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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想追随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李相夷! 可我想

    一匹白马,一柄少师。莲花一身月色长衣,正在检查马鞍。小宝在阿花身后,往他的蓝色布袋里装银子,蓝色布袋已经鼓鼓囊囊,小宝还在使劲塞。

    莲花悠悠靠近,拿过来掂了掂,笑着调侃:"方小宝,这真是太不招摇,太不招贼了呀。"

    小宝思忖了一会,还是又塞了几锭锃亮的新银,才系在莲花腰间。莲花双手展开,配合小宝。

    莲花楼早已恢复安静,展云飞清晨走时,似有万语千言,被莲花微一点头尽数解去。随着展云飞翻身上马抱拳一声"李兄,珍重!"黑衣卫全部撤走,只余目送的莲花和小宝,只余一座破旧的小楼和一只摇着尾巴的土狗。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小宝实在抠不出可再收拾的行李。莲花终于启程。

    小宝牵着马,低眉垂首走得很慢;莲花一边逗着狐狸精,一边小心观察着小宝。二人步伐身姿皆同频,向着山峦尽头,缓步前行。

    开始,莲花喋喋不休,对小宝颇有点谄媚的意思。只听他一会儿调侃小宝昔日笨拙,一会儿叮嘱相夷太剑诀窍,又一会儿点评沿途风景,有时也跟狐狸精吐槽小宝。小宝只是听,偶尔"嗯"一声,声音很轻。

    后来,莲花也不说话了,二人只是迈着一样的步伐慢慢地走。

    再后来,狐狸精走得累了,倒地不起,撒起娇来。小宝就爱抚一番,一手抱起狗,一手牵着马缰,继续慢慢地走。

    直到天空鸟雀鸣叫,纷纷归林,竟已薄暮时分。

    二人不约而同停下,静静看着傍晚的景色。前方的山林被一点点染黑,远处的余霞渐渐变得暗红。

    莲花道:"可以了小宝,我该走了。"

    小宝眉头一锁,并不答话,只是垂首看着熟睡的狐狸精。

    莲花一边伸手去抱狐狸精,一边挂上笑容,柔声哄道:“方少侠不当厨子可惜了,狐狸精最近胖成这样,别累坏了我们少堂主。”

    小宝顺着莲花的意思慢慢放下狐狸精,但额间并未舒展。狐狸精四脚刚着地,就软绵绵又趴了下去,打个哈欠,继续睡。

    小宝不起身,莲花就也蹲在狗子身边,很默契地和小宝交替爱抚哄睡。狐狸精高兴得翻起白肚皮,舌头伸得老长,欢欢快快入梦。

    莲花一弹狐狸精的头:“瞧你这福气,你不知道有人曾经不知该红烧了你还是清炖了你吗?”

    小宝把被莲花弹起的一撮毛捋顺,顺势给狐狸精全身捋毛,低声道:“狐狸精能有多沉;他的主人都不沉,何况他。当日,我背着你跋山涉水……”小宝情绪开始不稳,住了口。

    莲花抬眼看小宝,小宝只是蹙着眉低着头看狐狸精,长睫毛把眼睛挡得结实。莲花倾身靠近,含笑哄道:“我当日昏昏沉沉,有时会醒,看见是你,分外安心,每每想赋诗一首,但气力不足谓为憾事,今日解憾!"说着莲花佯作思忖,"嗯——来首绝句!小宝与莲花,天下第一好。鸡腿顿顿有,阿飞没得吃。"

    小宝抬眼看莲花,见小花笑容晏晏,眸光粼粼。小宝继续低头捋狐狸精的毛,道:"论拿捏人心,李门主真是天下第一。"

    小宝的眉间终于平整,莲花开怀,探头贴近小宝,笑颜漾漾:"彼此彼此~"

    "毒发疼吗?"小宝没抬头,轻声问。

    莲花呵呵一笑道:"还好。毕竟啊,我这毒也中了十年,都中出感情了。"

    小宝抬眸盯他,目光颇有点威严的意思;小花立刻收了笑容,有些胆怯地侧过头去。

    许久,莲花蹲得有些晕,便欲站起。小宝立刻伸手搀扶。小宝力气很大,又稳又慢。其实莲花不需搀扶,但还是很乖觉地配合小宝。莲花站起,但小宝未松手,手依旧又稳又暖又有力地攥着莲花的胳膊。这份力量和温暖传到莲花冰寒的心尖,化成心脏的一部分。莲花轻轻拍拍小宝的手,温柔笑着,道:“好了,小宝。我该走了。”

    小宝的手犹豫许久,才慢慢垂在身侧。小宝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的深林,似在自言自语:"莲花,你曾说,有的人入江湖,是为了立心,有的人入江湖,为的是立命。那你知道,我方多病入江湖,是为了什么吗?"

    莲花面向小宝,身体绷直,全神贯注,他要记住小宝说的每一个字。今夜的每个细节,李相夷永不敢忘!

    "说来可笑,我入江湖,既不是为了立心,也不是为了立命。其实,我并不痴迷江湖,也不是真的想进百川院。"

    小宝略停顿,眼有些湿热:"我不入庙堂一定要入江湖,是因为李相夷的一句话。我不娶公主一定要当刑探,也是因为李相夷。原来,我方多病,自始至终,想追随的,只是李相夷!"

    小宝突然哽咽。其实他本不想再哭,他也怕莲花走得不安心。只是一时没忍住。小宝立刻收拾情绪,接着道:"我想追的追不上。没关系。可我想留的也留不下!"只一句,小宝就再度哽咽。小宝使劲清了下嗓子,使劲又收拾了番情绪,颤声继续:"我留不下李莲花,就像我追不上李相夷。可以。但有两点:如果我再听到李莲花说李相夷半句不是,绝不轻饶!"小宝停下,大口呼吸,强压心头浪卷,转回身体,面向莲花,一字一顿:"还有,如果你再敢骗我,这一次,你一定,会后悔!"

    莲花静静望着红着眼的小宝,正如刚才静静地听。谁也不知,他这瘦弱的形宇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平静如水,也许山崩地裂。

    半晌,莲花转头低眉也不知想看什么,借机扶上小宝手臂,手温柔得似在呢喃,声音却软绵无力:“方小宝,其实,我并不恨单孤刀。”

    "因为——他把你送给了我。"

    “是他送的吗?!”小宝急怒反问,又猛然止住,因为泪很不争气,还是违背心意掉了下来。

    “徵痛黄泉,皆他所赐!你不知吗你?!”小宝强忍悲痛,也只能说上这三句,便哽咽抽搐,不能再言。

    莲花的手不曾离开小宝手臂,轻轻摩挲,如珍似宝;另一手心疼地为小宝拭泪,拂拭明珠一般。莲花软绵绵的声音轻轻柔柔:“小宝,别哭。阎王寻命说过,当年约战金鸳盟三王的战书,并非单孤刀字迹。却和封磬字迹相同。想来,单孤刀秉性不坏……”

    “他不坏!云彼丘不坏!角丽谯也不坏!天下谁也不坏!所以李相夷......”小宝不忍说下去,也说不下去了。他已经看不清东西,只是立在那,泪水一颗接一颗。

    小宝只要开口,莲花绝不插嘴。他要认认真真地听,把每个字都刻进骨髓。莲花不停为小宝拭泪,但并没有用,泪已然湿透莲花的手,顺着手臂流进莲花冰寒的身体。

    莲花开始力脱,他的声音细软无力,幸而字字皆肺腑淌出,倒也不需气力:"这世上,有人清醒坚定,就有人愚昧耳软。单孤刀糊涂,被封磬蛊惑,一步步被引上绝路再也无法回头;正如玉红烛糊涂,看不清宗正明珠水性凉薄。但玉红烛一手抚育玉秋霜,十余年间,为玉秋霜遮风挡雨,为玉秋霜寻觅良配,护得她娇蛮任性、不谙世事。玉秋霜虽死,但谁能否认玉红烛真的爱过这个妹妹?你说是吧,小宝?”

    小宝冷笑一声,双手在脸上一通胡抹,使劲止住哭泣,又哽咽着用力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正式庄重的样子,虽然声音还是颤巍巍的:“什么是爱?什么是家?我告诉你!是天机堂教我做人要坦荡,是师祖婆婆愿意一命换一命!是你真正的亲哥哥临终谆谆嘱托!甚至是你为护我周全,狠话连篇,伤人伤己。”

    今晚的夜,委实静得很。

    小宝再度哽咽,双唇颤抖,一脸苦痛,无法说下去。

    又过了很久很久,连衰草都散出深夜的凉味,莲花的声音才似天边飘来:“可我想教你收余恨,免娇嗔,向新生。”

    又是无声的静寂。又是深沉的相望。

    “好,李莲花。我可以收余恨,免娇嗔。扬州慢,我会继续用来救人,神医的招牌,以后就是我方多病的了。这就是我的收余恨,免娇嗔,向新生。”

    这,就是我的收余恨,向新生!

    悠悠天地,冥冥子夜,回荡着小宝清澈红肿的声音,昆山之凤鸣也不过如此!

    莲花双目温热,浑身温热,狗屁寒毒,狗屁碧茶,他再也感觉不到。小花只是静静立在小宝面前,要將此刻一切揉进骨血。

    狐狸精醒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汪汪急吠。

    莲花双目已红,就快忍不住了,赶紧蹲下爱抚狗子。胸中千顷巨浪,脱口而出,却凉润轻静:"狐狸精,你太胖了,今后要少吃点。"

    狐狸精似乎听懂了,又急又痛,汪汪吠叫。任由莲花怎样安抚,狗子依旧左右跳脚,似在急劝。

    小宝再度抱起狐狸精,另一手搀扶莲花。这次莲花真的需要搀扶,但这一次小宝的手也在颤抖,抖得莲花胸中波涛翻滚,几欲吐出。

    莲花使劲压制,刚勉强咽下这波海啸,就听见小宝清澈坚定又哽哽咽咽的声音再度响起,报销了莲花全部努力:"李莲花,山水有相逢,那时,方小宝必须得偿夙愿!日夜相从,生死无悔!”

    小宝每一哽每一咽,每一哭每一诉,皆似妖媚婉转,都若颈边窃语,千丝万缕,缠绕周身,切肤入肌,直勒骨髓,任他何种钢铁汉子,都要被生生折磨成一汪弱水。

    莲花一阵窒息,也不能说话了。果然,自己还是该不告而别的。

    暗里吞吐运气许久,小花的声音才再度响起,缥缥缈缈,又真真切切:“小宝,你看,我的前路,明月相照;我的身后,有你。此生何惧?我的小宝儿,不要哭!”

    莲花的手很想爱抚小宝,但他把手收在身后,握成拳。他怕一旦触碰,就松不开了。

    小宝用袖子猛擦眼,擦红了小花的眼。小宝仰天灌进口气,嗓音沙哑:"好,我不哭。但是,你,今后,也别哭。我,受不住......"

    莲花猛握紧拳,浑身震颤,五脏六腑险绷不住。

    莲花本不想动内力,可刚才那一下,不动内力,只怕就走不了了。

    原来,这就是,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冥夜,开始飘雪。

    江南,也会飘雪?

    莲花终于走了。

    终于,莲花一人一马往吞了所有白的黑林里走了,走得很慢,因为小花,走不动,他有点疼。

    身后,点点雪花中,狐狸精在撕心裂肺地叫。

    小宝死按着狐狸精。前方的世界,其实黑洞洞的,还越来越暗,并没有月光。飘雪总是打湿睫毛,小花的背影变得恍恍惚惚,破纸糊的一般,仿佛走两步就要倒下。小宝心如刀绞,鬼使神差两步追上,死死拽着小花袖子,泪如泉涌,声音肿得堵住整个喉头:"莲花,天太黑了,明日走吧。这么黑,有鬼......"

    小宝还是松开了拽着莲花的手。

    黑夜好深,雪花落肩,冷得透衣侵骨,冷得身体化成泪水,肆意横流。

    小宝再次三步并两步死命拽住莲花的袖子,泣不成声:“小花,你,若疼,莫忍……”

    小宝再次松开手。

    白雪飘飘,那是落泪;衰草滔滔,那是泣声。整个世界都在哭诉衷肠。

    不知怎的,小宝又拽住了莲花的袖口,声不能继:“小花,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小宝的泪阿,好像东海的水,飘散在愈来愈密的大雪里。

    小宝不知第几次死死拽着小花衣角,满面滂沱;花花的小宝儿嘴里含混说着什么,抽抽搭搭,鼻肉全肿,完全听不清楚。还混杂着狐狸精的悲鸣,更听不清楚。但无妨,反正小宝的小花很聪明,肯定什么都听得懂。

    小花全程没有说话,小宝拽住他就停下,小宝松手他就很慢很慢地走。只是他一直调动内力,因为鲜血在不停翻涌。鲜血涌上小花则吞,吞后再涌涌后再吞,循环往复无止境耶。幸亏小花曾是天下第一,又借下雪之机,做得很隐蔽,小宝并未发觉。

    我的小宝!从今后,关山阻隔两心悬!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小花一人一马,终于,终于,隐没于白雪黑林。再看不见小宝了,再闻不见泪落了。小花终于砰然倒地,大口大口的血喷薄而出,泪满襟裳!

    白色的雪,倾天而下,密不透气,掩埋一切,天地缟素。

    莲花醒来。

    雪已快将他掩埋,还真——冷的很。衣服冷,皮肉冷,脏腑冷,血管冷,骨头缝也冷,头发丝也结冰似的冷。冷得小花面色惨白,双目上翻,浑身颤抖。别看小花抖似筛糠,却不觉冷,只觉胸口疼,疼得巨锤凿穿般,已经凿穿了,却还是一锤又一锤,拼命凿打,疼得难以呼吸。小花紧攥的拳青筋暴起,死命顶住胸口,却还是哇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挣扎起身,整个人从头到脚抖得快散架,好容易立住,双目却又衰亡,只得抱着自己一边发抖一边挪动。蜷缩颤抖的小花一步一口血,一步一滴泪,摸到了驮着白雪的马儿。小花颤巍巍抱着马往上爬,一遍遍,抖得马儿身上的雪掉了,换成红艳艳的血,正如地上一摊又一摊被雪覆盖或尚未覆盖的血,刺目钻心。小花终于爬上马,他的脸血泪模糊,埋在马鬃里,已经脱力,鹅毛大雪不断砸在小花身上,砸得他一抽一抽,神智时有时无。小花使劲把脸挪出马鬃,双眼不停翻白,唇齿皆颤,喘不上气,尝试多次才凑到白马耳畔:"好......马儿,向......前走,千万……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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