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眼前洁白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房间角落里堆着几盏补光灯,整个试妆间光线明亮,于月圆略显拘束地坐在镜前,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细细描绘。

    不久后就是傅闻渊父亲的生日宴会,答应赴宴的时候一头脑热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紧张起来了。

    她选择先试白色礼服后,僵坐在化妆镜前已经一个小时了,所以当化妆师终于宣布妆发完成时,于月圆迫不及待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

    正龇牙咧嘴的瞬间,她的眼神不小心与镜中的自己接触了一瞬,于月圆马上收敛了表情。

    今天是淑女皮肤版于月圆,要注意仪态!

    于月圆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裙摆,推开了门。

    女孩身着白色礼裙,走动时腰身处轻纱飘起,盛放白蔷薇的裙摆也随之摇曳,她乌黑的长发被精心编织成发髻,装饰着羽翼状银饰,与裙身上点缀的钻石一齐闪烁着华丽的光辉。

    她平常不施粉黛的脸庞被描绘上精细的妆容,似乎察觉到傅闻渊的视线,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悄悄往旁边看去,避免与他对视。

    傅闻渊垂下眼睫,遮挡住眼底情绪。

    他困惑着一瞬间加速的心跳,上升的体温,并因此正认真考虑最近应该是否减少一些工作量,毕竟心律不齐是猝死的前兆之一。

    “高跟鞋还穿得习惯吗?”傅闻渊终于从思绪中抽离,开口道。

    于月圆捏着裙摆小心地挪动了几步:“可以移动,但是没法快步走。”

    “这件礼服很适合你,”傅闻渊作着客观的阐述,心脏却随着自己的声音再次狂跳起来,他顿了顿,平复着呼吸,才继续道,“很漂亮。”

    “谢、谢谢。”于月圆不太熟悉如何回应别人的赞美,她刚说完便对自己僵硬的回答感到后悔,然而现实并不能读档重来。

    于月圆心中情绪不稳,竟忘了维持脚下的平衡,她身体往旁边一沉,眼看就要崴到脚。

    下一瞬,傅闻渊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待她站定后又即刻收回了胳膊。

    于月圆被自己蠢到,尴尬得脚趾扣地,她正想道谢,傅闻渊却先一步开口:

    “高跟鞋穿不习惯就换掉吧。”

    于月圆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换掉?”

    “嗯,”傅闻渊道,“不熟悉的话,穿着跳舞会很危险。”

    “等等,还要跳...”

    见她表情为难,傅闻渊垂下眼眸:“如果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试妆间外面的场地比较空旷,也一般没有人来往,正适合练习舞蹈。

    换上平底鞋的于月圆一脸懵地眨眨眼睛,却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傅闻渊向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微微躬身,绅士又

    于月圆懵了:“啊?这样教吗?”

    傅闻渊疑惑:“还有其他的方法吗?我也是这样学的。”

    不会吧,那只能......

    于月圆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在傅闻渊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两人距离拉近的瞬间,于月圆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冷香。

    偏冷的木质香调唤起了于月圆的回忆,她的脸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红。

    那股找了不少类似的香型,却再也没有找到的香气,原来是从他身上沾染来的吗?

    她的头脑一阵阵发热,步伐一开始就紊乱起来,不仅踩了傅闻渊几脚,还差点踩到裙摆,自己把自己绊倒。

    “不要心急。”傅闻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臂膀稳稳环绕着她,渐渐引导着她的步调。

    两人的舞步终于和谐起来,却又都心照不宣地维持一个着较为别扭的距离,不肯多靠近一步。

    在她柔软手掌覆盖上来的瞬间,傅闻渊的心跳就处于失控的状态,他虚虚放在于月圆腰间的手掌明明悬浮在空中,却僵硬得几乎痉挛起来。

    他只能直起脊背,尽力地远离着让他出现异常的源头,同时也隐隐着担心她会发现自己过速的心跳。

    窗外的树影被风吹动,沙沙作响,明亮洁净的空旷室内古典音乐悠扬,正在起舞的两人此刻全部心绪情感都被对方的一举一动所牵动占据,却并不看向对方的眼睛,甚至偶尔触碰到对方的视线,都被灼伤般匆匆移开。

    音乐渐停,于月圆先一步放开了手,躲避般后退了几步:“我好像熟练点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傅闻渊收回空落落的手掌,反应了许久才回应了于月圆的话:“好,先到这里吧。”

    *

    宴会当天。

    坐在车中远远地眺望时,已经可以窥见这座建筑宫殿般的奢华,现在大理石与金玉玛瑙装饰的堆砌近在咫尺,更令人心生惊叹,乃至于对将要经历的一切产生些许怯意。

    宴会厅前车流络绎不绝,衣着不凡的宾客按时到来,同车前来的多是先生太太、长者小辈的组合,他们一一接受着工作人员对邀请函的检验,已经有人熟络地与熟人打起招呼来,气氛热火朝天。

    一辆黑色商务车风驰电掣地驶来,稳稳当当停在了厅前,却引起了在场的众人的注意,这种车型不仅价值不菲,而且是某奢侈品牌的最新发布,目前处于全球限量阶段,能在这时候就坐上,车上的一定是个大人物。

    俊美非凡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傅闻渊一身白色西装样式礼服,衬衫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金丝,前胸口袋上设计了一条玉石驳头链,令本就优越的五官越发显得清冷出尘,浑身都散发着矜贵气息。

    傅家主的生日宴会盛大,前来祝贺的宾客不一定都相识,只知姓名不知长相的更是大有人在,一些宾客悄悄拉过身边初踏入此圈的朋友,低声传递着信息:

    “那就是傅家的长子......”

    傅闻渊下车后并没有立刻关上车门,而是身体微微前倾,朝车内伸出手。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等待他的女伴,情窦初开的小姐们一个个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部分有心人却心中警铃大作:

    这么多年了,傅闻渊哪次带过女伴出席?怎么今天却......

    明里暗里的视线中,一截白皙的手臂从车中伸出,轻轻搭在了傅闻渊的手上,随即便是白蔷薇盛开的洁白裙摆,纯洁而优雅,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正扶着傅家长子下车的女孩身上。

    她动作不急不缓,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矜持,一双眼睛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散发着不输世间最纯净的宝石的生辉光彩。

    于月圆踩在过于柔软的地毯上的一瞬,险些习惯性地收回脚来——这跟不小心踩到粥粥尾巴时的触感太像了。

    她想起粥粥被踩尾巴后骂骂咧咧的样子,险些笑出声来,连忙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可恶,怎么越是重要场合就越容易想起好笑的事情!

    由于是用傅闻渊女伴的身份出席,两人入场时她需要挽着傅闻渊的胳膊,身边的傅闻渊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声宽慰道:

    “不用紧张。”

    于月圆没想到小动作会被他发现,略有些羞愧地表示不乱动了。

    在其他宾客的眼里,清隽的青年微微低下头,与身边的女伴轻声说话,女伴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云,两人相挽着手,默契与情意在彼此的眼中传递。

    在越来越多的视线投来的同时,于月圆已经神游天外,她好像变成一缕魂魄飘出了躯壳,失去高光的眼睛只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好多人啊.jpg

    身边傅闻渊的步伐停了下来,于月圆这才回神,她听见耳边傅闻渊的声音响起:

    “父亲,祝贺您生日快乐。”

    于月圆抬起头,眼前是一名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虽然眉宇间有了些皱纹,但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风华。

    他身边站着的青年面颊瘦削、头发微卷,他本在为傅深倒红酒,听见傅闻渊的声音,脸色便突然开始有些发白,想必他就是傅临。

    听见儿子的祝福,傅深面色却依旧有些不虞,他敷衍地“嗯”一声,显然因为楚家施压的事对他非常不满。

    傅临自从看见傅闻渊,心绪就开始剧烈动摇,手抖得连红酒杯都拿不稳了,柔软地毯被洒上了几滴殷红的酒液,被弄脏的部分颜色变深了些许。

    “废物,倒个酒都倒不好。”傅深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他对傅临挥挥手,傅临立刻如释重负地自己一边玩去了。

    于月圆牢记着自己的任务,她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傅临,观察的结果却令她困惑至极。

    这个胆小懦弱的傅临,真的有胆子去谋害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的余光中,傅临离开后并没有去与其他人交谈,立刻去了宴会厅的一角喝着红酒,他时不时看一看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宴会厅的中心,傅闻渊似乎并没有被父亲的冷漠影响到接下来的流程,他说着官方至极的贺词,同时将准备好的贺礼送出。

    傅深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面色越发黑沉,他正欲发难,不远处突然传来老者年迈深沉的声音:

    “傅深。”

    于月圆转头看去,一名拄着龙头杖的鹤发老人微微佝偻着身子,楚小姐正站在一边搀扶,她似乎在众人面前连样子都懒得做了,只专注地扶着老爷子,一眼都不再看傅深。

    两人身后还站着一名黑色礼服的青年,于月圆只抬眸看了一眼,就有些心惊地收回了视线。

    青年面容深邃昳丽,浅金色发丝留成略有些长的狼尾,碧绿的眼瞳微微眯起,光是看着他的眼睛,都如同被剧毒的竹叶青当作垂涎的猎物注视,令人寒毛倒竖。

    他没有看傅深,而是对着旁边的两人微微勾起唇,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这也是楚家人?在向我们打招呼,那应该......是队友吧?

    于月圆犹豫地回了一个友善的笑,傅闻渊却恰巧微微侧身,肩膀挡住了两人间视线的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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