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不能再拖下去了。薄锦韵缩在周鹤游的怀中逃避了一会后鼓足劲从怀中掏出那块绣好的红帕展开后盖在自己的头上,堪堪遮住自己的眼睛。

    她不敢直视周鹤游,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丢盔卸甲。

    “回京一趟动辄数月,我,我等不及回来了。”

    “鹤游,我现在就想和你成婚。”

    昨夜预演无数次的话,说出来却不及想象困难,倒像是掺了几分真心了。薄锦韵翻身,微微直起身子凭借着丝帕下角的余光窥见周鹤游的唇仰头吻上。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吻将薄锦韵吞没,她沉浸其中,双手勾上周鹤游的脖子恨不能将自己揉入他的身体。

    待到分离时,薄锦韵和周鹤游一同急促地呼吸,脸上泛着成片的潮红。

    许是因为方才吻得太投入,让她的脑子里一阵眩晕,但仍硬撑着要将最后的事情做完。

    薄锦韵起身将食盒的第二次打开,里头赫然是一壶酒和两只精巧的酒杯。

    周鹤游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喉头涌出一丝腥甜被他强压下去。若不是此时头上还覆着红帕,薄锦韵这会看到他的覆着寒霜的脸估计就会吓得退缩了。

    “成亲,成亲自然是要喝交杯酒的。”薄锦韵自顾自地说着。

    倒酒的动作是演练过无数遍的,通过小机关,虽是同个壶出来的,自己手上这杯是只有酒味的果子水,给周鹤游的那杯则是高浓度的烈酒。

    薄锦韵的视线被红帕遮着,只能用下方的余光,看到周鹤游接过了酒杯,修长的指尖在杯上克制地摩挲,似在压抑着什么。她举杯,引导着周鹤游同她交杯,率先将手中那杯酒味的果子水一饮而尽。

    “我亦想与你长相厮守,至死不渝。”自从方才开始一言不发的周鹤游,望着手中的酒杯叹息道。

    “死”一字戳中了薄锦韵的死穴,她心中大骇,险些跌倒在地,好在周鹤游说完后从二人交叉挽着的手的动静来看,周鹤游应该也是饮尽了。

    事成了。薄锦韵浑身卸力,冒出一身冷汗,瘫坐在地上。

    只听一声痛苦地沉吟,一摊血溅在了薄锦韵红裙的下摆,薄锦韵颤抖着手自顾自地掀开红帕,明明都是预想中的画面,却叫她觉得心脏像是被虫蚁啃噬般痛苦。

    周鹤游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一张嘴血便不住地往外涌,语气却依旧轻快地说道:“既是成亲,盖头怎能自己掀开,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语毕,似最后一丝力气都耗尽,侧身倒在马车里。

    薄锦韵好想尖叫出声,想流泪,想将他拥入怀中忏悔崩溃,但此刻的她却只觉得从身到心一片麻木,仿佛是将魂魄中最重要的东西都被强行抽离了一般,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木然地探了探周鹤游的鼻息,将马车内的杂物同食盒一起收走,穿上来时那件巨大的披风将自己和其他罪证包裹其中。

    薄锦韵走下马车,藏于暗处,从门缝处紧盯着马车,直到看到马车旁的出现一人,正是此前帮着薄锦韵探查郑猎户的那个线人,他驾轻就熟地就坐上了马,开着马车疾驰而去。薄锦韵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便是将自己锦绣人生的污点轻飘飘地擦拭干净了吗?

    将蜜枣糕和酒壶处理干净后,薄锦韵瘫回床上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你不能后悔,绝不能后悔,纵然此刻心痛,但等登上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时这段过往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马车一路疾驰奔向烆州的乱葬岗,线人拉着缰绳得手心冒汗,为了生计这些年他什么活计都做过,但独独守着底线未曾杀人,可这位客人给得实在太多了,多到叫他无法拒绝。

    他只能不停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同杀人还是不同的,不过是帮着处理尸体罢了。

    一路上他心中有鬼,开得胆战心惊,每个若有若无看向他的视线都让他觉得自己在被活活炙烤,终于到乱葬岗附近时他环顾左右方才觉得稍稍放松下来。

    待掀开车帘,看到车内的场景他惊叫一声,吓得直接从马车上跌到地上。

    “你你你……”线人惊恐地手指马车,半句话都说不出。

    马车的幕帘被从内再次掀开,周鹤游沉着脸走出。

    他的双眼似无波的古井,泛不起一丝涟漪,嘴角还泛着血迹,目光定格在已经被吓得瘫跪在地的线人身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追问道:“带着钱滚,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回头也不得纠缠她。”

    “谢大人谢大人!”线人原以为今日凶多吉少不料还得了笔意外之财,急忙驾着马车逃离甚至在心中谋划今日过后为了防止这前后两位雇主寻仇得用这笔钱举家迁去别处。

    待那人逃离后,周鹤游踱步在乱葬岗走了一圈,边走边在心中冷笑。

    这就是恩爱一场后这个狠心的女人给自己选的归处吗?哪怕给自己立个衣冠冢写个“亡夫之墓”呢!

    周鹤游越看越心烦意乱,可恨的是他竟然忍不住又在心中赞赏,不愧是她,行事竟能这般果决,又能捏着自己的软肋。

    嫁衣红裙红盖头交杯酒,若非自己还保有一丝意识,方才真就险些失了理智就要真的将那酒喝下去了。

    “刘峰。”

    “属下在。”

    看够了自己的“坟地”,周鹤游挥手叫来自己的暗卫吩咐道:“今日就准备回京。”

    当日夜里,一队护送严备的车队趁着夜色驶离了烆州。

    几个周边的侍卫都能明显感受到平日平易近人的太子殿下此刻浑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他们齐齐看向这几月贴身伺候太子殿下的侍卫刘峰。

    刘峰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怎么说?说他们这位十二岁就上场杀敌有勇有谋的大周唯一太子殿下被人骗身骗心吃干抹净后还要赶尽杀绝吗?

    不可说不可说。

    只是……

    待到那位薄小姐也回京后,殿下会如何处置她呢?

    周鹤游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了无数种酷刑来折磨这个女人,最后他选了其中最恶毒的一种。

    回京后,那个全心全意将她视为所有的小书生周鹤游将不复存在,他再也不会对她小意温柔撒娇卖痴!

    他只是太子周岩涸,也不会再把她当自己的妻主!

    更残忍的是,他会给她一切她费尽心机想得到的,太子妃的尊荣,人前的体面,相敬如宾的夫君,只是私下他再也不会对她展露一丝笑意!

    周鹤游,阿不,周岩涸越想越来劲,仿佛已经看到薄锦韵双眸含泪,拉着他的手哀求自己回到从前的模样。

    必不可能被她两句话就说动的,少说也要三次,要她真心悔过三次!

    浑浑噩噩地回家后,薄锦韵高烧了一天,沈迎冬终于从一堆琐事中被特赦出来负责照顾烧得糊涂的薄锦韵。

    待到薄锦韵睁眼恢复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头的沈迎冬,只是半月不见,眼前的女子却仿佛换了个芯子似的,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质。

    “小姐你终于醒了,先喝点水吧。”沈迎冬扶薄锦韵起身,喂她喝了几口水顺平了气。

    托沈迎冬的福,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探究沈迎冬短短半月发生的变化。还记得半月前她刚来薄家,还是一副任劳任怨畏畏缩缩的模样,如今看得倒是多了几分自持的凌厉。

    “大夫刚刚才走,说你已经退热了,这几日好好休息不要出来吹风就好。正好老爷说了大约五日后就会启程回京了,小姐这几日就安心养病吧。”沈迎冬的目光透着一丝慈爱,她从前一人拉扯三个弟妹,阿不,一个人拉扯三个弟妹还有一对父母长大,一遇到让她觉得不省心的“孩子”就会不住露出这般神情。

    薄锦韵小口小口的喝着沈迎冬递过来的药,犹疑许久后还是选了个委婉的问法问道:“父亲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沈迎冬心细又素会察言观色,大大方方地坐到床位,直接点明了说:“老爷确实有说过想我做他的姨娘。”

    果然如此。薄锦韵扶额,在父亲这几日都把沈迎冬留在书房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察觉,家里的四个姨娘中可足足有两个都曾是书房伺候他的丫鬟。

    “不过奴婢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沈迎冬抬头定定的看向薄锦韵,坦然地说道。

    拒绝了?薄锦韵端着碗错愕地抬头,方才她都在心中开始演练往后要怎么称呼沈迎冬“沈姨娘”了,怎么就拒绝了。

    “这几日一直在帮着老爷理各种各样资料,奴婢发现自己颇有几分天赋,经手的资料皆井井有条,连老爷都赞赏说他在京城的门生都不及奴婢悟性高又细心。”说到此处,沈迎冬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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