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走在前面，示意夏油杰跟上，进门后绕过遮挡的屏风就是客厅，面积约有七十平，整体装修很温馨，室内正中间的地板上摆放着轻奢风奶油色月亮弧形的一大一小的两个沙发和相同颜色的地垫。

    进了屋子，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五条悟就大剌剌的坐在稍大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目光正好对上被嵌入柜体的冰箱。

    里面应该还有几份甜点，他漫不经心的想，等解决完杰的事情后，就一口气吃掉吧。

    夏油杰也不客气，就算主人不开口招待，就坐上五条悟对面另一个稍小点的沙发上。

    五条悟的视线从一旁的冰箱上移开，错不妨的开口：“杰，就算未来从前段时间的昏迷中醒来后就一直偷偷的因为你而哭泣，我也不放手的，杰也不要跟我抢，因为你已经彻底放弃她了不是吗？”

    “竟然有这种事，”

    “悟，是不准备杀我了吗？”

    五条悟和他对视了两秒，十分自然的转头，若无其事的说：“所以杰，被我杀死和被我束缚，现在你会选择哪个？”

    “……”

    选择哪个？

    夏油杰看向前方，他正对面原应是墙体的部分被更换成了一整片玻璃，两米外的距离用奶油色的木质T字形做了隔断，即起到了装饰作用，又隔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空间，做了功能划分，其中面积稍大的一个十几平米面积的隔间放置了两个很可爱的灰白拼接中心是黄色花瓣的豆袋沙发椅还有配套的脚踏和抱枕。

    另一个面积稍小的隔间则是放了一套桌椅，从他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隐藏在柜体下的洗衣机。

    用来遮光的可升降式的白色百叶窗帘并没有降下来，室外漆黑一片，玻璃正中间清晰的照映出两人身影，右侧也映出了厨房内，已经倒好了水的未来望过来的视线。

    整栋房子都是神音未来喜欢的风格，她从高专时，就很喜欢这种浅色系的搭配。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一眼，“我选择第3个。”

    五条悟拖长声音：“没有第3个哦。”

    ……

    夏油杰冷笑。

    五条悟顿了顿，缓缓开口：“杰……”

    他的声音无比沉肃：“原来你还想活着啊？”

    夏油杰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但不过两秒就恢复如初。

    “砰！”

    客厅很安静，神音未来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后就端起了托盘离开厨房，轻轻的放在两人身前的圆形茶几上，相碰时发出一丝声响打破了客厅内的寂静。

    ……

    “先喝点水吧，”

    半个月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神音未来一睁眼就看到家入哨子守在一旁，还沉浸在脑海中那些记忆的她失去了开口讲话的力气，反应迟钝的随着对方的力道坐起身后，就被递了杯水。

    “想着这个时间你应该就能醒来，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家入哨子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见她双手接过水杯后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听话的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就继续说道，“五条不在，他跑去你的任务现场调查后发现了一点线索，去追查导致你昏迷的幕后之人了。”

    “哦，”神音未来努力张开嘴发出声音表示听到了。

    但片刻，她迟疑着开口：“哨子，”

    “嗯？”

    “我……好像知道当初杰会叛逃的原因了……”

    “啪！”家入哨子此时真的很想抽支烟，不过她戒烟很久了，忍不住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不断地打开再合上，“这有意义吗？”

    ……

    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十年时间并不是口头上的一笔带过，而是向前一点点过了这么久。

    “我已经跟五条发了短讯，他应该马上就到。”

    家入哨子走到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停住了动作，说道：“你昏迷的时候就一直在哭，一共叫了杰186次，悟80次。”

    ……

    门把下压，她想到身后，昏迷中还一直喃喃着杰不要死的朋友，同窗，感觉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知道了，”

    “谢谢你，哨子。”

    良久，她听到神音未来的回答，把病房门打开，就看见五条悟站在门外。

    家入哨子挑眉，知道两人的对话肯定是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想调侃说你真的变的体贴不少，但想到他转变的那个因素，想起这段时间因某人宣战，致使高专内部气氛异常明显的某人，就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权当打了招呼，就擦肩而过。

    自家入哨子离开，神音未来继续目光呆滞的盯着被双手紧握的杯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放回一旁的床头柜上，又掀起了被子下了床，没有虚弱感，就走去洗手间把散着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又洗漱一番，盯着镜子里的脸看了好半天，等再出来时，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进来的五条悟。

    “悟！”

    神音未来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双手抱住对方的腰身，把脸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去感受他的存在。

    五条悟的无下限对神音未来形同虚设。

    “这么主动？”五条悟第一次见她如此急切的拥抱自己，咧开了嘴笑嘻嘻的紧抱了回去。

    拥抱了很长时间，才安抚了神音未来自醒来后的不安，五条悟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却很可靠，给予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就是不断出现在脸上的啾啾，让她想起，昏迷的这三天，她没洗过头发，刚刚在洗手间扎马尾时，还有点油腻，于是就松开了双手，把人推开，换下了身上的病服，被瞬移带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洗澡。

    之后还当了五条悟几天的跟屁虫，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也一直看着他，只是每次被对方故作无奈抱在怀里时，她总是会想起夏油杰。

    不可避免只能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想起时间一步步的接近平安夜，总忍不住会偷偷流眼泪，不想他死。

    他活着，即使再也见不到他，她也可以看着他的照片，每天祝他早安、午安、晚安。

    若是他死了，……。

    ……

    晚上也会失眠，脑海里想很多东西，想高专时，在道场训练的筋疲力尽的她因为实力长期没有进步极度沮丧时，一旁指导的夏油杰会伸手摸头安慰。想她突如其来的想要学习动画人物坚持在学校外面的森林树枝上跳来跳去进行练习，他会一脸无奈的守在一旁，结束后，夕阳下，她努力垫起脚尖去亲他的侧脸，他会勾起嘴角微微弯腰的配合。

    一直想夏油杰，又想他的理念，他的转变，想日常中伤亡率最高的窗的人员，想咒灵形成的原因，想已经死去的黑井理子，灰原学弟，想明年就会回来的自灰原学弟去世后就变得面无表情的七海学弟，想这十年里高专陆陆续续牺牲的其他几名咒术师。

    想漫画中夏油杰将在东京新宿与京都放出的数千只咒灵，想他在与乙骨同学的战斗中被提取融合涡旋的4461只，想漫画中不曾体现的他私下大招涡旋的练习和摸索，日常战斗中使用咒灵的损耗。

    想夏油杰临死前会说的那句‘只是现在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

    想漫画中她所不知道的十年前两人新宿的会面，想因为悟的放过，他独自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扭曲的走了十年，想他从那个夏天起，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才会放弃抵抗，说了那一句“……，你也来得太慢了吧，悟”，想他欣然的迎上五条悟带给他想要的结局，放下一切平静的迎接死亡。

    最后想到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看到的一句话‘死亡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也是生命的终点。生是一人之苦，死也是一人之解脱。’

    ……，神音未来知道人有生存的权利，就同样拥有死亡的权利，只有想活下去的人，活下去才对。

    也理解五条悟的那句‘我能救得，只有想得救的人。’

    也许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只迎来自己希望的结局的夏油杰来讲，她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但是，她只怕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

    放下托盘后，站在原地，神音未来低下头谁也没看，只是说：“悟，我还喜欢着杰，很喜欢，很喜欢。”

    和盘对两人托出夏油杰死去，一年后将要发生的事情，有意义吗？

    如果她说，杰，你别死，你死了后尸体会被一个叫羂索的人偷走，明年的万圣节他会利用你和悟之间的感情把悟封印在狱门疆，七海学弟死了，夜蛾校长也死了，你的两个养女也被诅咒之王杀掉了，整个世界变得一团糟。如果知道一年后的世界会如此糟糕，他肯定会想活下去的，但是‘为了世界’这样高尚的理由，只会让他继续痛苦。

    如果跟他说，杰，你别死，日本的某处即将诞生出一只术式是无为转变的特级咒灵，可以将普通人的灵魂改造使其拥有术士天赋，你的‘理想’，你的 ‘大义’有了实现的可能，用他的大义去阻止，能让他笑着活下去吗？

    做不到啊。

    夏油杰十年前就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并且死不悔改。

    神音未来能做什么呢？

    算着时间，按捺住急迫的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在远处等着夏油杰与乙骨犹太战斗结束后，就立即顺着残秽和血迹跟了过去，赶在在最后一刻，扑到他的身上。

    在她泪眼朦胧，夏油杰忍不住半抱着她低头亲吻她头发时，神音未来突然想到漫画中在五条悟说完被隐藏掉的那句话后，他噗嗤笑了一下的画面。

    ‘大义’与‘理想’只能束缚他的意识，真正能留下他的，是‘爱’与‘羁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