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个被无意撞见的爆炸性新闻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第二天早上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高一、高二、高三的女孩子们谈论的竟然都是这个话题，马佳佳越听越是胆战心惊，一方面，她必须承认自己的虚荣心因为能够和杜柯在一起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像每个人都想得到的那轮明月已经悄悄地属于了她，而旁人却不知道，明月的皎皎光辉洒向的是自己；另一方面，她对于成为女孩子们都羡慕的全民公敌这种事情还不太有经验，她只想尽力避免被注视和被攻击的可能。

    然而，在这所省重点中学里，从来不缺少的就是极聪慧的女孩。

    马佳佳正沿着小路往教学楼走去，昨天和她结伴买零食的其中一个女孩从后面突然挽住了她的胳膊，马佳佳扭头看见她的脸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妙。

    昨天，就是这个女孩用疑惑的眼神在马佳佳和杜柯的脸上流转，而她，很有可能发现了那根棒棒糖的秘密。

    “马佳佳，老实交代，昨天晚上那个女孩是不是你？”对方上来就抛出一颗拉了环的手榴弹，看来对方已经认定了就是自己，否则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人提及自己的情况下这么直接地发问，而无论自己回不回答这颗手榴弹都会爆炸。

    没办法，无辜还得继续装下去。

    “张清？你吓我一跳。”她忍不住想这些人最近都是怎么了，怎么都爱在背后吓人一跳，“你说的是她们昨天在八卦群里说的那件事吗？”

    张清的个子比马佳佳矮许多，可气势却很足，她高高地扬起脸，用鼻孔瞪着马佳佳：“装，你再装，你给我老实交代。”

    马佳佳继续装傻：“我真不知道，要不一会儿课间我去问问杜柯，可能他会告诉我是谁。”

    张清半信半疑：“可是马佳佳，你真的很可疑。”

    马佳佳干笑两声：“呵呵，我有什么好可疑的，杜柯怎么会喜欢我呢？”

    张清“啧啧”了两声：“这也很难说啊马佳佳，可能山珍海味吃多了，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清粥小菜来调理一下的。”

    马佳佳在心里恨不得拔了她的舌头，脸上却还是笑着：“你信我，我和杜柯就是普通朋友，其实我也没权利去问人家的隐私，但是如果大家都这么想知道的话，我真的可以去问问，说不定他心情好，就告诉我了，毕竟他看起来一副爱情学业双丰收的样子。”

    张清撒开马佳佳的胳膊，双手合握，放在胸前，作出一副虔诚的祈祷状：“老天爷，如果这个女人撒谎，欺骗我纯真的感情，作此无辜状博取我的信任，就惩罚她明天月考数学不及格。”

    马佳佳绝望地扶住额头：“完了。”

    周五晚上，月考试卷发了下来，语文128分，英语131分，文综245分，马佳佳不敢看数学卷子的分数，她把手里卷起来的试题递给同桌：“快，快帮我看看我的数学考了多少分？”

    同桌不解：“你那稀碎的数学成绩有什么好期待的吗？”

    马佳佳连声催促：“别废话，快看看。”

    同桌边打开试卷边吐槽：“难道你又创历史新低了？嗯......”

    马佳佳听见这声“嗯”顿感大事不妙，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快告诉我，是几位数？”

    同桌不可置信地嘲讽她：“小贼，你竟敢肖想三位数的数学成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马佳佳绝望道：“两位数？几开头？”

    同桌作沉思状，持续输出嘲讽：“嗯，马佳佳，我看你在数学上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比如你的这个成绩一直就很稳定嘛，我记得你上次考了八十五分是吧？好像上上次也是八十五？”

    马佳佳不敢相信：“这次也是八十五？”

    同桌翘着兰花指把试卷甩回她的桌上：“恭喜你，小妞，和八十五分锁死了，长长久久。”

    马佳佳接过皱皱巴巴的试卷，一个通红的八十五分赫然出现在试卷上，得，成天费劲巴拉的，最后还是落个不及格，虽然之前也都是不及格，但这次的心情尤为紧张和失落，因为她明天下午就要把这张不及格的试卷带去给杜柯看了，如果能有个九十分，她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成绩是没办法作假的，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数学成绩单，马佳佳从前往后看，杜柯从后往前看，看的都是对方的数学成绩。

    杜柯的数学成绩和马佳佳的一样稳定，只不过两个人之间差了十张成绩单，分数上也不过是差了六十分而已。

    她和杜柯在短信里达成共识，在学校里要少讲话，可晚上，两个人在成绩单的中间位置撞了个正着，她和杜柯各退一步，背着手假装看成绩单，久久地，杜柯才开口说道：“八十五分？你是怎么考的？”

    马佳佳愣愣地看着面前成片的120分左右的成绩单，和前面许多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整个年纪的数学平均分是96分，重点高中里，像马佳佳这样常年数学不及格的人并不多，但只要有三十分之一的存在，就足以把平均分拉到一个足够低的档次，她心里对自己的数学成绩也很焦急，因为杜柯的成绩太好，不管走不走单招，他都能考上不错的大学，但她担心自己去不了好的大学，这样难免离杜柯就会越来越远了。

    马佳佳不答话，杜柯就凑近了看她，她又挪开一步，两人并排站着，在人群熙攘的走廊里沉默着。

    杜柯以为自己语气不佳，刺伤了马佳佳的自尊心，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阵尴尬的沉默，上课铃响了，走廊上的人像被橡皮擦一下子擦干净了。

    马佳佳还没看到自己的排名，她在心里盘算着估计也是倒数前五十名的程度吧，她不好意思接杜柯的话，因为她从中考时就格外偏科，初中时数学不算太难，补习时见过的题型基本上都在中考的数学试卷上看到了，但还是考得不好，满分120分的卷面，只得了98分，好在她在语文和英语上的优势相当大，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考上了重点中学，到了高中，这个数学就是怎么学都学不明白了，她也很无奈。

    想到这，她轻轻咳了两声，吸引杜柯的注意：“或许需要一个高大又英俊的王子来给我补课，我才能及格。”说着，她装作和杜柯擦身而过的样子偷捏了一把杜柯的腹肌，“哎呀，上课要迟到了，同学，你还不快走两步？”

    杜柯似笑非笑地扭头看着她，从些许愧疚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似乎觉得这么无耻的话从马佳佳的嘴里说出来也显得没有那么荒谬了，他连连笑道：“好，好，好你个小丫头。”

    马佳佳故意气他，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周六下午，在杜柯家，她坐在椅子上埋头算着题，只不过她和椅子之间还隔了个人肉坐垫，杜柯一边毫不客气地教训着她的演算毫无逻辑，一边捏着她身上的软肉。

    马佳佳很是急恼，证明题的题干在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你要讲就好好跟我讲，你老掐我干什么？”

    知道马佳佳是恼做不出的数学题才开始转移炮火，杜柯的手一刻也不停：“我掐你是惩罚你，让你不好好学习，态度不端正。”

    马佳佳干脆撂下笔，搂住杜柯的的脖子：“我发现上你家来补习是个特别错误的决定。”

    杜柯闻出马佳佳在来之前肯定特意洗过澡，身上一股浓浓的花香味儿：“你换沐浴露了？还是喷了香水？”

    马佳佳也不羞于承认：“我洗了个澡，香喷喷的吧？”

    杜柯把头埋进她的颈间，深吸一口气，又聊起了之前的话题：“上我家来补课，怎么就成了特别错误的决定了？我家最近都没人住，安安静静的，多好。”

    马佳佳想到杜柯的姥姥：“可是，你姥姥不会是因为我才搬去你舅舅家住的吧？我好羞愧。”

    杜柯连忙解释：“前段时间我在外面集训，我姥姥本来年纪就大了，需要人照顾，她不小心崴了脚，我舅舅就把她接走了，我舅舅家比这儿大，房间也多，他还专门给我姥姥请了保姆，不比在这儿住着强么。”

    马佳佳仰着脖子不禁感叹道：“可是就是太安静了，对我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了。”

    杜柯笑着问：“你需要什么威慑力？”

    马佳佳把手指伸进杜柯的头发里一下一下地抓着：“你看啊，如果你姥姥在家，我们肯定老老实实地分坐两边看书写字，你给我讲题，也不会让我坐在你身上，可是你姥姥现在不在家，你就这么大胆，让我这个女学生坐你腿上你才肯讲题，讲你又不好好讲，动手动脚的，枉为人师。”

    杜柯对她这套弯弯绕绕：“马佳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会歪理邪说呢？我看你脑子里就是装了太多这种东西，才学不好数学的。”

    马佳佳反驳：“你瞎说。”

    杜柯冷笑一声：“哼，做数学题的时候需要心无旁骛，需要单纯地去解题，这你就做不到吧？”

    马佳佳“吧唧”亲了一下杜柯的嘴唇：“那确实，你在我身边，我除了想你，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马佳佳平时虽然是闷葫芦型的，可对杜柯讲起情话来却是相当大胆，杜柯常常被她的话烫到耳朵发热：“我发现你这个小姑娘，有人的时候你就不吱声，没人的时候你就老说这些虎狼之词，我看我之前还真的是不太了解你。”

    马佳佳笑了，这个笑容倒带有几分腼腆的意味，她又把嘴唇凑到杜柯的耳边：“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嘛，我怕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回头要是碰上像我这么会讲甜言蜜语的小丫头，还不是被人骗了去，与其被别人骗走，还不如被我拐跑，因为别人可能只是垂涎你的美色，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呀。”

    她说的是真心话，声音放得极软，每个语调都柔柔地渗进了杜柯的骨髓里，杜柯难免动摇：“那怎么办？现在要怎么算？”

    马佳佳倚在他身上，懒洋洋地：“什么怎么算？”

    杜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之前，我们说先不谈恋爱，可是，现在又和谈恋爱差不多，你觉得我们要怎么算？”

    马佳佳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会先困扰到杜柯，她以为自己的患得患失会让自己先一步对杜柯提出“界定关系”的要求，可现在杜柯先提出来了，她也没有什么明晰的想法：“我觉得一个男朋友或女朋友的名头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这个感情包括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而且，暂时不公开，这是我们说好的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的是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可能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可是我可以和你保证，如果你喜欢上别人了，或者只是不喜欢我了，我也愿意放你走，而且这一年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也不会向别人提起，你，和有你的这段时光，对我来说都很宝贵。”

    杜柯顶着一头被她抓乱的头发无奈地说：“被你说的，我好像渣男。”

    马佳佳闭上眼睛，边轻轻地亲吻杜柯边呢喃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宝贝你。”

    或许实在是困了，马佳佳靠在杜柯怀里，隐隐像是要睡着的样子，杜柯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去床上睡吧，好好睡一觉。”

    马佳佳顺从地从他怀里离开，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