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几乎是转眼,便到了除夕的日子,今日就连还留在校场的将士,都不再训练了,好些人跟在元婶旁边,笨手笨脚地包着饺子。

    校场人多,光靠元婶一个人,这么多的将士恐怕吃不尽兴。

    杨沫同蒋先生带着宁氏酒铺的伙计,将前几日早已定下的酒送进了校场。

    酉时末,几个壮硕的汉子就熟练的将他们平日饭堂的桌子抬到了空旷的校场上,几个年轻的小子不知从哪里寻来了许多干柴,堆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没一会儿,在冬日早已昏沉下来的暮色之中,几堆篝火便在校场之中燃了起来。

    没一会儿,元婶和林叔,以及跟着的杨沫和蒋先生,就抬着几锅子的饺子放到了那张被将士们拼起来的巨大的桌子上,还有一只只的整鸡和烤全羊,以及烤的酥脆的整猪,都被端上了桌,或是架到了篝火之上。

    而沈书跟着林珏和周将军从合院之中走出来时,校场上的将士早已经接过元婶的饺子,就着宁氏的好酒吃了好些了,就连杨沫和蒋先生都给对方的碗里倒着酒。

    蒋先生笑着说道:“今日大多都是烈酒,你且少喝些。”

    杨沫趁机又给蒋先生倒满一晚,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我虽不能喝,可先生可以多喝些,往后就别惦记我的那几坛子酒了。”

    蒋先生啧了一声:“你还惦记着你那一坛?”

    杨沫歪着脑袋看了蒋先生好几眼,她虽然今日喝了酒,可不代表她已经忘记了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正当此时,杨沫身边坐下了一个穿着深色衣裳的青年,杨沫转头看去,就看到沈书正勾着唇,一把拿过了桌边不远处的酒坛,替自己倒了一碗。

    沈书将碗中酒一口饮尽,随后转头看向杨沫道:“我说过,你想喝酒,我陪你喝。”

    杨沫将脑袋转了回去,端起了自己的碗,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语。

    而他们身前,一个满脸通红的青年,这会儿身上的短打被扒下来一半,指着杨沫身侧的蒋先生道:“老蒋,我以前打不过你我认了,如今你都离开塞北军这么久了,我不信如今我还打不过你,起来!咱们打一架,谁输了谁干一个!”

    大概是酒劲冲头,平日里还稍显稳重的蒋先生一把放下自己的酒碗,笑了笑:“来就来,你要是输了可别像以前那样躲回房里哭鼻子。”

    青年道:“今个儿咱就不比划那些刀剑了,就来,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蒋先生毫不留情的迎面一拳,青年当即退了一步,拿着拳头硬接了蒋先生这一拳,谁承想蒋先生手上只是虚晃一枪,她趁着青年往后退的那步一脚就横扫在了他前头支撑着身体,但还没完全站稳的腿上,青年一下子便摔在了地上,伴随着校场里满堂的笑声,把青年气的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通红着一张脸道:“刚刚不算,再来再来!”

    两个人在漫天的星光和除夕的寒风之中,一拳一脚打的热火朝天,而这群莽汉的领头上司林珏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看的兴起。

    杨沫紧紧盯着那二人的身影,她虽然看不懂,但不妨碍她跟着围观的将士一道起哄。

    就在蒋先生又一次将那个青年一脚绊翻时,杨沫听到身边沈书近在咫尺的声音:“阿沫,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杨沫捧着酒碗仔细地看了看沈书的眼睛,随后说道:“我自然喜欢,这里没有阶级,没有权势,也没有勾心斗角,所有人只是单纯的相处……”

    她仔细想了想,肯定道:“我很喜欢。”

    身旁的人沉默了许久,随后说道:“京城里遍地是权贵,所有人看重的都是阶级,即便是最角落的地方都充斥着勾心斗角,可是阿沫,即便是这样的泥淖里,我也忍不住想拉着你,同我一起……”

    沉沦……

    杨沫立刻转过头去瞪着沈书,随后看见沈书原本深邃的眼瞳里盛满了温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似乎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倒影,她忍不住说道:“沈书,我觉得你变了……”

    沈书失笑道:“我如何变了?”

    杨沫立刻回道:“我觉得你变得厚脸皮了。”

    闻言,沈书没有回答,只是将手心朝上摊开,冲着她伸了出来,此时的杨沫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盯着沈书摊在她面前的手掌半晌,随后将一碗盛满的酒放到了沈书的手上。

    酒液从瓷碗的边缘溢出,滴在沈书温热的手心之上,在杨沫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她方才拿起酒碗的那之后被人拉住,随后十指交扣,沁凉的酒液从两人手之间的夹缝中漏了出来,而那碗她放在沈书手上的酒碗已经被人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杨沫对着二人交握的手看了半晌,挣了挣,随后听见身侧人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我脸皮变厚了,我自然要厚给你看看。”

    杨沫将自己原本拿在手上的酒碗仔细放在桌上,用另一只手捏住了沈书骨节分明的手指,试图一根根地拉开他的手,还认真的同他说道:“可是你影响我了。”

    她抬头的瞬间,看见沈书那张如刀刻般的俊脸近在咫尺,那双勾人的眼睛里的她一下子放大了好多倍,杨沫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二人交握的手就被人打开,杨沫的手腕被人拉起,她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跌跌撞撞了好几步,随后她被安放在了蒋先生原来的位置,而他们二人的中间,横插了一个林小将军。

    林珏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番沈书道:“沈大人,这可还是在校场,你即便再忍不住,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妹子。”

    沈书的手被人一下子打开,愣了片刻,随后偏头笑着说道:“林将军的意思是,不当着你的面,便可以了。”

    “那也不成!”

    “哐”的一声,方才被沈书放在桌案上的那碗酒被林珏摆到了沈书的面前,而林珏手中正拎着一坛子酒说道:“喝!你今日若是能将我喝倒,说不准我就认下你这个妹夫了!”

    沈书笑了一声,声音里似乎也带着钩子:“这个……不够意思,”他将面前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从旁边又拎了一坛子还未开封的酒过来,“你要同我喝,不如用这个。”

    林珏大笑了一声道:“够意思,那我今天就跟你喝个够!”

    杨沫不过又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一眼不看,身旁两个青年就拿着两个不小的酒坛子对拼了起来,一点也不像沈书,她心道。

    不过也无妨,看着逐渐往林小将军和沈大人身旁聚起来的塞北军将士,杨沫心道,横竖今日是除夕,就让这些许久不碰酒的人一次喝个痛快。

    杨沫转过头又替自己倒了一碗,转头就看见卫鹤蹲在自己身边,捧着一只空碗,满脸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看见杨沫终于关注到了他,卫鹤又凑近了一点道:“小沫~没有饺子了……”

    杨沫:“……”

    还不等杨沫回他,秦肖已经一把拉着卫鹤的后领拽到了旁边正在划酒拳的一堆汉子里:“卫小少爷,你一个男人,怎的跟个娘们儿似的,别躲!”

    秦肖猛地将一坛酒放在了卫鹤跟前,酒坛子还未放稳,他们面前的桌子就震了一震,随后整个从中间裂开,一只脚横在桌子中间,俨然就是将桌子踹成两半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蒋先生哈哈大笑了一声道:“你们要两个人同我打也成,不过我寻个帮手不过分吧?”

    新加进战局的另一个青年虽然也站着,但看他的眼神显然也不是很清醒的样子了,原来那个青年道:“自然可以。”

    就在他以为蒋先生会叫秦校尉或是林将军之时,蒋先生一把抓住了桌子碎开之后蹲在一边捧着酒碗的杨沫,杨沫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不知变成了几瓣,而她的手里被塞进一根不粗的树枝。

    原来那个青年方承卫愣了愣,随后气急败坏道:“你使诈,你怎么能叫小沫来呢,小沫连武都不会,你分明就是要叫我们缩手缩脚不敢打!”

    蒋先生道:“你怕什么,有我在,你以为你伤的到小沫?”

    方承卫道:“我怕什么?!打就打。”

    蒋先生拉着杨沫的手腕同她叮嘱:“你不要怕,放开手脚随便打,看见什么地方就打什么地方,我会护着你的,那两人老方还好说,另个小伙,一个新兵蛋子罢了,我们两个打他们绰绰有余了。”

    杨沫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就看见方承卫脚下几步往杨沫抓来,试图将她拖出战局,杨沫下意识地挥起手中的树枝,“啪”的一声打在了老方的手背上,老方龇牙咧嘴地收起了手,随后一脸委屈地看着杨沫道:“小沫,怎么连你也……?”

    不等他说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的蒋先生突然出现在方承卫身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了他的娇臀上,叫他踉跄几步之后一下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杨沫还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几步。

    在蒋先生下一记过来之前,方承卫双手撑地一个打挺就要站起来之时,那个同方承卫一道的小伙莽莽撞撞的向着蒋先生冲了过来,正好同刚站起来的方承卫撞上,好在蒋先生还拉了老方一把,否则他又要同那个小伙一样,再一次摔个狗啃泥。

    老方一弯身拽过蒋先生拉着他衣领的手就要给他得逞来个过肩摔时,杨沫往前一步,手中的树枝又“啪”的一声打在了老方的胳膊上,叫他下意识的手上一缩,露出了个破绽,而蒋先生趁此机会拉住老方的手腕反手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老方愣愣的躺在地上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过了多久,校场上才响起他几位郁愤的一声:“老蒋!你给我等着!”

    随后脖子一歪,躺在原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杨沫,一只手里拎着一坛酒,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根蒋先生递给她的树枝,手腕还被人牵着走在合院的廊道上。

    他们的身后,一地狼藉。

    就连林珏如今都趴在桌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更夫的梆子声从不远处的街道口传来,风中传来更夫带着口音的声音,如今似乎已过了亥时。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