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肃

    童府之内,众人得知陛下没有下令夜庭卫全城搜捕后,皆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那让一些城外村庄农户借着爆炸声倾巢而出的计划提前安排对了,天子和夜庭卫应该是觉得劫囚的人已经逃出了洛城,便没有了封城的必要。

    可眼下却也并不是值得放松的时刻,几人皆是心事重重,沈念当即想让李守继续留守洛城养好身子,她则要尽快赶回洛城,赶到李瑾毓和叶婉的身边,以防天子和夜庭卫再对北境设下一些难以防范的陷阱。

    “童焱,你随沈姑娘一起去吧!”童安安排道。

    “父亲?”童焱自是有想要追随的人,可他并不知道父亲为何主动要求他跟着沈念一起去北境,他去北境又能帮助沈姑娘做些什么呢?

    众人却是不知,童安深思熟虑之后,已经下定决心。

    回顾他这一生,已经报答过当今天子的提携之恩,亦无谓那坐在龙椅之上的人究竟姓武还是姓李,也无谓使自己跪下的人是男是女,他这一生都忠于百姓,自重回朝堂之后,也一直力求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上能够独善其身以保全自己家人的性命,可却是不知,他的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尽了无尽的折磨。

    也是因为因为他的不察,掉入奸人精心为他设下的陷阱,竟害的为国尽忠的北陈王死于贼人之手。

    所以,这也是他童安下定决心的原因,当着众人的面,他直言挑明道,“我们一起想办法,把那人拉下龙椅,让夜庭卫变成丧家之犬,唯有如此,宁儿才真正不会再受到伤害,这不仅仅是我对宋家兄长的承诺,更是我对北陈王一家的亏欠。”

    当朝宰相的一句话,不仅仅令沈念李守大吃一惊,就连他亲生的儿女童焱和宁儿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们显然也意识到了可这并非是童安的一时兴起,他一个当朝宰相,不会开这样“大逆不道”的玩笑。

    童焱立刻明白了父亲因何有这么大的转变,他自然是要追随着父亲,不仅仅是为受苦的姐姐报仇,也想让沈姑娘不再经历被追杀的日子。

    可他仍是担心,“可那人大权在握,兵权在手,又如何才能成功呢?以前她没有现在的势力时,幽王便是没落到半分好处,我们又能如何呢?”

    “幽王没有童大人的支持,更是没有突厥太后的承诺。”沈念指出情况的不同,

    环视了房内的几人一圈,沈念犹豫了一瞬,开口道,“有了童大人的支持,眼下我倒是有一个主动出击的办法。”

    “什么办法?”童焱心中大喜,这个女人又有了主意,这般想着,他的喜悦中甚至夹杂着一丝丝自己也难以理解的骄傲。

    烛火闪烁,沈念将她的想法和盘托出,众人面色各异,童焱觉得此法有些冒险,看着父亲有些凝重的神情,以为他会否决,可是没想到,却是他第一个开口支持此法。

    洛城的另一处宅邸之内,府上的侍从们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因为他们的两位主子这几日历显而易见的脾气暴躁,因着一个小错便能将侍女拖出去打个半死。

    沈之瑜在房间内,又是枯坐了一夜。

    她再一次回到了申哥的府上,可申哥竟是连阿生都不要让他再照看了,他生了好大的气,他对着所有人发火,他下令将摔坏杯子的侍女拖出去打,可那眼神却是对着自己,她知道,申哥真正想打的人或许是她沈之瑜,她早已经受了他的一巴掌。

    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很疼很疼,比她遇到他之前身体上受过的那些伤都要疼,可她却是不敢有任何怨言,因为正是她坏了申哥的所有计划,害的他因为丢了李申而被圣上责骂,也害的他丢了周宁儿而凭空多了一朝宰相这一个仇敌。

    可她又如何能得知,只是一时动念而已,明明什么也没做下,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入了沈之琼和童家人的陷阱中。

    “到底是女人,只是忘记了你一个生日,就要变如此得蠢笨,害的本阁落到今日这种难堪境地。”他将自己犯下的错归到了她的“女人”身份上,她只好认下,她不能让申哥知道自己并非是一个女人。

    可他的话中毫无昔日的疼爱,面上的怜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她也在难过,童家的人表面上对她宠爱,却只是做一场戏而已,她为此痛彻心扉,可申哥却是看不到她的痛苦。

    她也为自己辩解了一番,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遇见沈之琼,还有童安来到寺庙中接她,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她深夜前去寺庙并非是想做些什么坏事,只是想帮助他,对那个女人相劝一番而已。

    可申哥听后,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愈发冷漠。

    她在他的审视之下,汗毛竖起,脊背上竟然浸出了汗水。

    他没再说其他的话,只是转身离去,留她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哭泣,留她一人在漆黑的夜晚,守着一盏烛光,痴痴地等待,却不再有任何回响。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好?

    无言的泪水顺着沈之瑜的脸颊悄然滴落在地上,却无人再为她擦拭。

    她痛恨沈之琼,可她那日的一番话却又不受控地浮现出来,“你只是他眼中一个长得好看的花瓶,一个玩意儿罢了。”

    她想要将这可恶的声音从脑子里扔掉,可却是徒劳无功,因为申哥冷漠的眼神,因为那一巴掌,她根本无法说服她自己。

    而在那和洛城相距甚远的北陈城中,沈念进了王府,却是正遇到了正陷入难题的

    母女二人。

    天子派来的使臣扬言定要亲自见到李乾本人,将他治好后一起进京面圣,若是王妃不同意,他便要撞死在北陈王府,以此明志。

    “那就继续关着吧,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用死了。”沈念没放在心上。

    “你有主意对付那个人了?”李瑾毓猜到了沈念这般有底气的原因。

    沈念随即把身后的童焱推到了母女两人面前。

    审视的目光像是火焰一般,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上就要能被灼烧出几个洞来。

    两人将在洛城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叶婉和李瑾毓二人,得知了李守双腿再也无法站起来时,皆是一时失语。

    “他武功天下第一,为了大周的国土鞠躬尽瘁,如今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叶婉不由得落下两行清泪。

    李瑾毓想起那个对自己十分严厉,却几次保护了她的大将军,一时间眼眶通红。

    “所以若是北陈军再没有什么动作,那个人对你们只怕是会下更狠的手。”沈念打断了二人的感伤,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

    “你想怎么对付她?”叶婉问道。

    没等沈念开口,童焱便代表了他的父亲,一国宰相,将几人在洛城商量好的计划告诉给了面前母女二人。

    这个计划期间冒的风险甚大,需要多方协助,用上一切能用上的人,而若是能成功,便是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敌人反杀的可能。

    李瑾毓和叶婉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是相似的坚定,她们已然做下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说话间,信息传了过来,“娘娘,突厥的摄政王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不用再亲自去王都一趟了。”沈念感叹道。

    这一日,北陈王府的书房之内,谈话声高高低低,直到深夜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那烛火闪了又闪,就像是屋内众人无法平静的心境一样。

    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一日的功夫,一些刻意散播的谣言便在军中盛行,一个人的死讯,和一个开战的传言,有人大胆向王府询问,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众将士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日的光景,等来了第二日正式宣告。

    北陈城的练兵场上,竟也罕见地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像是众人看到身穿丧服的王妃和郡主的心一样哀伤。

    台下的将士们看到这两个似乎在强撑着的身影,这才得知他们的精神支柱,王爷李乾在前日里被伪装成太医接近的人刺杀,于昨日救治不成,已然含恨而亡。

    他们的王爷,替大洲守疆土了这么多年,只因为姓李,和那龙椅之上的皇帝是不同的姓氏,终于成了第三个死在自己亲娘手下的皇子。

    恨意,铺天盖地,沾染的乌云之下的练兵场更加冷肃,他们抬头看向台上,王爷的尸体就摆在眼前,肿了眼眶的遗孀和女儿,因为无法救活王爷而无法原谅自己的封大夫,

    一时间,台下的将士们亦是落泪不止。

    雨一直在下,他们看到王爷唯一的女儿挺直了脊背,身后是肃穆的沈将军,年轻的姑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只听她对着他们喊道,

    “你们替洛城的那个人守卫疆土,那个人却是狠心害死了你们的王爷,只因为他们担心你们只听李乾号令而不认洛城,可父亲究竟有没有一丝丝的反叛之心,各位将士们是最为清楚,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的是北陈军士皆为为大周尽忠,为陛下尽忠。”

    “众位将士们想必已经听说了突厥丞相乙利的狼子野心,听说了大周和突厥之间即将爆发的一场战争,而我李瑾毓,身为北陈王的独女,亦是大周天子亲封的和亲公主,连夜从突厥赶回北陈城,只为了揭穿这一阴谋。”

    “我要告诉你们这些都是假的,是她设计好的,只为了彻底清除北陈军士,因为他怕你们对洛城有异心。“

    “设下毒计害死了王爷,逼着我孤身一人和亲突厥,她更是还要将众位将士的性命,死在这被恶意挑起的战争中。”

    “眼下突厥的摄政王莫罗候就在我的身侧,他担着生命危险,孤身一人来此处劝说,来此处解释,来拯救将士们的性命。”

    “我是突厥的摄政王莫罗候,奉可汗和太后之命,来到北陈城,是告诉各位将士们,突厥人刚刚经过一场内战,定下阴谋的乙利被突厥王庭斩杀,而我们突厥的其他子民,也有像各位将士们一样,有妻儿老小,根本无心开战。”

    “今日突厥至尊的王戒在此,更有我把自己的性命压在这里,请北陈军的将士们放心,无需担心北陈的边境。”莫罗候又看了一眼李瑾毓后,对着北陈军士说了最后一番话来。

    “兄弟们,若是你们记得王爷的恩情,若是你们想为辜负的自己讨回公道,就随着沈将军,一起杀回京城。”

    “夺回我李氏的江山,夺回我大唐的江山!”

    “杀武氏,夺江山,为王爷报仇!”

    阳光终于在此刻拨开乌云,听闻了练兵场上的声音响彻天地,也见证了他们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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