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

    一切按照原有轨迹进行,在徐延陵和徐崇礼会出事当天,徐天白三人已经带着人埋伏在山腰上。而这一切没有告诉两位伯伯,高碣带大多数人埋伏在两边,最前面的是其余三人。

    徐棠观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忍住抖意玩笑似的开口,"又想妹妹了,又柔软又温暖,抱着睡再好不过。以后我能娶两个娘子吗?"

    徐天白也冷,听她这话思考很久,随即挠头道:"去问问爹娘吧,娶娘子这事儿还得她来做主。"

    两人越扯越远,冯士临无语趴得离他们远了一些,离开前还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半个时辰后风雪送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三人更加沉默不敢动弹。待有人黑压压出现,徐天白拿出怀里的号角用力吹响,一场厮杀就此开始。

    毕竟是筹备了好些年,加上兵强又抢夺先机,可以算是单方面的碾压。酣畅淋漓的大战过后,四人分成两队沿着路冲杀过去,本来由徐家人死亡告终的局势扭转过来。

    徐崇礼是激进派,讨到这么大的好处不可能留出时间让敌人回血。一鼓作气带着人摸到敌方扎营的地方,噼里啪啦又是一场厮杀。

    当晚和徐延陵商量过后决定再深入敌人内部,便于扩大己方优势。

    徐天白三人过来还埋伏在附近,徐崇礼事先并不知。看着多出来的粮草兵马,徐崇礼大呼血赚,军队众人放开肚子大吃大喝一顿。

    事情只持续一天,第二天一早徐崇礼和徐延陵分开,两人分别带人攻城。敌方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他们又是在暗间偷袭,守了五天后弃城而逃。

    城内百姓降者不杀,高碣盯着他们补城墙。徐崇礼看着百姓们留下的牛马乐的合拢嘴,当天又大宴。城中粮食也很是充裕,徐崇礼吃得饱,胆子也更大。

    吃别人的饭,打别人的城。就像上天眷顾一般,徐崇礼这仗打得就像切菜,要不是敌人君主就跪在自己脚底下,他根本不敢置信,以为是一场梦。

    君主死亡,这个王朝算是彻底覆灭。邻国攻不攻需要皇帝定夺,徐崇礼看着边防河相当满意。左边是自己的国家,右边的国家过不来,易守难攻,还有房屋可住,对于边境将军来说再好不过。

    徐崇礼两人亲自去将夫人接回来,而徐天白四人充当信使回京。封地上的兵马一半回原地,另一半跟着进京。

    这边忙着,京里也不太平。在徐天白四人开始激战时,朝廷官员的家眷陆续被人带走,而这一切长洲一无所知。

    对她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一天,高勖把滚烫的热茶摔在高骥脸上,并让他跪在殿外。

    寒冬天,长洲为他求情被迁怒,高勖指责训斥好几句后不再搭理人。

    高骥满头满脸的茶水茶叶,长洲给他擦干净后因为求不到情陪他跪着。有人共患难终究是好的吧,起码可以宽慰他的心,这段时间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亲父子变成这样也挺可怜,长洲愿意陪他。

    天太冷,高骥又没理由穿斗篷,长洲挨着他跪好,斗篷一人一半。原本以为高勖会看在自己陪着的面子饶过高骥,没想到怀盛说他睡着了。

    长洲暗骂一声,挨着高骥更近。

    "后悔吗?回去吧,本来就不关你的事。"高骥扶住她身体企图把她推起来,"你能为我求情,我已十分知足。"

    "上,上嘴皮下嘴皮一碰,一碰就好的事。"长洲止不住的发抖,说话也断断续续,"没什么好感动的,是我没用,没用。我的脸面不够大,哈哈。"

    她的坚持在高骥的预料之中,只是双手搂的更紧。两人从挨着跪,变成了长洲躲在高骥怀里,整个身体都由高骥支撑着。

    "哥,你是不是很辛苦。"长洲紧紧抱着高骥取暖,"没我,你是不是更轻松。"

    "不会,我很好。"

    高骥声音依旧淡淡的,不含任何情绪。

    两个时辰到,长洲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四个小时。高骥依旧支撑着她的身子,送她回殿。

    到了殿,高骥拒绝长洲的挽留回自己殿。

    长洲在荻花的伺候下用过药,晚上盖着被子发过汗,第二日强撑着身体去陪高勖。关键时候,不能懈怠。

    高骥请完安站在一边,看到长洲脸色不好硬撑有些心软。伺候完汤药高勖让她回去,长洲前脚刚走高骥就跟了上来。

    "哥哥不陪父皇吗?他如今病了,你多去看他也好。"

    长洲自以为是在劝他,而高骥却觉得长洲蠢,看不清形势。

    "他不喜欢我,你不知道吗?我从小就讨不到他的喜欢。"

    长洲暗道,说得自己能被他喜欢似的,哪一样不是自己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

    "哥哥别想太多,我没见父皇喜欢过谁。再者你是太子,不管喜不喜欢,你都是下一任皇上。"

    高骥嗤笑,"你怎知不会传位给其他人?"

    长洲还真想过,适龄在京的只有高骥高碣,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高骥更适合。

    "可我觉得哥哥你最合适,一共十一位皇子,你是最好的。"

    "除了皇子,不是还有皇孙吗?"高骥声音有些恍然,"啊,三十四年了,我是太子已经三十四年。"

    "已经有太子,有什么必要找皇孙,哥哥别想太多。"长洲说完又关心起高骥,"哥哥身体可还好,昨日有没有受凉?"

    "我好得很,只是不懂。"高骥拍开落在长洲肩上的雪花道:"你为何陪我?你才是那个需要注意身体的人。"

    "我是你妹妹啊,你在受苦,我陪着你。"长洲也踮起脚给他拍雪花,"人要互相扶持,互相依靠,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就像昨天,我们两个人挨在一起就不冷了。小猫都是这么取暖的,它们会把身子叠在一起,是叠猫猫,哥哥看过吗?"

    "并没有。"

    两人边走边聊,到分岔路口两人分开。

    高骥进殿看见阿荥,"应国冬日又长又冷是不是?"

    "是的殿下。"阿荥接过斗篷放到一边。

    "那不行。"高骥喝了茶对阿荥温和一笑,"用完角玉告诉他,公主和亲改成给他两座城池。倘若他不愿意,让徐崇礼回来去把应国打下来。"

    "是。"阿荥不多问别的,"等殿下继位奴婢派人去,保准万无一失。"

    "嗯。"

    高骥转去浴房,出来时阿荥拿着一件斗篷问,"公主的斗篷已清洗干净,明日奴婢去送还是殿下自己去?"

    昨日长洲非要他穿着回来,这斗篷长洲穿过多次,有几分旧袍角也有损坏。跪着的时候高骥发现她斗篷坏本想逗一番,只是她冷得直哆嗦给压了回去。

    "我去送。"高骥接过斗篷放在按上,"当宝贝似的,不还回去怕要要吵呢。"

    "损坏的地方奴婢已让人修补过,公主应当会高兴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别忘了给我明日的衣袍熏香。"

    高骥交代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寝殿,阿荥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如此相安无事又过了几日,直到风雪来临前,长洲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人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演戏的人太过小心,而她一个和平时代过去的人,对危险来临很是迟钝。

    今日出门,宫里变得格外寂静。人也很少,长洲以为是天冷的缘故。加上时间还早,摘了几支红梅才去找高勖。

    门外的侍卫十分严肃,但并没有拦住自己。长洲顺畅无比进殿,找了花瓶插上才去找高勖。

    高勖还在塌上躺着,以为他没醒,长洲安静的坐着等,直到有人说话。

    "长洲,你来了是吗?"

    "是我,父皇不舒服吗?为什么醒了又不起。"长洲抱着梅瓶献宝似的上前,"有人说冬日里见到的第一支红梅能带来好运,我把他们给您带来了。"

    高勖脸色温和,但多了些警惕与冷淡,"告诉父皇,这事儿你参与了吗?"

    "什么事儿呀?"长洲脑海搜刮着这几月的事,确保自己没犯错后无畏开口,"我近几日很乖,就算皇后娘娘来了也抓不出我的错处,您省省心吧,吓不住我。"

    女儿依旧一派天真无忧无虑的模样,高勖悬着的心放下,起码还有个女儿,不然真是太失败了。

    "你不喜欢皇后吗?"高骥恢复往日的神情,像一个普通老父那样劝道:"毕竟也是你母亲。"

    "我不懂。"长洲放下瓶子,新社会过来的人就是死脑筋,"我有母亲,实在不知道怎么对着另一个人叫母亲,如果能像宫外那样叫她主母也好。以前每叫她一声母妃,我心里的怪异感就多几分,明明我有自己的母亲。"

    "不喜欢以后就不叫。"

    "哎呀,可毕竟大家是一家人,我总不好当着她的面叫皇后娘娘。"长洲傻笑,"叫母妃也成,我私底下叫我自己的母亲为娘。"

    "没关系。"高骥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低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只有一个娘,再也不用喊别人母妃,宫里只有一个皇后。"

    "阿?"长洲实在不解,"可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啊,而且对我们表面上很好。"

    高骥突然大笑,笑得面目狰狞,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这半年来他总这样,莫名其妙打骂人。现在又突然发疯,长洲有些害怕去找怀盛。

    可这殿里除了自己和末黄,只有一个高勖,长洲让末黄去找。

    给高勖递过茶水,待他冷静下来才敢问,"父皇,殿里没人,就连怀公公都不在。我只会侍奉汤药,别的不会,你哪里不舒服也忍一忍。"

    "长洲啊,在宫里这么天真亏得你不是皇子,否则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高骥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嘲讽意味,"说难听点你是蠢,你和你哥哥一个样。他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你比他还不如,滥用感情,这是天家大忌你知不知道?"

    长洲有些受伤茫然的盯着他,说不出话来反驳。

    "你的兵符呢?留给你保命的东西你总该收好吧。"高勖摸着长洲脸,语气带着歉意,"好女儿,父皇不是责怪你,只是你确实过于天真了,告诉父皇,兵符在哪儿。"

    "在哥哥那里。"

    高勖脸色冷下来,"给他干嘛?你怎么这样蠢!保命的东西给了别人,你的命就这样被你交了出去!你就不怕他哪天造反连你一起杀?"

    "可我不懂练兵,他是我哥哥,怎么会杀我。"长洲干巴巴解释,"一直都是他拿着的,我没碰过,他对我很好。"

    "蠢货!他要你死都不用自己动手,你以为谁都肯像我这样听你分辨听你啰嗦?为什么我儿子不听话,女儿又这么蠢!"

    长洲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感到恐慌,难道高碣又谋逆了?不可能吧,徐家人不是盯着他吗?可要是没有叛变,为什么今天要无缘无故被骂。

    她不回答,表情还很呆滞高勖更气,一掌打向她,"你真把兵符给你大哥了?你等死吧!这回你亲爹我也救不了你!"

    长洲摸着被打摸着胳膊很是委屈,因为疼痛眼里也有了泪花,"哥哥为什么要杀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哥哥不杀你,别听父皇瞎说。"床帘后面传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来,是高骥。

    "哥哥怎么会杀长洲呢,我们可是亲兄妹呀。"

    长洲顿悟过来,谋反开始了,但谋反的另有他人。

    高骥走过来,轻柔的擦掉长洲脸上的泪水,哄劝道:"回你自己的殿去吧长洲,天这么冷,这里又这么乱。等事情解决后哥哥给你做更多很暖和的斗篷,你永远不会再穿坏掉的斗篷,也不用在冬天跪着。"

    长洲拉过高骥走到一边怒声低语,"你想做什么!哥哥你不想活了,你有十足把握谋逆成功吗?失败后你何去何从,你快和他道歉吧,你都是太子了到底还想要什么呀!"

    "别担心,我会成功的。"因为长洲话语中的担心高骥很高兴,"你在担心我是不是,不过就算现在我道歉也没用,这不是跪两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你求情没用,而除了你,不会再有人为我求情。"

    长洲无语挠头,"那现在你怎么办?父皇还没传位给你,你不怕人打进来吗?"

    高骥轻笑,"你确实天真,回你自己的殿玩儿去吧,没你的事儿了。你的内臣不管喜欢不喜欢,我都没动他,他此刻应该被扣在外面。"

    在亲爹和末黄之间,长洲选择求高骥,"让末黄进来吧哥哥,我和他在殿里陪着父皇。你们说什么我都保证不插嘴,伺候茶水汤药总用得着我吧。你们无论谁赢我都没意见,重要的是我嘴巴紧。"

    "父皇说的对,滥用感情心又软。"高骥收起刀坐在凳上,"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你想的是在我们死之前能尽点心意和孝道是不是?"

    长洲老实点头,高骥不再多说出门前,不久后末黄进殿。

    高勖躺在塌上,表情平淡。

    "父皇,您想起身吗?"

    高勖看着他心目中愚蠢又天真的女儿,抑制不住又开始发笑。

    长洲站在塌边等他笑完,又开口,"或者您想用饭吗?"

    "饭?"高勖怒,"谁给犯人吃饭,你别给我说傻话,搞不清楚状况的蠢物。"

    "实话实说。"长洲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体面一屁股坐在塌上,"您再怎么骂我也无济于事,我和你关在一起,我本来是想和您一起用饭的,这事儿也不关我的事呀,到底为什么骂我……"

    高勖翻个身不肯再看长洲,长洲说多少句都没人回应,无奈只好走到柜子前拿出笸箩开始做没做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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