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第二天他们就回去了,从高铁站打车回去,先送牧清漪回家,下车前李峤摸了摸她头发,“回家吧。”

    牧清漪到家直奔卧室,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她思维很混乱,急需睡一觉。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妈妈温柔的声音叫醒她,带着薄茧的手抚她的脸,笑问:“玩得很累吗?”

    她不知该说什么,吃完饭后,江苗打电话给她,八卦的语气:“回来了吧?你和李峤这两天是不是有大进展?”

    牧清漪突然就大哭起来,电话那头江苗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牧清漪抽抽噎噎的,江苗也猜到是出了什么问题,隔了几天,江苗又打电话给她,约她去一家咖啡馆。

    “就当出来散散心,快来快来。”

    江苗去了趟洗手间去了很久,牧清漪正准备打电话给她,门外进来一群人,中间有个人她很熟悉,展开一个笑容,李峤却好似没看见。

    从坐下到离开,李峤没看她一眼。

    李峤他们一走,江苗才姗姗来迟:“怎么样?你们说话了吗?”

    “他不理我了。”牧清漪的声音闷闷的,“江苗,他不理我了。”

    江苗拍她的背,叹气。

    夜晚,牧清漪走到李峤家楼下,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哪个房间才是他的呢?她选了二楼的一间,扔石子掷他家窗户。很幸运,她没有弄错房间,推开窗的人正是李峤,她跳起来和他招手,但少年臭着脸,把窗阖上了。

    她又接着扔石子,没人搭理,她并不气馁,间隔一分钟就扔一颗。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条短信:

    你别敲了。

    她回:你出来。

    手机没有动静了。她不着急,也不扔石子了,在路边坐下。

    一个人影来到她跟前,挡了大片路灯的光。

    “干什么?”他脾气不大好。

    “走走可以吗?”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夏夜的风吹拂他们年轻的脸庞。牧清漪开口:“你记得那天我们看的电影吗?《情书》。”

    李峤怎么能不记得,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就说这个?他没好气的“哦”一声。

    “我之前曾看到一个很有趣的影评,作者说,这个‘藤井树爱藤井树’的故事,是一次自恋的投影。”李峤侧头看她,牧清漪继续说,“我那天哭,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个事实,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李峤脚步停下来了,“我以为哪样?”

    牧清漪深吸一口气:“我不喜欢他,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喜欢的是你……这句她没好意思说,“我那可能就是一场自恋。”

    那位作者不无刻薄地讲道:纯真的他恋,同时是露骨的自恋。

    所有暗恋小说里最动人的是永远是少女心事,是女主角禹禹独行的顾影自怜,是那些辗转难眠的独角戏,在故事里,男主角其实无关紧要,他只是一个承载爱意的容器,一个投影。

    李峤戳破她暗恋时,她曾大言不惭地道暗恋就是一个人的恋爱,悲欢喜乐都与旁人无关,事实是,她与徐清嘉接触寥寥,远称不上了解,她喜欢的徐清嘉只是活在她想象里。

    徐清嘉身上有她很喜欢的特质,温柔,有良好的家教,爱好文学与电影,尤其他有一张帅气的脸,这足够使她动心,但细究下来,徐清嘉吸引她的特质正是她父母对她的期待,她本身也有这些特质。

    在那场观影中,牧清漪艰难地确认了,徐清嘉或许只是她一次自恋的投影。

    牧清漪一口气絮絮地说完,李峤听了半晌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得她脸都红了,想低下去,却被人掐住了脸上的肉,李峤语气不善:“虽然你说的东西很扯,我勉强也接受了,但按你说你看完电影就想明白了的事情,怎么才来和我说?”

    “我会很不好意思……”牧清漪声音更小了,“说出这些的话,就好像否定了过去的我自己。”

    “否定自我?”他哼哼,“这顶多就是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的牧清漪后来还是和李峤学单车去了,李峤说:“我怕你看见人家会骑单车又羡慕得哭。”

    李峤老拿她哭笑话她,牧清漪头几回还脸皮薄不大好意思,后来就练出了一颗强心脏,反而大言不惭:“现在我不喜欢其他人了,我可以允许你追我了。”

    弄得李峤气得牙痒痒,牧清漪来他家找他当晚,李峤表示我们情投意合,牧清漪却说学生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搞“早恋”。

    “喂,我快摔了,你扶我一把!”

    李峤却站着不动,“肢体接触有早恋嫌疑,还是算了。”

    牧清漪扶着车把歪歪扭扭地骑,没人扶,却也稳住了,她得意:“不扶我也好好的。”绕着李峤转了一圈,她对自己的技术有了些信心,想试试单手扶车把,刚放了一只手,平衡尽失,自行车往一边倒去。

    李峤只来得及捞人,自行车砰地摔了声响,她站着心有余悸,李峤骂她莽撞,她笑嘻嘻回应:“不是有你看着我吗?”

    话音刚落,她忽然看见李峤背后的徐清嘉。

    徐清嘉站在路的另一头,风灌起他的T恤。

    李峤扶起单车,对她说:“估计你也练不会,今天别练了,我带你回去。”

    “哦。”牧清漪坐上后座,两边行人渐少,不时有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两个人骑车说着话,李峤忽然说:“怎么办,我想亲你。”

    牧清漪把他头按回去:“不行,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李峤把车停在路边,一只脚撑在地上,扭身把后座的牧清漪抱下来,把她捞到前面,面对着他。四下有些静,只有风穿过叶子沙沙的声音。他坐着,她站着,牧清漪比他高不少,然后李峤仰着头,把她的肩往下按,两人就分享了一个很轻很甜的吻。

    回到家,她一直没睡,看着握在掌心的手机,有种预感。

    十点多,她的手机响了,接起,“喂?”

    对方也“喂”了一声,她听出声音是徐清嘉。

    徐清嘉有一阵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出声,忽然徐清嘉说:“我今天看见你和李峤了。”

    她“嗯”了一声。

    “你和他……”他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措辞,“在一起了吗?”

    目前还不是。但她说:“嗯。”

    空气里又静了,她好像听见对面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徐清嘉说:“明天我要去北京了,参加集训。”

    “那祝你一路顺风。”

    对方似乎是轻轻笑了下,他的嗓音清澈:“牧清漪,坐飞机是不能说一路顺风的。”

    “哦。”牧清漪默了默,对方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电流轻微的沙沙声,她清了清嗓子,“那就祝你学有所成吧,希望你成为一个很好的导演。”

    徐清嘉说“谢谢”,然后就挂了电话。

    牧清漪把手机抛到一边,重重躺下,身子陷入床垫里,她望着天花板,全白,有一片迷茫。

    “哒,哒。”窗户玻璃有被击打的声音。她开了窗看见有人低下身捡地上的石子。

    看见李峤,她的心喜悦地跳了跳,却压了嗓音,怕隔壁房间的父母听见,“你干什么?”

    李峤使劲朝她挥手,喊了什么,牧清漪通过口型判断是:“快下来!”

    牧清漪出了房门,看了眼父母关好门的主卧,蹑手蹑脚地旋开门锁,下楼去。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李峤没回答,只是拉起她的手就走。她一路跟着,却发现俩人到了她的初中。他们翻了墙进去,牧清漪自然对初中母校很熟悉,她指着一间教室对他说:“以前我就在这儿上课。”

    夏日晚风吹拂他们的脸,他们走到操场,月光映到草尖上,有细盈盈的光。

    李峤指着主席台的位置,说:“我第一次就是在这里看见的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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