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欧若拉已经写好给扎比尼夫人的回信，并重新撰写了几封信件，分别送给凯莉·扎比尼、伊万德·帕尔默、利亚姆·奥布莱恩，还有住在大伦敦地区的阿米莉亚·博恩斯。

    当这个因为揣摩出长辈暗示、自觉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孩喜不自禁时，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冰冰凉的晨露——

    “布丁！布丁！布丁！”吼声惊飞了林子里刚睡醒的鸟儿。

    欧若拉无语透了，她发现自己连一只可靠的猫头鹰都找不到，伟大的事业因为没有信使而夭折在摇篮里，说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哦，你问她的猫头鹰哪去了？

    她也想知道布丁哪去了。

    反了天了！吃着最高级的猫头鹰粮，该干活的时候影都没有？

    苏格兰高地某处，布丁正叼着死耗子跟海德薇亲密，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

    米斯兰迪尔城堡的小精灵们在欧若拉面前一字排开，读再多书、思想再深邃，对巫师及主人家的敬畏依旧烙印在这些小生物的血肉和骨头里。

    “布丁…可能在斯内普先生那儿。”可可谨慎地措辞，它希望小主人明白，在欧若拉决定把她唯一的宠物名额让给樱桃的时候，布丁就已经立志造反。

    只不过它们伟大的、可怜的、日理万机的小主人从来都不在意罢了。

    “给我找！”欧若拉揉了揉眉心，考虑到那不靠谱的家伙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浪迹天涯，她补充道，“去把家里长翅膀的、能飞出魔法阵的全给我叫来！”

    米斯兰迪尔领地一阵兵荒马乱，方圆几个山头的生物们还以为遭遇敌袭了。

    二十分钟后。

    除了刚换毛的幼鸟和老得秃毛的家伙，再排除那些飞出去就会立刻被魔法部或黑巫师逮走的高危、濒危动物，以及不认路撒手没的主，留给欧若拉的选择并不多。

    上次寄信是给帕尔默，她拜托了凯瑟琳的家养小精灵，这次为表诚意，她打算亲自给利亚姆·奥布莱恩寄上一封。

    往美国寄信不是件轻松活，单纯依托信使，等个把月也正常，欧若拉等不起，好在上回阿尔克特·帕尔默告诉她，帕尔默与奥布莱恩之间有特殊的快速寄件渠道，欧若拉猜测那是某种复杂的魔纹符阵，明面是为了远嫁的戴安娜而设，背地里，他们大概没少用它办理公事。

    快递渠道的其中一个入口设在帕尔默庄园，阿尔克特信里说，假如她想用的话，可以直接把标注好的包裹邮到帕尔默家，他家有专门的家养小精灵负责投递，只不过外来的猫头鹰进不了米斯兰迪尔的领空，所以如果回信的地址在米斯兰迪尔城堡，欧若拉需要让信使在帕尔默庄园多等一阵子。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鸟，安格拉斯生前养的两只信使福金和雾尼*早就无聊得长蘑菇，福金当仁不让地接过前往帕尔默庄园的任务。

    分走给帕尔默和奥布莱恩的两封信，欧若拉手上还剩两封。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欧若拉嫌弃地看着身形孱弱的野鸽子。

    “咕咕！”野鸽子来了脾气，扭扭屁股拍拍翅膀，头都不回地从窗户飞走了。

    “……”欧若拉跟仅剩的雾尼大眼瞪小眼。

    然后……威风凛凛的猫头鹰朝她翻了个白眼。

    “咕！”它高傲地翘起脚丫，示意欧若拉把两封信都绑在自己脚上。

    在猫头鹰看来，伦敦和巴黎离得不远，一只鸟跑两趟没什么难度。

    但欧若拉不这么想，阿米莉亚（Amelia）与欧若拉（Aurora）的开头字母都是“A”——她是自己打算藏于幕后的一张王炸，博恩斯女士和扎比尼夫人都太精明，欧若拉不打算在事成之前让她们猜到要跟彼此合作。

    “小姐，”瑞塔从一众家养小精灵里冒出头，“为什么不问问维德*呢？”

    欧若拉倒吸一口气。

    又十分钟后，一只熟悉的鸟抻长脖子，贼溜溜的黄色小眼睛上下打量欧若拉，奸诈细长的鸟脸上写满“哟，小妞，又见面了”。

    旁边的福金和雾尼集体做炸毛状。

    这是一只蓝灰色的苍鹭（Heron），是欧若拉为数甚多的童年黑历史之一。

    简单来讲，在欧若拉小姑娘还没学会拿魔杖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下河和爬树，刚看了一点神话故事，便突发奇想收拾了行李，一脸严肃地告知全家人，她现在要出门寻找“全知的神鹰维德佛尔尼尔”，小欧若拉迈着两条小胖腿，吭哧吭哧走了大半天都没走到山脚下，最后还是徐媛看不过去，拿叶子捏出条“飞船”，载着小家伙飞到密林深处。

    至于欧若拉小朋友呢，她平时在家见惯了神奇物事，对荒野里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会飞的叶子不感到意外。

    这是战利品，要拖回家送给妈妈！落地时，小欧若拉美滋滋地想。

    林子里的生物们警惕地看着闯入领地的人类幼崽，以及幼崽身后偷偷摸摸藏着的几只家长。

    闺女小时候就展现出十足的领袖气质，不畏艰险、不忘初心——沐琦逢人是这么吹嘘的，实际情况是，小欧若拉刚落地就摔了个狗啃泥，连滚带爬地拖着已经散架的“行李”和叶子船来到小溪边，看着她就着清澈的溪水玩泥巴，隐藏在暗处的生物们快要坐不住了。

    欧若拉如愿抓回一只“神鹰”，因为那家伙长着一双一看就很“睿智”的眼。

    她舒舒服服地乘着叶子飞船回家时，身后的一众家长负责收拾烂摊子。

    “神鹰”作为小公主的新宠，不必再过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直到不久之后，小欧若拉突然唤醒了第一天赋，那段时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死气沉沉的地下室。

    后来，小欧若拉克服了恐惧，她也知道了，自己当初抓回城堡的既不是神也不是鹰，而是一只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的懒蛋苍鹭。

    不过她没有驱逐它，依旧叫它“维德”、给它吃喝和住处，条件是它得帮自己处决身边的每一只虫。

    再后来，这只时髦的鸟经常偷溜出去“撩妹”，还学会很多外来词，终于有一天，城堡的男女主人发现它背地里教自己的女儿说脏话。

    于是维德被无情地驱逐了，只不过在它离开之前，欧若拉小朋友眼泪汪汪地薅过爱宠的脖子，往它嘴里塞了半颗偷来的“仙丹”。

    ……往事不堪回首。

    “呱”一声，欧若拉被鸟叫声拉回现实。

    看了看手上两封信，欧若拉脑补了以下场景：一只尖嘴肥膀子的苍鹭飞进魔法部，越过坐满普通员工的开放办公区、穿过法律执行司高管云集的走廊，用长长的喙啄响肃穆的司长办公室大门……噢，它大概飞不到目的地就会被抓去楼下的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

    于是欧若拉把写给扎比尼夫人的信绑在了维德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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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金（Huginn）和雾尼（Muninn）：取自北欧神话，众神之王奥丁（Odin）养的两只乌鸦名字就叫福金（寓意“思想”）和雾尼（寓意“记忆”）。

    *维德（Ved）：名字源于维德佛尔尼尔（Vedfolnir），北欧神话中住在世界之树顶端的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