本又厚又红的《新华字典》。

    她小声地跟宸言说:“帮我找张遇深借一下字典。”

    本在认真写试卷的宸言全身上下突然涌进一股热流,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找不到说辞,只好说:“你自己找他要。”

    顾贻琴对此不解,问:“叫一下怎么了。”

    宸言都不抬头看她,任她如何说都不答应。

    顾贻琴着急要,没空思考她的反常。探出头,越过宸言朝后面喊:“张遇深。”

    张遇深听到声音抬头,他下意识第一眼看的是宸言,见她没动作才明白刚刚那是顾贻琴叫的。

    顾贻琴对他说:“借一下字典。”

    张遇深没多想,从书堆上拿起字典递了出去。

    中间隔了个人,有点够不着。

    宸言坐在中间,余光看到前后两只手在自己侧脸晃悠,僵持不下。

    她想当没看见都不行,于是她抬手拿住字典一角,从张遇深手里拿过把它给顾贻琴。

    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宸言虽然表面平静,可手里的笔却没在试卷的写下一个汉字,她心有余悸,静不下来了。

    因为她刚刚看到,张遇深和顾贻琴明明就隔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又不是手短,不可能递不过去。

    而且她确实有听到顾贻琴说让他站起来一点的声音。

    她觉得他是故意的,又叫自己别多想。

    后来,宸言发现自己总是会不自主地去注意张遇深。

    就像个偷窥者一样,那些行为都是曾经没有过的。

    四月,季节交换之时,寒冷干燥的冬季完全过去,枝干上发出嫩绿新芽,有着阳光的庇佑,尽情地蓬勃生长。

    最难熬的数学课终于结束,宸言板正坐在课桌上神态自若,正要趴下去打瞌睡,背上感受到一股温暖,抬头看到是太阳出来了。

    四月的阳光温暖祥和,对宸言来说意味着一切,她把所有期待和希望寄托于此。

    顷刻间,她睡意全无,用拇指去戳顾贻琴的背:“走啊,出去晒太阳。”

    出去后发现走廊围栏已经有不少人,她俩找了个和其他人隔出距离的地方站着。

    宸言手撑在栏杆上,身体赖着往前贴,希望这样做能多晒到点阳光:“你想好考那个学校了吗?”

    最近大家似乎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顾贻琴:“想去大地方。”

    现在的顾贻琴不爱玩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她的基础比宸言好,脑子也灵光些,周测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未来,好像真的一片光明。

    阳光和煦,温暖不刺眼,她抬头直视宸言,说:“一切值得期待,不过现在最重要。”

    宸言听后展开笑颜,这话真不像从顾贻琴嘴里说出来的。

    “张遇深,你有病吧!往我裤子上洒水。”

    宸言突然感受到身后略过一阵轻风,回头看见周现手里捧着水往前跑,经过的地方被他洒了不少水渍,而被追的张遇深已经躲进拐角处不见踪影。

    走廊里,大家都在和朋友说话,谁都不被注意。

    唯独宸言,听见拐角处传来的模糊声音。

    渐渐的,似乎……越来越清晰响亮了。

    张遇深只穿了一件卫衣,外套放在教室。

    相较之下,周现在力气方面险胜,一把扯起他帽子,把还沾有水的那一只手往他背脊里伸。

    刺骨的冷,张遇深出于本能地“嘶”了一声:“你大爷!”

    然而等他站起身,周现早已跑不见。

    他快速整理好皱乱不堪的帽子,追了出去。

    也许是最近连续失眠的原因,宸言白天时脑子混沌,她就一直盯着那块白色墙角看,没有产生任何思考。

    现在张遇深冒出头,隔着距离和人群,一时间视线相撞,避无可避,

    用不经意看到来解释是牵强的。

    短暂的几秒后,宸言先移开眼,心虚地开始跟顾贻琴找话。

    而周现不偏不倚就站在她们身后,张遇深顺势找过来,又开始玩闹。

    宸言听见他说了句脏话,却不觉得反感。

    一边留意身后的他,继续假装没事地和顾贻琴说话,音量还刻意提高。

    察觉到这种不受自我意识允许的行为后,宸言第一次因为张遇深产生羞耻感。

    他所散发出的薰衣草香味,曾是宸言很喜欢的味道,现在却像荆棘般缠绕全身。

    心跳在这时开始加速跳动,像在和宸言控诉这种不适。

    上课铃响起,门口挤满了人,都赶忙往教室涌进,少不了与人的身体发生磨蹭。

    张遇深:“不好意思。”

    他在宸言转头查看是谁撞到自己前开口。

    宸言早已听出是他:“没关系”,随后径直朝座位走。

    张遇深也紧随其后,宸言听见他的脚步声。

    几步路而已,她却第一次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就在要坐下的时候,布料摩擦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与张遇深擦身而过。

    坐下后,心跳难平。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想转头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想在一次对上那炙热的视线。

    但这当然是没勇气实行的,她只敢在心里幻想。

    这样一来,说不清。不知道是身体哪处,总觉得有一股闷热的气压,压在心口,急切地想冲破又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老师来了,她才回神,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专心听课。

    而此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会注意到张遇深换了件新衣服。

    隔几天后,发现他修剪了刘海,区别不大,估计是自己在寝室剪的。

    又隔几日,发现他的头发比以前要蓬松,也许趁周末烫发去了?

    有时候在下课听见他和男同学聊天,发现他原来也挺爱说脏话的。

    ……

    这些顾贻琴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周现也不知道,同学们更不会知道。

    只有宸言会去注意,只有张遇深自己知道。

    ……

    寝室里,室友都已熟睡,除了平稳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即使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现在困意来袭依然无法入睡。黑暗中宸言将手从被褥中伸出,手表显示时间是十二点半。

    也不知道为何就想到了张遇深。

    从寒假被表白的那晚开始,隔些日子和时间就会想起他,甚至会一天到晚都在想他。

    有时候在写作业时,有时候在玩手机时,有时候在发呆,有时候是在外面玩看见约会的情侣时。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

    她不是一个情感迟钝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敏感的,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只是因为选择不去相信罢了。

    张遇深表白时,她并不感到惊讶。是因为她早就感受到张遇深的喜欢了,而她选择忽视,并告诉自己和张遇深是朋友,是纯友谊。

    可若真是这样,怎么会因为他和别的女同学多聊几句而感到不爽,怎么会对他产生恋爱情节的幻想,怎么会注意到他身上那些细微的改变。

    她明白了。

    原来喜欢这件事,胆小的人连跟自己的心也都会撒谎。

    宸言想也许她和张遇深之间,是自己先爽约的。

    她终于承认,她对张遇深就算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也绝对是有好感的。

    可惜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张遇深的,不止是因为她没有勇气,而是这份感情既不够深刻也不够坚定。

    就算退一万步,和他在一起了。也有一个很现实的事情摆在面前,那就是以自己的能力是绝对没办法和张遇深考到一个学校去的。

    虽然没谈过,但光是想象就知道异地恋很辛苦很煎熬。与其在感受到被爱的滋味后,又因为距离问题在饱受相思之苦后妥协选择分开,留下不甘和遗憾相比,不如就将彼此停留在最美好的回忆里。

    事情想到这儿,她告诉自己不该再被这些事分散注意力。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学习。

    除去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事情比它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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