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蛟作乱

    “你!你!你原来也是个无情无义的!”柳欢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木,指尖气得在颤抖,心中万分委屈,原来自己还是个不重要的。

    他脑中涌现了曾经自己被喜新厌旧的恩客抛弃,被见风使舵地冷落,那一幕幕的不甘与仇恨,柳欢面容扭曲,眼光扫到了桌上随烤鸡送来的,用来剪熟食的小剪子。

    他冷笑一声,将手边的酒壶泼向了阿木,阿木被突然泼了一脸,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再睁眼,就看见柳欢面目狰狞地举起剪子冲自己狠狠刺来。

    阿木下意识想躲,却又顿住了,她自觉的确对不起柳欢。

    朱厌被阿木的回答弄得一愣,又见恼羞成怒的柳欢在撒泼,他知道一个神仙是不会被一个区区凡人伤害的,便没有管,谁知阿木竟然呆呆要承受,心里一惊,刚抬手要杀了柳欢阻止时,阿木被拉开了,眼前一袭白衣。

    “殿下!”阿木看着挡在身前,熟悉的背影时,惊了一下,又见柳欢手中的剪子没入玄翳肩头,血色晕染,更是大惊。

    玄翳看着面色狰狞的柳欢,倒是一笑道:“原来是你啊。”

    柳欢的手也沾染了玄翳的血,连忙松开了剪子,又害怕玄翳报复,连连后退两步,求助地看了看朱厌,却见朱厌脸色也不好看。

    玄翳果真随手一挥,宸允剑出现在手中。

    “救我!”柳欢怕极了,朝被玄翳护在身后的阿木求救:“你快救我!我们相依为命的啊!”

    玄翳却抬手一挥,将手中的宸允剑抛给了柳欢,柳欢慌张接住,目瞪口呆看着怀里的仙剑。

    玄翳对他颔首道:“你说的没错,我欠你一命,是得还。普通器物难取我性命,你用这剑才可杀我。”

    柳欢听明白了玄翳的话,脸色一松,怀疑看着玄翳:“你会让我杀你?”

    玄翳歪头一笑:“本太子说到做到。”顿了顿,又面容严肃看着柳欢,沉声道:“你杀我,我们两清了,日后不许再与阿木纠缠不休。”

    柳欢本来还畏畏缩缩,闻此言,心中突然愤怒,阿木本来应该更看重他的。

    他果断拔剑,咬牙切齿道:“我最恨你这种人,自己明明做错了事,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爷爷,不要杀他!”阿木哀求道。

    柳欢只是冷哼一声,狠狠伸剑刺向等待的玄翳。

    剑到半途,被止住了,阿木的手鲜血淋漓,她忍住的泪水还是流出来了,哀切地看着柳欢,哽咽道:“爷爷,不要这样,真的不要。”

    玄翳脸色一白,伸手拉下阿木的手,心疼又生气:“我不是说过了,不许用手接剑,你的手伤还没好透……”

    柳欢见宸允剑没了阻碍,狠心趁机用力朝玄翳刺去,玄翳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内喷出鲜血,阿木眼睁睁看着玄翳倒在了自己怀中。

    她看见柳欢拿着宸允剑,剑已刺入玄翳胸膛。

    她看着自己手心的血淹没在玄翳的血内,一时怔愣,随后连忙施诀为玄翳止血,但这伤过重,玄翳已然面无血色。

    柳欢自认大仇得报,先是大笑几声,却见阿木抱着玄翳拼命为他止血,自己的笑声似乎无人在意,渐渐地,他的笑声停下了,不由得心内空虚,他心想,你看我一眼,哪怕是厌恶的眼光也好啊。

    可阿木此刻眼中只有玄翳,无暇理会其他,她满头大汗,用尽仙力为玄翳止住伤势,生怕玄翳伤势过重撑不过去,低头吻上玄翳溢满鲜血的唇,为他不断渡仙气。

    太子神仙、殿下、玄翳殿下、玄翳!

    阿木边哭边叫他,她被眼泪糊的有些看不清一切,只知道机械地低头给玄翳渡仙气,再试图唤醒他。

    迷迷糊糊中,她又一次低头渡仙气,这一次,玄翳的手轻轻揽住了阿木的脖子。

    阿木眨眨泪眼,看见了玄翳带着笑意微微睁开的眼,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些许,玄翳看着她轻声道:“你不必再被任何人要挟了,阿木,你是自由的,我很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朱厌不知何时与柳欢离开了,远处被这见血的祸事吓得闪一边的酒客窃窃私语。

    阿木精疲力竭,顾不上庆幸朱厌没有趁机补刀,带玄翳施法回了梦蝶楼。

    她守在玄翳的床边,看着玄翳包扎好的伤口发呆。

    玄翳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可能是因为伤太重了,殿下的依赖有点强,她一边哄着安慰殿下放心,一边从乾坤袋取药给殿下仔细疗伤,好不容易玄翳睡着了。

    柳欢毕竟是个不习武的凡人,伤口看着吓人,那一剑还是刺偏了几分,避开了要害。

    刚刚她被吓坏了,还以为殿下会没命。

    她看着和玄翳相握的的手,疲惫地把脸埋在玄翳身边的被子里,小声地自言自语:“殿下,这是你第二次吓我了。”

    上一次,她也被鲜血淋漓的玄翳吓到了,那时她很自责自己的无能,这一次自己明明也有了强大的仙力,却在对方是爷爷的情况下犹豫了,如今还是自责。

    爷爷死于殿下的仙法,殿下被爷爷记恨重伤,似乎是个难解的结。

    阿木埋头好一会,猛地抬头,嫉恶如仇道:“都怪朱厌!”

    她想明白了,这一切的万恶之源就是朱厌这个混账。

    相通这一点后,阿木觉得她不能再等了,解决朱厌的事情迫在眉睫。

    神仙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除非陨落,否则就一直活着。

    玄翳出生时,就注定要担起太子的职责,他很早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也明白自己需要一直保持佼佼之态,不然会让夫君母后失望,会让众仙家对天庭失去信心。

    好在他很适应一切安排,天资尚好,只要稍加用心便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所有人期待的太子殿下。

    似乎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对于遵从自己的职责,放弃其他选择感到委屈,感到恼怒。

    但回头想想也会释然,安慰自己还好做了得体的选择,不然往日的牺牲和坚持就会毁于一旦,那就太不值得了。

    这个选择没能成为对的选择,便是不值得的选择。

    阿木不是对的选择,也是不值得的选择,对吗?

    玄翳被心底的这一问惊醒了。

    他一动身,便被痛觉袭扰。

    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他慢慢想起来自己出去寻阿木,见到了柳欢对阿木步步紧逼,最后被柳欢刺伤。

    床帘遮挡了视线,此刻他被安置在这狭小又安全的空间内。

    玄翳闭了闭眼,恍然忆起阿木泪眼婆娑地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又被烫得缩回了手指,小小的空间里,他仿佛听得越来越清楚自己的心跳声。

    他很是不安,开口便道:“小木头!阿木!”

    “殿下,您醒啦!”床帘被撩开,露出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与玄翳大眼瞪小眼。

    玄翳好一会,才道:“你怎么来了?阿木呢?”

    地仙恭敬回答:“殿下,是严霜仙君让在下来守着您的,仙君他赶着出发,昨夜已经往西海去了。”

    玄翳瞪着他,一字一句道:“她、走、了?”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平息翻滚的怒气,忍痛要起来。

    地仙连忙扶着玄翳坐起,念叨道:“殿下注意伤口啊,仙君交代了您要静养,还让在下去禀报紫霄殿的若竹仙子,让她请仙医过来给您诊治,应该快来了。”

    玄翳面色铁青,闻言却是一笑:“她倒是贴心呐。”

    这笑却让地仙脊背发凉,他隐隐约约感觉殿下非常生气,相当生气,极其生气。

    阿木一路往西赶去。

    西海离芜京挺远的,即使用腾云赶路,也得七日左右。

    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走那么远的路,但是凭着一腔对朱厌的愤怒连赶路了四天,最后停在了一个山头歇息。

    垫了肚子后,她望着满天繁星入睡,睡前在想,殿下应该已经被若竹姐姐派下来的仙医带回天庭了吧,和之前一样好好养伤就没事了,朱厌的事就交给她……

    这个可恶的朱厌,她一定让他乖乖被带去听心经八百遍!不,一万遍!就不信这混账不能好好地轮回。

    又赶了三天的路程,越过一座巨大的山脉后,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阿木第一次看海,她立于云端,俯瞰那一望无际的西海,海面由几种由浅入深的蓝色构成,今日晴朗,泛得浮动的海面金鳞浮现,海上偶有没见过的大鸟拂过。

    阿木深吸口气,这里的味道都有一股咸味。

    她在云端看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现在需要去找珠镇。

    她有些犯愁了,西海那么大,珠镇又早被毁了,怎么知道哪是曾经珠镇的地方呢?

    绕着西海周边探寻,直到遇见了一座小镇。

    她悄悄落在镇子外,看着立在镇子外的大石头上掉漆的红字,缓缓念道:“那屏。”

    这个镇子是叫那屏吧,同样都是海边的镇子,或许能问到关于珠镇的事情。

    阿木打定主意,便进了那屏镇。

    此刻已是午时,镇子却静悄悄的,甚至连炊烟都不见。

    阿木行至镇内,发现镇子虽过分静谧,但张灯结彩地装扮着,好像在过节。

    她深觉不对劲,即使都出去打渔了,总有出不了海的妇孺老幼在家留守,怎么会一个人也不见?

    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着,阿木便走到一处食馆外,想敲门问问情况,还未伸手敲门,就从破了口的门缝与一只瞪大的眼对视上了。

    那只眼紧张得满是血丝,突然与阿木对视,阿木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惊恐地连连后退,嘴中刚欲尖叫,自己的双手已经下意识捂住,迫使自己咽下声音。

    阿木从那门缝看见了里面的情况,除了刚刚窥伺的男人外,还有一个女人抱着小孩躲在桌下,女人同样被阿木的出现吓得不轻,已然满脸涕泪,却死命含着双唇,一声不发,怀里沉睡的孩子也被她死死捂着嘴。

    阿木与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刚想轻声安抚,肩头却被拍了拍。

    她心中一跳,刚刚太过专心观察店内情况,没有发觉身边有人。

    当机立断,手中已掐了冰峨诀往后扫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阿木回身就是一招,略为狼狈地闪开,他一挥衣袖,那莹白的袖子抵住了阿木的法诀。

    阿木一愣,这袖子的材质很是特殊。

    滑滑的,柔软的,却又坚韧。

    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收回法术,面上露出惊喜,刚想喊他,那人也放下衣袖,朝阿木比了个嘘。

    阿木连忙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这位好久不见的前辈。

    明悦也笑了,伸手摸了摸阿木的脑袋,又退后两步细细打量看了看阿木,再上前做了个比高的手势,示意阿木长高了,已经到他肩膀了。

    阿木咧嘴乐了。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为相见傻乐了好一会,明悦才想起眼前的大事,拉着阿木带她往镇子内走。

    阿木信任地跟着明悦前行,镇子不算大,他们很快到了镇中心。

    镇子中心是一个古朴的庙宇。

    庙匾上写着“龙神庙”,明悦放慢了脚步,用法力传音给阿木:“我追杀青面魔时,意外得知这里有蛟妖作乱,便来此探查。得知蛟妖在这里为害多年,这里的村镇每月都要轮流祭祀幼童给蛟妖,以保平安。”

    阿木随着明悦绕道庙侧边藏好,透过窗口的木纹往里一看,龙神像下,一个被打扮得喜庆的女童正瑟瑟发抖地跪在蒲团上,她被绳子捆着,嘴也被一团红布塞满,呜咽地看着庙外。

    阿木收回目光,紧皱眉头看明悦,传音道:“前辈可是要在此趁机伏杀那蛟妖?我可以进去替换那孩子,免得一会误伤。”

    明悦答她:“我也想偷梁换柱,但那蛟妖修为不浅,吃人无数,对于气息的识别甚是敏感。如果替了那孩子,没有了人的味道,这妖怕是不会来。”

    阿木露出笑意,得意传音道:“前辈,你忘啦,我本就是人啊。”

    她的修为是继承无名前辈的,并没有靠自己修炼成仙,依旧是凡人骨血。

    明悦被点醒了,阿木跟他们厮混得很好,自然而然就把她也当成一类。

    于是,阿木将那孩子安置去了一处安全的粮库内,自己变身成小孩的模样待在蒲团上。

    虽然见识到了阿木的法力,但明悦依旧有些担心,传音道:“阿木,等蛟妖来了,你就尽快躲开,我来对它。”

    阿木冲明悦点点头,让他放心。

    临近黄昏,静谧的小镇开始有了动静。

    阿木正无聊地对那龙神像发呆,被这动静警醒了。

    红云漫天,那屏镇也染得鲜艳。

    偶有鸟鸣的小镇里,突然有人在哼曲,这曲子正是人间的“八仙斗花龙”。

    那人晃晃荡荡,在镇子里四处溜达,哼完一曲,笑道:“还真乖,一声不吭。”

    他满意地踱步往龙神庙来,悠闲地一步步走到庙门口,看着乖乖跪在龙神像下的女娃,他深深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笑道:“这个月是我的了。”

    他也懒得进庙,五指成爪,女娃就被他拎在了手里。

    他打量了眼手里的食物,却与一双清澈的眼对视,他一愣,皱眉道:“你怎么不哭?”

    这是第一次遇见不哭不闹的孩子。

    他有个恶趣味,喜欢和人玩一个游戏,每次他来时,需要安安静静的。

    如果有人不小心发出一丁点声响,他就吃了发出声音的人做为额外进食。

    一般小孩都会忍不住哭闹,所以村镇的人就会用迷药让孩子沉睡。

    除了祭品,因此他每次来,做为祭品的小孩就哭闹不停。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逗弄着,吓唬着,最后吃掉。

    “你不怕疼吗?等一会,我可是要一口一口吃掉你哦。”他黑色的尖指甲轻轻划过女娃的脸,语气幽深。

    他话音刚落,女娃张嘴“咔嚓”狠狠咬住了他的指头。

    这一口力道不小,仿佛要咬掉了整个手指头。

    他尖叫一声,正要甩开女娃,却发现自己抓着女娃的手开始被一股寒气蔓延,一寸寸被冻住。

    顿时知道这不是普通小孩,此处乃是陷阱。

    妖蛟完好的一只手一挥,斩断被冰住的手臂,丢弃那女娃,奋力往外飞走。

    刚一动身,就狠狠撞入一个白色巨袋内。

    明悦现身,施诀念咒收紧袋子。

    妖蛟狠命挣扎,心知一旦被困死,怕是再无生路,他做的事被天庭知道了,定是被魂飞魄散。

    而那位肯定不会保他。

    不,他不能束手就擒。

    紫光闪现,一声尖利的困兽巨吼,四周屋宇被震塌,离得最近的阿木和明悦也被这咆哮震得连退几步才稳住心神。

    趁此空隙,妖蛟显出原形,挣脱袋子,往天际逃去。

    “前辈!”阿木与明悦对视一眼,同时追去。

    妖蛟游离在云端,试图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两人。

    刚刚被断了一只手,蛟身那断肢的位置正不停流血,妖蛟顾不上处理,这血也为阿木他们追寻指明了方向。

    妖蛟慌不择路地逃命,最终心一横,跃入了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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