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zone这次回归的成绩比预期中还要好。虽然和blackpink正撞了回归，但后者因为YG的风波，只在韩国打了两场歌就去跑欧美行程了。

    最大的竞争对手没入局，pledis更是雄心满满。izone的行程排得很紧凑，除了打歌、签售，她们还要跑电台和综艺去刷放送分。打歌第二周结束就已经拿到了九个一位。本来经纪人还盘算着能不能拿到第十个，但防弹回归了。

    依然处于上升期的top男团，同时还有骤然爆发的海外人气，izone的第十个一位大概是无望了。电视台大楼外围着的粉丝比平时更多，外国面孔也不少，经纪人按着车喇叭，说简直是梨泰院啊。

    高允珠看了眼车窗外，说现在的梨泰院应该也没这么多人。

    早上六点，天刚亮了一半，梨泰院应该只有醉倒在路边的酒鬼。电视台里的职员依旧是满脸疲惫，只有爱豆们还活力无限，问候的声音响亮、情绪饱满。练习生进入经纪公司的第一课就是学习问候，对前辈、对大人们问候时，即使不扯着嗓子喊，也要比平常说话的音调高个八度。“因为我们是儒教国家啊。”礼仪老师这么说过，那时的高允珠还是小学生，爱接话，也爱提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如果嗓子痛，喊不出来呢？礼仪老师优雅一笑，温温柔柔地说就算把嗓子喊出血，也要喊啊。

    这倒也不只限于练习生，身为类似“乙方”的下位者角色，对在自己之上的顺位表示出服从和柔顺也算是韩国所谓儒教的特色。练习生里，后辈是前辈的下位；练习生是“大人们”的下位；而爱豆和经纪公司又是电视台的下位……这是约定俗成的、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颠覆的食物链。

    比如当爱豆有了足够的人气，就可以不那么看电视台的脸色，得到一些优待，虽然微乎其微。izone稳坐了top女团的位置，回归时就得到了一间更大的待机室和成员们接连不断的个人工作邀约。而防弹呢，可以不参与第一轮早到六点就开始的彩排，可以等到中午再来上班。

    在彩排中间，高允珠前往消防通道给ateen2录制视频。网剧刚刚播放了两集，播放量就轻松破了百万。而还没等她抽出时间录庆祝视频，剧组方面就发来联系，说可以直接录破五百万的感谢视频了。

    经纪人带了补光灯和三脚架，专业的相机架设好，对她比着ok的手势。她想起了第一季时只简单拿着手机拍的宣传视频，仅仅只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在这样无微不至的安排下好像逐渐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

    “我是izone的高允珠。”这句话已经成为了条件反射般的自我介绍开场白。她对着镜头堆出甜美的微笑：“第一季开播仿佛还是昨天，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季也开始了。很开心地进行了拍摄，也很开心大家能和我们一起享受ateen的第二季。”

    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她顿了下，看过去，低了几级的楼梯上，和她对视的人居然是田柾国。

    经纪人也暂停了拍摄，客气地鞠躬问候，又问：“需要帮助吗？”田柾国身边的staff接话：“没什么，只是因为一直没等到电梯，想着要不要走步梯上楼。”

    高允珠挑了下眉。打歌待机室在九层，不算低的层数，staff爬得满头大汗面如土色，而田柾国只是轻微有些喘息。她觉得这场面挺有趣的，但经纪人反倒像如临大敌，紧张又客气，说：“那请您先走吧。”

    田柾国看向高允珠：“拍摄不要紧吗？”

    经纪人又抢着答话，说没关系的。几乎带了点催促的意味给他们让开条路。而田柾国笑得温和：“那，我能和允珠说一会话吗？”

    在两人的经纪人瞬间投来的审视目光里，高允珠颇为无辜地耸耸肩。空气沉寂了几秒，经纪人这次明哲保身装聋作哑，高允珠看了他一眼，说可以啊。

    消防通道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沉默了会，田柾国说：“允珠，上次谢谢你。”

    “没关系。前辈现在没事了吧？”

    “也不算没事……但是好一点了。”田柾国的视线滑落到她手腕上，笑了下：“我记得。我们之前见面时，允珠也戴了这个。”

    高允珠看向自己的手腕，为了配合打歌造型，纤细的手腕上绑了装饰用的白色蕾丝飘带。她愣了下，想起首艺高时期穿过的荒唐的女仆装，说啊……第一次见面就是那样，有点抱歉呢。

    “第一次见面吗……没什么。”田柾国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这次可以交换电话号码了吗？”

    经纪人回来后一直拉着脸，拍视频的时候也有气无力的。拍摄结束后，经纪人边整理器材边故作无意的问：“允珠啊，和柾国xi……说什么了？”

    “欧巴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他交往的。”

    得到了这个保证，经纪人看上去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叹了口气，说行吧，你安分一点就好。

    “Peace and love。”

    女爱豆看上去乖巧甜美。而经纪人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几年时间，直觉她绝对不像表面那么无害，某一天会惹出更大的事。但是……izone的合约只剩一年半，实在不行开始投简历吧。头痛地提着沉重的摄影设备回待机室。

    走在前面的女爱豆一路打着招呼，擦肩而过的男爱豆对她有不加掩饰的打量。经纪人皱着眉头纠结了会，还是没忍住，吞吞吐吐地说：“允珠……你知道吧？想和你恋爱的人……不一定是因为喜欢。”

    这算是超出工作职责界限的提醒，但是能听出点劝诫。高允珠有些惊讶，随后真心地笑了，说：“我知道的。就像ig上要打卡的咖啡厅，对吧？他们看到的是produce第一名、izone的高允珠。这也没什么。只是现在为止，都很无聊。”

    “好无聊啊 。”

    她拖着长声重复着，推开了待机室的门。两三位韩国成员正聚在一起在玩最近大受欢迎的手游，其中的姜惠元对她招招手，说要不要一起玩？

    “先别玩了。”经纪人手上的拍摄器材还没放下，又开始喊人：“孩子们！集合！防弹已经到了。恩妃啊，拿我们的专辑出来，去问候一下。”

    防弹的待机室里人很多。本来只是例行公事的问候，交换完专辑准备离开的时候，作家叫住了高允珠，拉她到金硕珍的身边，说太般配了，来当我们下一任的mc吧，珍珠 couple？很可爱啊。

    人歌一向对高允珠有些偏爱。上次和这次回归都邀请她当了特别mc，高允珠只把这个当成有点出格的玩笑，用撒娇来应付，作家欧尼也笑眯眯地接受了。金硕珍手里握着台本，也说怒那，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也是啊，world star怎么还能看得上小电视台的mc。”

    这话夹枪带棒的，而语气还像开玩笑一样。杨hana适时插话进来叫高允珠去补妆，鞠着躬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熟练的伏低做小，回头看了一眼，金硕珍哄人的话像无限供应的冰淇淋一样向外流淌着，甚至还有余力对她wink了一下。

    “他做了什么吗？”

    杨hana把人领到化妆台前。红参石榴汁撕开后递过去，说他们什么也没做。

    高允珠理解了，这才是问题所在。杨hana说接下来，应该都会和我们在同一个时间彩排了。

    “麻烦。”

    “快结束了。有什么困难吗？”

    “欧尼能帮我解决吗？”

    酸涩的石榴汁在口腔里蔓延。化妆师轻轻在她脸上拍打着，高允珠看向杨hana，入职半年，杨hana已经升职了两次，现在pledis的工作人员都叫她“组长nim”，而杨组长眉宇间依然有散不去的学生气，看上去软弱好欺，讲话的口气却不小：“应该是都可以的。”

    顺着化妆师的指引闭上眼睛，高允珠手里喝光的石榴汁的包装袋被及时拿开。她说：“这次打歌结束，要准备日本的二单，然后是巡演。”专属于izone的演唱会，和其他拼盘都不同的，只为了她们而来。“我想……我很期待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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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的一位候补分别是：”金硕珍xxx：“Blackpink，防弹少年团，还有——izone！”

    公布结果前没抱什么期待，流媒体和销量比不过防弹，音源照比blackpink也差了些，投票分数倒是大体相当。

    “荣光的一位是——”金硕珍看着闪动的大屏幕，很好地掩饰住了惊讶的表情，继续情绪饱满感情真挚地说：“izone！恭喜！”

    靠勤勤恳恳跑出来的放送分，izone高了14分，在这次回归中拿到了第十个一位。礼花和彩带炸开，高允珠从金硕珍手中接过花束时，两个人手指不经意间擦过。男爱豆倒还是温和的笑容，谦逊地给夺得了一位的后辈女爱豆们递花束和麦克风。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后退半步，站进了自己的队伍里，和身边的人一起对离场的爱豆们鞠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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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wizone——”

    保姆车上，izone紧急开了vlive直播，是末放纪念也算是答谢粉丝。权恩妃拿着手机，先问候了粉丝们，然后开始逐个cue成员们讲话。

    等到成员也问候完一轮，坐在最前面的安宥真举着手机，权恩妃读着评论：“‘允珠在哪里？’允珠有行程，先离开了哦。”

    除了韩语、日语、英语的评论，今天还多出了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种。 “yoonju[蛇]”，连着刷出了好几条这种意味不明的评论。镜头后的staff熟练地拉黑ID删评论，izone们开始讨论晚饭吃什么，氛围是一贯的活泼融洽，只偶尔交换一下眼神。

    当时还只是舆论发酵前的粉丝间的摩擦，算是常事，谁都没放在心上，高允珠对此更是毫不知情。

    她在去日本的飞机上。是未公开的私下行程，刚结束生放就立刻赶去机场。公司破例还给她订了商务舱，特地走了VIP通道避开人群，杨hana解释说是答谢宴，感谢拍mv时借来的裙子。至于为什么要去日本、又为什么这么急还有些遮遮掩掩，杨hana没说，高允珠也就没问。

    商务舱很安静，难得没有粉丝跟过来。空姐送来菜单，高允珠翻着看了看，只要了一杯香槟。

    任何行业都少不了应酬，高允珠当然也很熟悉。拍戏的时候和剧组聚餐，谈代言会和广告商见面吃个饭。酒桌文化在娱乐圈尤其兴盛，爱豆们算是其中的配菜，只安静当壁花就可以了。

    落地日本，先去的是连录黄金档综艺节目都没去过的高档造型室。日本人的服务确实殷勤又细致，跪在地上给高允珠换拖鞋，连喝水都不用自己抬手，冰水里插好了吸管递到她唇边。

    膝盖上练舞留下的淤青都被遮瑕仔细遮盖，常规的妆发结束后，工作人员拿来了束腰。她第一次尝试，在化妆师的指导下扶着墙壁深吸气。束腰勒紧，蓬松的裙摆更衬出夸张的身形，化妆师又跪着替她换上高跟鞋。杨hana扶高允珠走了几步，她踩着9cm的鞋跟，说无论穿多少次都不习惯。

    在S.M的时候，穿高跟鞋跳舞是女练习生们的必修课。不过因为她脚踝受过伤，老师有意放水，会社也就让她混了过去。高允珠一直不算适应穿高跟鞋，每次都觉得自己像是踩在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鱼。

    今天这疼痛倒没那么明显，因为有更痛的地方。束腰让高允珠的肋骨隐隐作痛，只能浅浅地呼吸。但确实很完美，连映在地上的倒影都窈窕动人，像上个世纪欧洲时装设计师的手稿一样不真实的比例。走出更衣室，所有人围在外面开始鼓掌。这实在是很尴尬，三流电影里的烂俗场面。而在这群人里，CJ的室长居然也来了，跟着一起拍了几下手，对鞠躬问候的高允珠点了点头。说：“可以。hana，给允珠拍几张照片，先不要发出去。”

    室长很忙，移动去餐厅的路上还在打电话和职员沟通。高允珠非本意听了全程，大概是在给OTR关于她们演唱会的指示。留意到高允珠的视线，室长对她笑了下，继续对着电话另一端说：“今年能开体育场，明年开arena，等到后年，当然就可以开巨蛋。”

    她看向车窗外。长长的美甲刺进掌心，霓虹灯在眼底变成了斑斓的湖水。杨hana调高了车载音响的声音，室长的谈话声和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再难以分辨。

    高允珠她们到得早了点，在餐厅外等到了西装革履的一行人，大概七八个，除了一个亚裔面孔，其余都是白人。室长热络地迎上去，用高允珠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和这些人交谈。寒暄了会再把高允珠拉过去，她刚想鞠躬就被拉住，衣着考究的男人们逐个贴了下她的侧脸。身上的香水味道很统一，后来她知道都是dior的旷野。

    坐在餐桌旁，高允珠打量着餐厅，总觉得有种既视感，翻开菜单才反应过来是上次金惠仁定的餐厅。

    不只她记得，主厨居然还特地来到桌边跟高允珠打招呼。带着白色高厨师帽的年轻人讲着长串的日语，听得她云里雾里。侍应生送了瓶红酒过来，主厨无视帮忙翻译的杨hana，很坚持地继续对高允珠说日语，杨hana说这是送给允珠的。

    高允珠用日语道了谢。室长终于对她有了些关注，眼神里有些审视的意味：“允珠以前来过这家餐厅？”

    “和朋友来过。”

    室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比高允珠去过的任何一个饭局都更无聊。听不懂还算其次，大人们用韩语谈生意时她通常也听不太懂。虽然本来高允珠也不太爱吃法餐，但束腰太紧，被勒得吃一点就东西想吐，于是吞咽食物也变成了一种酷刑。她只在每个盘子放到面前时尝一小口，放空自己，目光跟着桌子上不规则的大理石花纹移动。

    “允珠。”杨hana低声说：“不舒服吗？”

    头隐约痛着，可能是因为过量的红酒。高允珠刚刚换了下坐姿，僵硬的背部轻轻靠到椅背上。这样细微的动作居然被杨hana察觉到了。她点了点头，杨hana说我陪你去卫生间吧。

    卫生间里不间断播放着流水的声音。在淡淡的松柏熏香里，高允珠吐得一塌糊涂，第一次觉得酒精也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把胃里本就不多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她出去的时候，杨hana体贴地递过来杯温水，喝下去后觉得胃里舒服了点。

    “……他们聊了什么？”

    “东京的天气，黑格尔，网球。”

    “黑格尔。”握着那杯温水重复着，高允珠问：“啤酒？”

    “差不多吧。黑格尔是啤酒，也是一个德国人。”杨hana扶住她，说：“允珠，有了点小风波。”

    杨hana的语气是一贯的轻描淡写，递过来的手机上却已然翻天覆地。高允珠只觉得头更痛了。杨hana说副社长想跟允珠通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