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掣闭上眼，安静地坐在墙边，像是陷入一场安详的美梦中。他的脸上不见任何痛苦，有的只是无喜无悲的平静。

    【存活人数：2】

    随着主系统的播报声，他的身影化作光点，逐渐融入光中。

    衣服在失去了支撑后，悄然落下。散落的星光在风中汇聚，一轮圆月缓缓升起，最后停在顾明曦的面前。

    【这是信徒献给神灵的永恒之月，亦是荀飞掣给予顾明曦的永恒之约。】

    【永恒之月（已绑定）

    没有人能让爱意永恒，但死亡可以。】

    皎洁的月光明亮却不刺眼，顾明曦垂下眼帘，伸手捧住明月。

    【明月守护你的灵魂，永无坠落之时。它将记录你的美好，并在你需要之时返还给你。

    （主动技能，1个副本时间内，仅限使用1次）】

    在月光的守护下，所有者将永远会有第二次机会，这就是荀飞掣给予顾明曦的永恒。

    顾明曦合拢手指，放任月亮沉入她的掌心。本该是冰冷的月亮，入手后却自带一股暖意，像一块洁白无瑕的暖玉。

    随着圆月隐去，走廊重回黑暗。顾明曦脱下住院服，盖在那堆松垮的衣物上。

    “还不出来吗？”她抬眸望向大门另一边的角落，笃定地唤出对方的名字道，“奥古斯塔。”

    “啪、啪、啪”，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一阵掌声。奥古斯塔鼓着掌，从阴影中走出道，“不愧是顾明曦，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剧目。”

    金发的盘发被拆下，如今正规整的披散在她肩膀两侧。她手腕上系上了一根白色发带，整个人像是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似的，连衣服上的褶皱都被抚平。

    奥古斯塔意味深长地引诱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吗？说不定，看在这场表演还算精彩的份上，我会很乐意与交换问题呢？比如，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面前的？”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奥古斯塔口中的“众生皆木偶”不仅是在影射她能力的特点，可以操控所有被傀儡线拴住的人，同时也是在暗示她的身份。她既然能用线操控别人，那同样也能控制她自己，而她盘发上的发带就是最好的工具。

    毕竟，木偶只要被拉动傀儡线，就能动起来。

    既然是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那不如问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例如，任务者手环需要通过基因绑定，一个木偶是如何躲过主系统侦查，完成任务者手环的基因认证？

    “可以，”顾明曦同意了奥古斯塔的条件，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你是怎么骗过主系统，以人类的身份进入副本的？”

    如果奥古斯塔承认她使用手段避开了主系统监测，说明在一定程度上，她的立场与主系统相左。同时，基因绑定能被绕过，主系统能被欺骗，又可以衍生出两种可能——

    一种是主系统本身存在漏洞，另一种则是有人能帮助奥古斯塔避开主系统的侦查。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说明追查她是奥古斯塔的个人行为，后者则表示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即奥古斯塔身后还有不少能力高强的同伙。

    同时，不排除手环能被其他任务者剥夺的可能性，即他人可以利用一定的手段，使用被剥夺者的身份进入任务世界。

    如果奥古斯塔否认，这说明任务者手环虽然靠基因绑定，但一定有其他方式获取或携带。

    奥古斯塔隐约意识到顾明曦的目的，但这刚好符合她想要搅浑这池水的想法。于是，她装作极为惊讶的模样，用手掌遮住上扬的嘴角，笑眯眯地说道，“呀！被你发现了啊！是贤者帮助的木偶哦！”

    贤者？听起来像一个代号。

    联想到霍广浩有说过他来自蔷薇公会，贤者和木偶很有可能也是一个公会的成员。

    顾明曦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白皙的手指上没有任何茧子，更不见任何被强化过的迹象。

    这非常不合逻辑。追杀者是个大型公会，里面的成员甚至有欺瞒主系统的能力，但被追杀者只是个新手任务者。

    “现在轮到奥古斯塔发问了！”奥古斯塔欢快地敲了一下掌心，兴奋地问道，“提问！顾明曦是不是失忆了？”

    这是问题，也是隐藏线索的答案。

    她原以为，失忆前的她和奥古斯塔之间是对方单方面的认识她，但现在这个猜测被推翻了。

    在她失忆前，她和奥古斯塔一定互相熟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在奥古斯塔的视角里，真正的顾明曦不可能不认识她。

    顾明曦隐下对自己身份的怀疑，点头承认：“是。”

    “太好了！”奥古斯塔雀跃地欢呼道，“那我是顾明曦第一个认识的奥古斯塔！”

    奥古斯塔之前说过的话在顾明曦的脑海中重现：【这世上会有无数个奥古斯塔，且谁都可能是奥古斯塔，但只有我是我】。

    她之前以为，对方口中的无数个奥古斯塔是指代的她的多重人格，但如果她说的是现实存在的奥古斯塔呢？那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她真正应该认出的人不是奥古斯塔，而是她背后的操纵者木偶。她失忆前一定熟知木偶的能力，所以哪怕没见过奥古斯塔，她也能通过奥古斯塔身上的特点认出她被操控者的身份——

    奥古斯塔是代号为木偶的公会成员制作和操纵的工具，并被大批量的制作和投入到不同的任务世界中。

    尽管如此，但在奥古斯塔眼里，她和其他的同伴，甚至和本体都不算同一个体。那么反推一下，奥古斯塔之所以能追求独一无二，并将自己视为独立的个体，一定是因为在任务世界里，她是自由且不受本体的操控和监视的。

    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顾明曦回以微笑，轻声感叹道，“是啊，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