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涛轻抿嘴角，不接话。
顾风华伸手推着江晨往后边走，嬉笑着对符涛说：“明天见！”
江晨全身僵直，完全无法思考了——顾风华他主动碰她了！
可是，她的触感应该不好吧？松松垮垮的都是肉，衣服也比较旧了，不知道会不会扎手？
到了拐角处，顾风华就放开他的手了，恢复了平常冷淡的表情。上了公交车后，他也等江晨在前排坐下后，风一般地在后排落座。
好像刚才碰了江晨，只是他不得已为之的事情，他极力避开的眼神，更让江晨确认了这一点。
江晨心里闷闷的，又不是她让他送的，怎么显得好像是她错了一样？
可是她明明什么没有做啊？
疑惑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江晨任由这种心理的发展。
到了学校的站点后，顾风华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忘记了他答应送江晨的事情。
江晨慢慢地踱步走向小区，她家的确也不远，自己丝毫不担心，不过无故多了一份失望而已。
家里冷清的很，一百多平的公寓只有她一个人，一个房间，一个杂物间，剩下的两个空房，她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明明刚才在自习室也一样安静，和现在比，却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江晨呆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木木地拿起单词本，准备去洗澡。
如符涛所说，他再也没有去兼职打工，每天晚上都在自习室报到。
为了感谢他对自己的照顾，江晨偶尔会给他买饮料。顾风华只有过来补习的时候才会在自习室，那时候，江晨也会给他买一瓶。
顾风华第三次将饮料推远，“我不喝碳酸饮料。”
“哦……”江晨将饮料拿出去，给补习班的前台喝。
“哎呀你这么客气啊。”前台的老师喜形于色，“你只是来自习的，我们也没照顾你，不用这么客气。”
江晨反驳：“怎么没照顾了，每天晚上都是你等着给我们关灯。”
“也是。”老师心安理得地收下，“最近因为你们总常来，好多家长都想报名自习室，可惜了。”
报名不是好事吗？但最近并没有新增学员，之前来过的那几个不认识的，这两天也不来了。
老师耸肩，“因为符涛包了两周，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老板便多开了一个。哈哈。”
符涛包间了？他平常都没说啊？
江晨茫然地回去，自习室内，符涛和顾风华两人正奋笔疾书，不过写的都不是她熟悉的练习册，符涛的草稿纸上更是写满了她不认识的符号。
她有些呆愣地坐着，直到符涛发现她的表情。
“怎么了？”符涛放下笔问。
“你们写的东西，我都没见过。”江晨指了一下他那本厚厚的蓝色习题。
符涛提了一下，给她看封面，是英文的，他解释说：“这是信息大赛的题目，风华的是数学竞赛的。11月联考，我们在为集训做准备。”
竞赛，联考？那是江晨不熟悉的范畴，她明明还在努力成为一个成绩中上的学生，而对面的两个少年人，已经在她不懂的赛道上冲刺很久了。
顾风华没有抬头，也说：“她现在连基础都不太好，竞赛什么的她哪里懂。”
她一整个晚上都有些低落，脑子里嗡嗡的，连平常最擅长的语文阅读都看不下去。
十点过后，江晨提起书包，准备走人。
符涛好奇地看着她，“你平常不都舍不得走吗？今天这么早？”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也起身，“我送送你。”
顾风华莫名地看着他们两人，“也就一百米，需要送吗？”
“没事。”符涛接过江晨的书包，将她带到了楼下。
“心情不好吗？”他开门见山地问，“我看你最近的练习，进步很大。”
“我也说不清。”江晨靠在公交站的路灯杆上，抬头想了想，“感觉自己和你们差距也太大了，顾风华说得对，我现在基础都不好，其实不该想这么多的。”
常言道，要跑先得走，但人就是容易犯贱，总会因为看得太远，而觉得目标茫茫，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现在江晨就是这样，他们太厉害了，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达不到他们的皮毛。
符涛认真地思索几秒，“你的目标是参加竞赛吗？”
江晨摇摇头，她只是羡慕而已。
符涛继续说：“你现在只要做题仔细点，月考卷的基础分完全可以拿下，一般来说，月考就算难度提升，基础分也占百分之七十以上。而语文英语你其实很扎实，理综也还行，数学大题暂时先放弃就行了。”
他一下子分析那么多，江晨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人家还在为自己的竞赛埋头奋战，还要分心来关心她的心情和进度。
“我知道了。”江晨深吸一口气，不再颓废，“我调整一下，不会……不会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本来她想说，不让他失望，可学习是她自己的事情，说那种话未免越界了。
所以，她忍不住问：“你好不容易打工赚来的钱，怎么就包了自习室了？”
“哦。”符涛说，“每个自习室也就6个位置，我只是多付了另外三个位置的钱，我早就预定了我的电脑和我妈的礼物，这是用剩下的钱。”
他究竟打工赚了多少钱啊？
“为了更静心准备集训吗？”她问完又觉得不太对，集训怎么也不会是一周后，倒是她的月考差不多那个时间。
她真的会忍不住多想啊！
符涛却笑笑，不回答，“你回去小心点，最近天气干，注意喝白开水。”
“嗯，你也是，那再见了？”江晨上了公交车，坐上位置后，她看见符涛还站在下面，对着她微笑招手。
真是个好人啊！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江晨依旧保持着连日的心态紧凑，尽最大可能将空闲的时间用于学习。
也许是九月份的凉爽加持了学子的状态，也许是她一鼓作气让精神亢奋没机会消沉，她居然一口气憋到了考试当天，当她看见数学卷上有符涛划出的习题后，连日的辛苦瞬间发酵成了感动。
周一，学校放出了月考的成绩榜单，小叶拉着江晨习惯地在榜单后方寻找，一遍默念：“一定要比上次进步啊，不然我妈要短我零花钱了！”
黑字红底看得江晨眼睛都花了，她很快发现了小叶的名字，“叶小轩，1200多名，看。”
“啊啊啊！”小叶发出尖叫，抓着江晨的手指尖几乎扣进了她的肉里，江晨生疼地放开，又听见她在耳边轰炸，“我进步了六百多名！！我这么厉害的吗？”
看成绩的其他学生看戏般地看着她们。
小叶还在原地蹦着，压低的声音仍止不住激动：“因为你给我押题了江晨！我也就这周多看了两遍！啊啊啊，零花钱有着落了！你呢你呢？”
江晨还是找不到她的名字，她干脆再往前站，往前站，小叶拉住她，“再往前就是年段三百名了……啊？”
江晨的名字，赫然躺在三百名名单的最后一个。
两个人都不出声了，江晨像做梦一样，自己未免考得过于好了吧？她真的只是按照符涛说的，做了大量的基础题而已？
回教室的路上，小叶一言不发，甚至上课的时候，她都撇过头不和江晨有任何眼神言语的接触。
江晨一开始有点难受，随着课堂深入，这种心情淡去了，开始不理解小叶的心情。
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大力宣传了江晨考了全班第一的事情，“江晨同学最近的表现大家也看在眼里了，想要学好，就得像她那样，咬牙学下去就行了！”
后桌的男生用笔戳了戳江晨的后背，她回头一看，那男生一脸愤然地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叛徒！”
而前桌，则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江晨皱起眉头，身为熟悉的同学，她进步了，别人不为她高兴，反而和她疏离，什么道理？
小叶红着眼递来一张字条：你要转班了，以后我们就不能一起了。
班主任宣布了国庆期间的注意事项，让江晨放学后过去找她。如小叶所说，江晨被调到了一班。
“一班？”江晨不可思议，“可我只考了三百名，一下子调到一班吗？”
班主任笑道：“尖子班不只是看名次，还看学习状态和进步幅度，还有，只有一班有空出的位置。”
一股无形的压力顶住了江晨的脑门，让她头皮发麻，国庆后符涛要集训去了，她没有他的帮忙，能行吗？
而且，顾风华也在一班。要是她下一次考试掉下去，会更被他看不起吧？
“有压力才有动力，好好学哈。好歹也是我教出的学生，老师很为你自豪。”班主任安慰了她两句，便让她回去了。
江晨回教室收拾东西，看见自己的作业本被人胡乱地撕成碎片丢在地上，始作俑者早就不见踪影。她蹲下去，将碎纸片捡起来，越捡越气愤。
老娘要是再回这个班级，就是一坨臭狗屎！
“妈呀，谁干的呀！”小叶不知何时进来，愤愤不平地开骂，“那个王八蛋羔子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被我知道，我撕烂他的头皮！”
江晨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原来哽咽了，她委屈地落泪，又不想让小叶看见，只能低下头把泪水擦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