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沈夜冷眼看着谢衣指向自己的刀,一道剑影悍然劈下。

    他今日打定主意给谢衣一个教训,每个招式都毫不留情,谢衣同样将刀附魔,两个灌注法术的武器每一次碰撞都产生激烈的灵力震荡。

    “你就这点本事?”让过谢衣的刀光,金系法术霎时转变为水,缠住谢衣的刀,“连本座都打不过,如何应对其他祭司?”

    一滴汗水自额间滑落,谢衣转变法术,水流蒸发冒出白气,二人眼前一片模糊。

    沈夜冷哼一声,长剑分裂成一个个小段,随着他袍袖一甩,猛地撞上后方袭来的刀光。只听“砰”地一声,谢衣连退数步,撞到墙上。

    几株藤蔓破土而出,试图缠住他,谢衣刀光连闪,将藤蔓切成道道碎片,藤蔓下落后被火焰点燃。

    被步步紧逼的滋味并不好受,谢衣猛然从火焰中传出,带着一往无前的专注,咬牙斩出最决绝的一刀。

    沈夜避无可避,他垂下剑,抬起左手,竟是想徒手抓他刀光的意思。可惜下一刻,刀光正撞向一个金色咒文,舜华之胄亮起,谢衣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一个法术将他平平推开数尺,谢衣跪在地上低着头,捂着胸口一言不发。

    “你输了。”

    谢衣神色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师尊,他知道沈夜已经手下留情,可他却站都站不起来。

    “是……我输了。”

    “师尊,你明明知道,与心魔同流合污,未来一旦事发,流月城将成为众矢之的,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他听到沈夜漠然地说:“我能做的,只是让族人尽可能活下来。至于活下来之后……那太久远,是继任者要考虑的事。”

    谢衣心头苦涩,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这次他说什么都无法再动摇沈夜的决定。

    或许师尊是对的,想要自己做决定,就要足够强大,真正成为能左右一城政事,人人惧怕之人。

    可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师尊,”他艰涩地开口,“熏染魔气一事危险重重,为打消族人疑虑,弟子愿亲身试验。如此……至少能减轻些师尊推行此事的阻力。”

    真实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魔气当真不可控,有了自己的死,师尊势必与心魔不死不休,他也算达成目的。

    他下意识不敢去想另一个可能。

    倘若自己成功活了下来,一定会更加坚定沈夜与心魔合作的决心。而心魔为了促成这桩主动提出的盟约,也定会保证这次试验的成功。

    到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心中惴惴地等待,殿内沉寂得好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许久,他终于等来沈夜的裁决:“可。”

    他松了一口气,想再最后看一眼师尊,或许这就是他跟在师尊身旁的最后一程。

    可沈夜只给他留了一道黑色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路过一片狼藉的神殿,察觉他仍然站在原地,冷冷道:“尽快调息,之后随本座去寂静之间。”

    *

    虽然有大祭司下令封口,可高阶祭司各有手段,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他们师徒不合的事。

    因为谢衣之后就搬出了主神殿,入住自己的破军祭司神殿去了。

    有一些真心反对此事的祭司不知被谁挑动,义愤填膺地打算让谢衣领头反对大祭司,结果却被谢衣严词拒绝。

    可这不耽误他们用谢衣的立场来向沈夜施压。

    就在这个时候,崔灵镜收到一份文书。

    文书里详细描述了自己如何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平民御寒物资,致使冬日死伤数十人的始末。崔灵镜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木简,心中泛起剧烈的恐慌。

    赤霄出卖了他?

    不对,赤霄需要一把刀为其做事,不会出卖他,那又是谁想害他?

    他将这卷木简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连缝隙也不放过,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

    是巨门祭司的星图。

    那个特地刻上去的符号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出身,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一切。

    又是……那些自诩血脉高贵的贵族!

    崔灵镜将这卷木简投入火中,看着炉内的熊熊火光,心中升起浓烈的恨意。

    既然巨门祭司将这文书找机会给了自己,而不是直接呈给大祭司,说明他的目的绝不是扳倒自己。

    他倒要听听,巨门祭司究竟想做什么。

    索性,崔灵镜也不想替赤霄掩饰,在熙光对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中,面色不太好地解释:

    “先前那事,都是赤霄的主意……我?我只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现在又多了您,熙光大人。”

    “他才是始作俑者,若是为了雩风那件事报复我,大可不必。”

    熙光觑着他难看的脸色,笑了笑说:“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我级别相当,你也不必叫我大人。”

    崔灵镜扯了下唇角,半点也不信。

    熙光也不在意,为他倒了一杯稀有的米酒:“说来,赤霄大人是想谋大事吧。”

    说得如此肯定,得来了崔灵镜惊疑不定的目光。

    “事成,你也仍旧受他要挟,事败……则必死无疑。比起为赤霄陪葬,你觉得我如何?”

    “不如何。”崔灵镜冷笑一声,“我今日投靠熙光大人,明日或许就会成为熙光大人的挡箭牌吧……就如同赤霄做的那般。况且,我能背叛赤霄,就也能背叛你……你真能放心接受我的效忠?”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崔灵镜说完,便拂袖离去。熙光瞧着他的背影,忽而笑了一下。珍贵的酒酿被他洒在地面,渗入土里。

    这几个要死的人,不必费心思了。

    他想起之前赤霄要和他谈的合作,说是若事成,赤霄继任大祭司后,支持他对移动都困难的现任城主动手。

    被他严词拒绝了。

    不是他不想做城主,实在是如今的流月城,做城主也未必是件好事。

    何况还有应钟那个疯子……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父亲的死因。兆钦身为城主血亲,实力强横,且已经一百多岁,却败在和他一般年岁的应钟手中。

    这人实力不能说是最强,可谁也不想对上他。

    他深深忌惮着这个人,对他的忌惮甚至超过了沈夜。

    沈夜好歹还讲些道理,应钟……呵,谁要是敢动沧溟,他就能把人杀了助助兴,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他不想对上这个人,至少现在不想。

    烈山部人寿数漫长,他还有很多时间。总有一天……他会等到的。

    崔灵镜没把熙光所言告诉赤霄。

    他冷眼看着赤霄和雍门狄商量着在祭典上要用什么阵法压制沈夜,说来说去仍是让他打头阵。

    他心底转动着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受够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如,就拉着他们一起死吧!

    沈夜如果宣布自己的决议,也只会是在祭典上。若在祭典上杀了沈夜,他们还能担一个为族人着想的好名头。

    失去这次机会,再行动就是彻底的谋逆。

    沈夜猜到这次祭典一定不会太平,他听说了许多人公开表示支持谢衣,也在猜想谢衣会不会真的在祭典上动手。

    只是他没想到,动手的会是三个实力不弱的高阶祭司。

    崔灵镜率先发动进攻,他第一次如此放肆地挥洒着法术,对着的却是他一直心有惧怕而不敢面对的大祭司。

    巨大的阵法虚影笼罩住祭台,在两个高阶祭司的围剿下,沈夜咬牙加大了自己的法术输出,炽烈的法术余波冲击着台下,连风都带上一丝热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谢衣面色陡变,和华月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出手——

    赤霄见势不好,也顾不得坐收渔利,连忙上前拦住。

    崔灵镜余光瞥到赤霄终于出手,快意地减弱攻击,让沈夜的法术灌入自己身体,随即被炸成一片绚丽的灰烬。

    赤霄来不及骂他废物,只能自己顶上。

    华月开始演奏箜篌,用音波给谢衣增幅,谢衣则对着结界猛力挥砍——法术碰撞,带来强烈的震感,万千光华洒下,混合着人死之后纷飞的烟尘,祭台上仅剩赤霄一人。

    赤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旁人。他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放声大笑。

    “沈夜与心魔勾结残害族民,现已伏诛。如今我才是大祭司,你们有何异议?”

    祭台下众位高阶祭司面面相觑。谢衣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些法术余烬,心跳变得慌乱。

    就算和沈夜有了很大的分歧,谢衣也从未想过让沈夜死。沈夜那么强大……他怎么会死?

    “若是没有异议,那便将附逆的廉贞与破军拿下!”

    应钟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步,淡漠的眼神盯着祭台某处,似乎沈夜的生死和大祭司之位的更迭都与他无关。

    就连瞳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许多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迟疑地没有动作。

    “怎么,你们从前怕沈夜,对他的命令莫敢不从,如今到本座这里便不作数了?还是说你们……呃!”

    赤霄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穿透他胸口的,用法术凝结而成的利刃。

    血光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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