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李幼拿筷子戳了戳碗,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原书中,定王赵俊良就是在除夕夜起兵谋反的。也是在那一日,他失去了最爱的母妃。

    赵瑾元微微仰头,望向漫天的星河。这段时间,他好不容易不再时时显出孤寂,却在今天又重新露出寂寥的模样。李幼想,这是他家破人亡,颠沛在外过的第一个除夕。或许除了思念家人,独自求学,也让他有些许不安吧。

    “爹,我看咱吃得差不多了,我叫他们都拿上来喽?”李幼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问父亲。

    眼看众人酒足饭饱,也不怎么动筷了,李延重重点头:“去玩吧!”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李幼忙对积雪眨了眨眼:“上东西!”积雪心领神会,麻利地下了去,不一会儿她就领着几个小厮,在外院抱上投壶,捶丸……

    这一天府里面不设限,主子下人可一同玩乐竞争比拼□□头。

    用过晚膳的下人们欢呼着在外院玩闹。宋书白抱着滚圆的肚子,挤进小厮圈里,看他们斗蟋蟀。大家发泄着一年的欢快与心酸,一时间整个院子是嬉笑嗔骂,乐作一团。

    “走,我们去投壶!”李幼拉着发呆的赵瑾元,加入了投壶的队列中。对于投壶,李幼纯属是又菜又爱玩,没个几局就把零花钱输了个精光。

    “怎么又输了……”他耷拉着脑袋,推了赵瑾元一把,“诺,你去试试看!”

    赵瑾元未说什么,拿过箭便掷了起来。让人没想到是,他气定神闲,发发稳中,三两下轻轻松松就赢了所有人,将钱悉数赢了回来。

    看着失而复得的铜板,李幼忍不住星星眼,几乎就要朝赵瑾元喊出那句“你是我的神!”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她沉浸在赢钱的喜悦中,同时也欣喜地看到,赵瑾元眼中的落寞一扫而空。

    “砰砰!”就在这时,烟花声骤然间四起。

    “子时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院中的人慌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捡拾堆在一旁的挂鞭,一窝蜂往大门口跑去。

    传说中,点燃新年的第一挂鞭炮,许的任何愿望可以实现。

    李幼还未来得及反应,赵瑾元忽然拽着她的胳膊,飞快地往大门口跑去。凭借着地理优势,他们率先到达大门,赵瑾元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引线,塞到李幼手中,要她去点挂鞭。

    “我……我不敢!我不敢!”李幼吓得连连后退,赵瑾元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往前一凑,挂鞭冒着“呲呲”的火花。在李幼又害怕又兴奋的惊叫中,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四周炸开。

    李幼捂着耳朵,和身后的凝冬积雪缩成一团,望着噼啪炸响的鞭花和欢呼雀跃的人群。

    又是充满未知的新的一年。

    赵瑾元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烟火的光芒,他张嘴,朝她说了一句话。李幼看懂了,他问她:“许愿了吗?”

    李幼点了点头,赵瑾元温和地笑,却没问她许了什么愿。

    在鼎沸的烟花声中,李幼望着赵瑾元的侧颜,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朝前踏了一步,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见,竭尽全力地大喊:“我许愿,我们一家人能够一直在一起,永远幸福下去!!!”

    热闹的烟火淹没了她的呼喊声,也淹没了漫天的欢声笑语。

    后来李幼常常想,是不是真如民间传言,愿望说出去了,就会不再灵验。

    因为很快,她的愿望就破灭了。

    …………………………

    新年的穆县显得尤为热闹。大街上少了往来的外地商客,但是在外的穆县人都回了家乡过年。大家忙着邀宴友人,团聚亲朋,城里的樊楼酒肆,反倒是比平常拥挤得多。

    李幼难得起了个早赶晨市,想着趁年关淘到些便宜的好玩意。弟弟妹妹们还在睡,府里大半的仆人都放了假,积雪也回了老家探亲,屋里安安静静的。

    李幼唯有凝冬,说什么都不放心非得跟着她。她向来是个执拗的,李幼没法,也全当是小姐妹逛街了。

    虽然还是清晨,但街上已经挤了不少的人。集市上,除了每日城外运送来售卖的新鲜蔬菜瓜果,还有不少难见到的珍奇玩意。好些回乡的人趁这个时候,售卖一些走南闯北搜罗来的物什。

    这正合李幼的意,她这人最是喜新厌旧了,就爱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一路兴奋地东挑西选,格外地忘我。直到日上三竿,已经逛到了西城门脚下。

    这时,她发现远处,空荡荡的城门底下挤了一大堆的人,围在一块儿不知在干什么,热烈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李幼有些疑惑:“他们在看什么呢?”

    路过的一个大哥热心地回答:“是今早衙门将采选的名录公布出来了。”说完就跑到人群里,拼命地想挤进去看热闹。

    李幼蹙了蹙眉,本来高高兴兴的过新年,一下觉得有些悲情来。寻常百姓的热闹笑谈,于女人而言,却不知道是多少的血泪。李幼有些不忍,想着转身离去。但转念又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宋青苒除名的事办妥帖了没有。

    她想着,终归还是亲眼确认比较好。于是乎,还是对着凝冬招了招手:“走,我们也去看看。”

    看热闹的人属实是多,将城墙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宛如一个严密的铁桶。李幼冒着被压成肉饼的风险,费劲地从缝隙里挤进去。

    大幅的红纸上,一排排的黑字写着。李幼顶着人潮的波流,往纸上看去。第一眼,她就望见了唐家的名讳。

    她撇撇嘴,唐家定然在采选名单里边。但唐佳影自恃嫡女,绝对是不愿意入宫的,左右就是推个庶女上去。

    李幼一阵唏嘘。紧接着,她快速地在纸上逡巡了一圈。名录上确实是没有姓宋的人家,然而,她却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

    “东郊商户李员外?”李幼怔怔地盯着那行字,脑中划过了无数的可能,不会吧,穆县还有姓李的商户?

    “凝冬……”李幼颤巍巍地指着墙上的名录:“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凝冬闻言,困惑地从外围费力挤进去。待她看清楚,不禁大惊失色:“姑娘,怎么会有咱们家!”

    “真的是咱们家!”李幼茫然地看着凝冬。

    凝冬看着有些焦灼,重重地叹了一声:“姑娘,您见过穆县还有别的东郊商户李员外吗?”

    尽管她早有预感,然而凝冬的这一声还是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头顶,李幼眼前一片空白,差点跌倒在人堆里。

    “姑娘!姑娘!”凝冬忙不迭地扶她。

    “凝冬……快,快回家!”李幼抓着凝冬的衣袖,失心疯一般不管不顾地喊叫着,惹得不少人注目。

    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名录上出现的竟然是她家的名字。

    “姑娘,您别急!”凝冬险些落下泪来,只能极力安抚李幼。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人群,凝冬小心地把李幼扶到一旁的茶摊上。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李幼许是无法接受,双目发直,反复嘟哝着一句话。

    倒是凝冬尚且冷静,连声劝慰李幼:“姑娘,您先别急。许是衙门弄错了,咱们先回去,同员外商议了再说。”

    “嗯!”李幼闻听此言,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对对对,先回去找爹。”

    凝冬稍稍松口气,扶着李幼,准备往李府的方向走。“等,等等……”李幼逐渐消化这个讯息,被冲击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理智占据了高地,她对着凝冬吩咐道:“府衙就在附近,咱们兵分两路,我直接过去,你先回家告诉爹。”

    她实在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必须马上去问个明白。

    “可是……”凝冬有些踟蹰。

    李幼却不容她拒绝,直接将她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则折身,往府衙的方向跑去。

    彼时时辰还早,府衙的人还未曾上值。厚重的大门紧闭着,李幼三两步跳上台阶,轻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有人吗?”

    没想到的是,片刻便有人来应门,竟然是曹都头。

    “李小娘子,因何事喧哗?”

    面对板着一张冰山脸的曹都头,李幼总有些发怵,她鼓足了勇气,询问道:“打搅了,曹都头。请问城门张贴的名录上,为何会有我家的名讳?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原是为了这事,”曹都头面无表情地回答,“这倒并不是我等出了纰漏。”他斜睨了眼李幼:“你这商户人家确实无资格参加采选。然,知县仁慈,特允李姑娘以唐家远戚的身份一同参与。稍候片刻,通传的人就该到你府上了。”

    李幼怔怔地盯着曹都头,像是站不稳似的,往后一倒。

    “知县……是唐佳影!”

    她就说以唐佳影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不来找她的麻烦。她这段时间已经是再三小心提防,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出了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招。真是好歹毒的心!

    曹都头没有理会他苍白的表情,兀自说着:“商贾之家却能进宫,实乃恩赐。将来倘若有幸入了官家眼,整个李家可就今非昔比了。曹某特此恭贺李小娘子。”

    恩赐?李幼冷笑。一入深宫深似海,若是落选做了宫女还好,不过等到二十五了放出宫去。若运气差些,被选为妃子,那就得一辈子困在四角的牢笼之中,耗尽一生去争取那稀薄的君恩。这算哪门子的恩赐?哪门子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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