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zone的回归赶上了流感的季节。经纪人凌晨去接她们的时候戴着口罩，有气无力地打招呼，声音哑成了公鸭嗓。高允珠很惊讶，说：“欧巴，你应该在家休息的。”

    “唉。”经纪人叹了口气，说是啊。

    但没有能休息的余地，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爱豆。大型女团的回归是场战役，连跟着高允珠日夜颠倒跑完了剧组行程、本来应该休假的杨hana也还在继续忙回归，搬行李箱的时候也夹着手机通电话和场地方协调签售行程。有眼生的staff递给高允珠一瓶维他命饮料，说允珠也要小心流感啊。

    高允珠歪了下头，说没关系的，我不会感冒的。她没接，工作人员也没在意，笑了笑把饮料收了回去。身边的崔艺娜吸了吸鼻子，接话问为什么？

    “因为只有笨蛋才会感冒。”

    崔艺娜最近没什么精神，鼻子还有点堵，大概是感冒的前兆，闻言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找她算账。两个人边走路边闹了起来，经纪人眼观鼻鼻观心，被殃及的成员尖叫着躲开，最后还是权恩妃把人分开，一手一个把人推进izone的待机室里，说要闹进去闹！

    第二次回归的izone有了专属待机室。虽然很小，但终于不用挤在吵闹的公开大厅，用塑料板隔开的临时待机室。大家都很兴奋，换着班去和门口贴着的“IZ*ONE”牌子合照。高允珠换上了表演服装，几个Cody围着她，一个人替她系袖口的蝴蝶结，一个人往她的头发上夹定位夹，还有往她脸上多描画几笔的。杨hana在和她确认行程，经纪人也在拿着团体行程表进行核对。高允珠被工作人员簇拥着，不经意看到了挤在沙发上说说笑笑的成员们，居然有了点微妙的陌生感。

    为了兼顾A-Teen的拍摄，她只最低限度参加了团体练习，和成员的相处时间少了很多。不知道孩子们又说了什么，心照不宣地靠在一起笑成一团，连坐在一边玩手机的助理也笑了起来。杨hana也看过去，问助理：“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没什么啦。”金珉周先答了话。安宥真本来笑得靠到金珉周的肩上，从镜子里和高允珠对上视线，眼睛一亮，说欧尼的衣服好漂亮！

    这一次，izone的回归延续了上次的概念。五彩斑斓的卖花少女，服装风格依然是甜美的风格，纱裙、蕾丝花边和垂坠的丝带。高允珠笑了下，说宥真也漂亮。

    虽然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但年下妹妹依然精神满满，眼睛亮晶晶地凑到她身边开始讲些琐事。安宥真刚升了学，是首艺高，絮絮和高允珠讲着和金珉周一起上学很有趣，但要是能和欧尼一起上学就更好了。高允珠听得认真，说很辛苦吧，一边上学一边跑行程。

    “嗯。”安宥真情绪低落了点，又马上恢复元气，说：“但是我觉得我可以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累。”

    “因为宥真很厉害啊。”

    安宥真笑弯了眼睛，耳朵有点发红，说：“当然了！”

    “欧尼。”原本独自在角落沙发里翻着书的张元英也走过来，脸色苍白神情恹恹，对高允珠说：“欧尼，我头疼。”

    沙发让了一半位置出来，高允珠拉着张元英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摸着妹妹的额头，温度还正常，高允珠松了一口气：“是看书看的吧，元英先休息一会。”

    张元英几天后有一场考试，所以连在待机室里也会看看书。这时撒娇一样缩进高允珠怀里，闭着眼睛享受高允珠的按摩太阳穴服务。路过的金采源看得好笑，开玩笑说：“元英看起来像允珠的宠物一样。那种猫，很大型的那种。”

    “是吗？元英不是小兔子吗。”高允珠捏捏张元英的脸颊肉，妹妹哼哼了两声，不知道是抗议还是在撒娇。

    Staff取来了午饭。正常的盒饭是给工作人员的，一盒盒摞起来的沙拉则是给女爱豆们的。而有两盒沙拉分量更小一点，经纪人递给了体重管理更加严格的高允珠和本田仁美。

    本田仁美体重已经减了不少，四肢虽然变得纤细，脸上的肉却一点没少，还在很辛苦地控制体重。姜惠元捏捏本田仁美的脸说hitomi辛苦了，再看高允珠的食物更震撼，绿色菜叶上只有几片水煮鸡胸肉和半个水煮蛋，说允珠已经够瘦了啊！姜惠元看着经纪人的眼色偷偷喂高允珠吃了一个虾仁，这种关照让人很感动，尤其是在姜惠元的沙拉里也只有三个虾仁的情况下。

    “公司对允珠的期待太高了……”权恩妃拌着沙拉感叹着。高允珠对此不置可否，她其实也不知道公司想让她瘦到什么程度。Pledis给她安排了塑形课程，每天还要量腰围，staff姐姐说太辛苦了，建议她做抽脂，高允珠说欧尼认为我很迫切地需要这个手术吗？

    Staff看着她的脸哑然，半晌才说：“更漂亮一点总是好的。”

    动刀子躺手术台对爱豆来说算是常态。无时无刻的容貌焦虑，高清镜头下被放大到毛孔一寸寸审视。做医美，皮肤管理，觉得痛，泛红燃烧的脸颊，自认是能忍痛的人，但这种疼痛和练习时被折磨的肌肉不太一样，从这个躯壳里重生出的是谁？莫名的会有低劣感，也对提出这种建议的潜台词很抵触——妈妈给的脸是不完美的，需要修正的。如果有模具，公司大概会毫不犹豫把爱豆融掉们再重塑成标准的芭比娃娃。

    “我不想做。”所以对于任何类似做轮廓、削骨、放假体和抽脂手术提案都拒绝，高允珠微笑着选了个拙劣的借口：“我怕痛。”

    回归期的爱豆几乎住在了电视台。除了打歌，电台、签售和综艺录制，额外的工作也找上门来。人歌邀请高允珠当特别mc，和同期出道的txt的崔然竣一起。

    她认识崔然竣，见面也能打个招呼，互相恭喜出道。崔然竣看上去志得意满，万众瞩目的防弹的师弟，这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爱豆。他的经纪人很戒备，对高允珠的态度不怎么样，对台本的时候几乎是挡在高允珠和崔然竣中间，明显得连人歌的作家都有些吃惊。崔然竣在kakao上发来道歉消息，说公司过分紧张了。高允珠有点郁闷，敲了“没关系”三个字发过去，再给崔秀彬发消息吐槽。

    崔秀彬：kkkkkkkkkk

    崔秀彬：什么啊这哥

    高允珠：好笑吗？

    崔秀彬：阿尼TTT

    崔秀彬：你在哪里

    电视台最适合偷偷见面的地方就是楼梯间。高允珠稍微避着人到了约好的地方，崔秀彬已经等在了那里。她看到久违的亲故第一眼差点笑喷了，崔秀彬已经做好了爱豆造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头上那对显眼的恶魔尖角。虽然知道是打歌造型，但因为是亲故更觉得诡异。他摸着尖角装饰，有些无奈：“好笑吗？”

    “嗯，超级搞笑。”高允珠也伸手摸了下，意外地居然是有点软的质地。她注意到了崔秀彬手里的包装袋：“这是给我的吗？”

    他递过去：“生日礼物。”

    “真的？谢谢。”高允珠拆着礼物包装，说是什么呢？打开盒子的时候沉默了，装饰干草里……只放了袋石榴汁。

    “啊……什么啊！”她举着盒盖作势要砸崔秀彬：“呀别开玩笑。”

    “下面，在下面。”

    她扒拉着装饰干草，发现里面藏着一瓶香水。往手腕处喷了下，问适合我吗？

    他靠近了点，很认真闻了下，点点头：“嗯。我是想着允珠才买的，果然很适合。”

    “出道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当然很好了。这样和允珠在电视台见面也很好。其实我也是躲着我们经纪人哥出来的，要是知道我是来见允珠，不管是成员还是会社都会闹起来吧。”

    “什么啊，说得像我很麻烦一样……崔然竣也是，很难理解啊。”

    崔秀彬笑得不行，说但是确实，允珠绝对不会和然竣哥交往吧。

    “什么？”

    “因为然竣哥不是你的取向。”

    “那我的取向是什么？”

    “允珠喜欢恶魔。”崔秀彬头上的尖角晃了晃，她摇了摇头，说秀彬也是笨蛋。把口袋里的维C扔给他，说不要感冒了。

    -

    伴随着忙碌的行程，izone的成员没能逃过流感季，一个接一个生病了。先是崔叡娜和曺柔理感冒了，两个人强打着精神，打歌预录结束就去医院了，没参加之后的电台。

    然后是缺席签售会的李彩演。公司发的声明只含糊说是身体不适，确实是。粉丝间的摩擦让李彩演备受压力，而流传的袭击预告最后让公司取消了她的签售行程。

    高允珠在签售结束后还有ateen的宣传拍摄，回宿舍时又是深夜。刚进楼道就听到了打电话的声音，是李彩演。大概是在跟妈妈通电话，李彩演表情委屈，看到高允珠勉强挤出个笑容，然后对着手机另一端说：“……妈妈，有时间再说吧，我先挂了。好，我知道的。拜拜。”然后挂断电话，对高允珠说：“允珠啊，才回来？”

    “嗯。”高允珠点点头，犹豫了下，说：“彩演这样会很累。”

    也很危险。

    有太多人对着爱豆大声喊话，每个人的声音都认真去听的话，会疯掉的只有自己。李彩演咬着嘴唇，也附和，说是啊。

    但好像意识到这一点也给她带来了压力。

    “彩演很善良。但是，自私一点会更容易获得幸福。”

    李彩演怔怔地看着高允珠，不知道在想什么。高允珠轻叹了口气，叮嘱她好好休息。想离开的时候，李彩演抓住她的手，说：“我们……我们去吃夜宵吧。我请允珠。”

    好像想通了点。高允珠微笑着点点头，说：“好。我要吃鸡肉串。”

    李彩演去换了件厚一点的外套，两个人去了便利店。楼下徘徊的私生默然无声地跟着她们，存在感比影子还淡薄。但“高允珠和李彩演去吃夜宵”的消息，不出意外，在明天的太阳升起前就会传遍粉丝内部的小圈子。

    用微波炉加热过的鸡肉串闻起来很香，高允珠只吃了两口就放了下去。李彩演说不好吃吗？

    “尝一下？”高允珠举到李彩演嘴边，她就着高允珠的手吃了一口，皱起眉说有点硬。然后把自己的关东煮推过来，说允珠吃这个吧。

    高允珠也没客气地接过，先喝了点汤，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睛，试图驱赶仿佛还附在睫毛上的水汽。李彩演很突然地，说我很羡慕允珠。

    嗯？

    “可能也有点嫉妒……因为允珠很漂亮。”李彩演看向玻璃墙里的倒影，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我有时候会想，我更漂亮一点会怎么样？sixteen的时候被淘汰，itzy选拔的时候也被淘汰，但是我跳舞很好啊。但是，‘跳舞好就去当舞蹈老师’，我看到这种话的时候会想，坚持下去是对的吗？”

    在李彩演风风火火的爽朗外表下，其实藏了个纤细敏感的灵魂。很真切现实的迷茫，但这是无解的困境。

    “会社想让我去抽脂，”李彩演瞪大了眼睛，而高允珠继续说着：“想让我做一下鼻子，想让我把这块骨头磨掉。漂亮是……没有尽头的追逐，魅力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彩演是izone。不管别人说什么，这才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izone是会解散的。”

    “每个爱豆团体都会解散。但是我希望izone会成为所有人都忘不掉、所有人都不希望解散的组合。”室内外还有点温差，玻璃墙上起了点雾，高允珠划着写下izone的组合名，连中间的星号键都写了出来，边写边说 ：“彩演对自己、对我们的组合多一点自负心吧。觉得辛苦的时候，来找我就可以了。”

    她肩膀瘦弱，身量纤纤，李彩演莫名有些悚然，那允珠觉得辛苦的时候怎么办呢？这句话没问出口。眼前的人被节食和行程折磨到只剩一口气，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即使这样看上去也像是不会被冰雪压弯的松柏，center瘦弱的身体里藏了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可以吗？”

    可以找你吗？可以麻烦你吗？甚至……更深层的，可以依靠、可以相信你吗？而高允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李彩演猛地扭过头，看着玻璃墙上高允珠写下的歪歪扭扭的IZ*ONE，也开始眨眼睛。关东煮的水雾好像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闷着声、压着嗓子，也说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