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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起其一

    俗话说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纪拂了运气还没背到出师门第一天就撞上杀人放火的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就是。

    她手扶上腰际的佩剑,打量着不远处打架的一行人。

    局势很明显,一对多之下黑衣少年被压制得死死得。纪拂了并非不管闲事之人,她只是拿捏不准两队人的身份派别,那黑衣少年看着可怜不假,谁又知道他不是作恶在先呢。所以她现在只是站一旁围观,想从他们武功路数上猜测一下来历。

    黑衣少年被人一拳打至地上,勉强靠半跪维持住身形,胸腔中的一口淤血再也堵不住吐出去。他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了,围攻的人放松了警惕要去抓他,没有人注意到他被额前碎发遮住的眼眸中,飞快闪过一丝阴沉。

    除了纪拂了。

    剑气破空的声音从斜处穿插传来,在半空划过幅度后正正巧巧立在少年前方,在凛冽的破空声中,那金属碰撞落地的几乎可以算作微略不记了。

    那少年的动作已是又快又隐蔽,围着他的一圈人没有一个人发觉,平白出现一把剑他们多是诧异胜过恼怒。矛头要指向纪拂了之时,有细心之人看见地上散落的银针指出。那伙人对黑衣少年颇为了解,知道这银针入身没有好果,后知后觉心生后怕。

    他们心中气恼消了,比他们气的更有其人。

    那少年见自己最后手段被割断,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想着干脆鱼死网破得了。眼见两方人剑拔弩张之势更烈,纪拂了这才卸了掩饰气息的身法,踱步到了少年身侧。

    她一手按在少年肩膀左侧,看似轻巧的气力下只有少年知道,自己被她压抑死死得不得动弹,心里一瞬间掀起风浪。他自诩江湖百晓生,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功力深厚的年轻女子但他半分消息都不知道?

    另一手则是轻松拿起了刚刚几人试过都拔不出的剑对准他们,冷声道:“这人,归我了。”

    直到纪拂了主动出声走到近前才发觉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这队人自知不是她对手,面露不甘,刚刚她出手从少年手中救下他们,转头又把剑刃对向他们,他们摸不清这人意图来路。

    “你到底是哪边的,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别多管闲事。”队伍中有性急的喊道,他理解不了老大干嘛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这人再牛还能压过他们加一起上。

    纪拂了面色一沉,虽然在她冷淡的面孔上并不明显。众人只感到一股内力压在他们身上,离他最近的少年感受最深,本来武力就不行的他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纪拂了抬抬手,很微小的动作,围攻之人没来得及看清她动作,呼啸而来的剑气将他们推出来几仗远,再抬头时,已不见两个人身影了。

    “哎呦,女侠女侠,打个商量呗,你放开我,我跟着你走。”被拎着领子走的黑衣少年装模作样“咳咳”几声,拽拽了自己衣服松口气。

    闻言,纪拂了眉眼一动,少年比她高,拽着走确实不舒服,量他也逃不开自己手掌心,纪拂了松了手。

    少年得了自由便想跑,没走一步被腰间凉意定住步伐。刚刚那柄阻止了他暗算又打退了围攻之人的剑正抵在腰际。

    他干笑两声,对上纪拂了明明没什么神情他却读出“你再走一步试试” 威胁意的面孔,举起手来表示自己真的会老老实实。

    他心里叫苦不迭,这少女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过,干嘛就纠缠上他了。刚刚那伙没脑子的他有十足把握摆脱他们,对上眼前实力深不可测脑子清醒的,他除了苦笑也没别的能干了。

    纪拂了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相反,她出自一个很大的门派。

    辞别师门下山那天,恰是惊蛰。

    她师门倒不是隐居派,有什么入了门弟子就不能出山的规定。实在是她师门在江湖上的风评,怎么说呢,一言难尽。江湖上的魔教她们排不上号,正道弟子要毫无顾忌地接纳她们,也有几分困难。

    纪拂了师门行事主讲究一个随心,通俗点来说,看心情。

    包括收徒也是。

    因为收徒的百无禁忌——纪拂了也曾经好奇过她师门怎么做到什么都可以教,师父很冷淡地回,等她到了他的境界就能知道了——师门中精通什么的人都有,什么都不精通的人也有。这么一群人汇聚成的师门,心情上来时魔教中人能去结交引为知己,心情不好时刺杀武林盟主的悬赏令也敢去接,风评不好,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没被列为魔教是他们虽然什么都干,但门规有令不得超出武林这个范围,绝不与普通人为难,也不干危害江湖之事,让这师门,堪堪保住了摇摇欲坠的正道名声。

    或许是因为师门自知树敌无数,十多年前便远离江湖不问世事,渐渐在江湖没了名声。

    纪拂了是师门的另类。

    她非常正派,端正守礼行事自有规章,跟群魔乱舞的师门不在一个画风。对于她想要出去闯荡的念头,师父没什么异样,只点点头,道想回来时回来便行。

    倒是她生性散漫的师叔,打量着武功大成板着脸的纪拂了,幽幽叹气:“小拂了,要多笑啊。”

    哦,纪拂了答应着点头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淡脸,她师叔叹气声更大了,挥手告别一人一剑轻装上路的纪拂了。

    做什么这幅样子,她又不是不回去了。纪拂了在心里吐槽道,不枉她挑了深更半夜的时辰悄悄上路,只惊动了师叔一个人。要是让那些没有长幼包袱的师弟师妹过来送她,非得硬生生哭出山崩来。

    跟纪拂了不起波澜的神情不符,她内心话多且密还很喜欢指点江山来着。

    因着师父是个冷淡脸,小小年纪就拜了师的纪拂了对师长无限尊重,跟在师父后面学,真叫她把那副神情学了十足十。

    等到师叔发觉纪拂了神情是从他好师兄那学得,大惊失色后揭露他师兄只有在她们这些弟子面前才会假装正经私下做派很是无赖时,已经迟了,纪拂了早把面瘫脸捍死在脸上。

    师叔痛心疾首,他最喜欢好玩的小孩。本来纪拂了就是他带回师门,最合他心意,逗起来成就感十足。眼见她朝冷淡脸路上一去不复返时还疑惑教导到底出了毛病,得知真相后更是捶胸顿足,誓要将纪拂了掰回原本的样子。

    纪拂了顶着个面瘫脸在心里不屑,为了练就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绝技,小师妹的冷笑话她翻来覆去听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能克制住点评她冲动再不起波澜,视为成功。

    师叔的手段对她来说,不过毛毛雨,还没隔壁师妹养得猫能引得她眉眼一动。发觉这种神情有效隔绝了师妹师弟骚扰尤其对师叔效果其嘉时,纪拂了,更加愉快地绷着脸了。

    自称江云从的话痨少年,对,纪拂了这才发现他是个话痨。不知道是不是逃亡生活给他憋坏了,在赶路途中江云从嘴就没停过,从咒骂追杀之人到对纪拂了表示感谢——纪拂了不可否置,一看就不是真心的——再对纪拂了从姓名来历问到年龄家庭。

    等他终于说累了看清了纪拂了一句话都不会回他这个事实后,江云从有些沮丧。不是他自恋,他自认长得不错说话好听,但凡开了话头总能跟人聊上话,受到此等冷落,纪拂了还是第一个。叭叭了一路,连个名字都没问出来。

    纪拂了并非无动于衷,无聊的路途中全靠在心里回答江云从问题,尤其是关乎师门的问题,江云从絮絮问了一堆。

    事实上,纪拂了之所以插手江云从跟追杀他的人之间的事,跟师门大有关联。师门中人来自各流各派各阶级,父母美满者众多,孤身一人者也不在少数。纪拂了便是孑然一身者,小师妹亦是。

    小师妹曾生长在一个很著名的家族,少时身体不好,算命者称师门旺她,于是被送入师门。师父师叔跟师妹合了眼缘,因而早早拜入。也是师妹跟门派有缘,师妹进入师门后原本虚弱的身体竟一日日康健起来,师门住半年,家里住半年,快活烂漫得很。

    只可惜命运弄人,师妹一家一夜之间满门遭屠,一场大火烧尽一切,除了远在师门的师妹躲过一劫,竟是无人生还。师妹听到消息,悲怒之下直直晕了过去。醒来后不顾惜自己身体,匆匆赶往家族为家人收敛尸身。

    纪拂了亦跟着师父前往陪伴。

    小师妹一一辨认着亲人为他们下葬,纪拂了犹豫着开口:“有没有人恰好外出躲过此劫呢?”

    小师妹眼睛红肿,跪在亲人面前一一叩首,闻言苦笑着摇头:“我多么希望如此,可摆在我面前的家人尸首分摆明了这不过是我的妄想。”

    时至今日,纪拂了依旧清楚记得师妹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脆弱模样。

    可她不能。

    师妹家族是有名的医学世家,桃李满天下,江湖中人多受其恩惠,师妹绕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家族会与何人结仇。若说为财,师妹后来清点物品,在废墟下找出大量家财;又在地下室挖出家传医书,完好无损。也因如此,灭门惨案真凶至今没有下落。

    师妹将财物分发给穷苦之人,仅留下象征家族的令牌和戒指,从她父亲身上找到,或者说,正是这些,帮小师妹快速确定了父亲尸首。小师妹只带这两样,再加上那本从不外传的医书,叩别家人去了师门。

    小师妹偶尔提起,她该是这世间最后会用这套家族针法的人了。纪拂了虽不会使用,但曾数次见过小师妹施展,早把路数铭记于心。

    因此,在看见江云从布置暗器的手法竟与小师妹如出一辙时,纪拂了才会深感震惊,插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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