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轶事

    牵罗香,味奇异,闻之武功尽失,常人沾染,性躁难平。

    五月十七,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昨日夜晚刚下过一场雨,雨来的着急,直到天刚刚亮起,才堪堪止住,冲刷得天空碧蓝,到处都开了不知名的白色野花。

    未名宫里。

    沈宜安一身黑色锦衣,头发高高束起,通身无任何装饰,独自等在那凉亭中。

    凉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

    沈宜安刚转过身子,脸上的急迫就迅速被错愕取代:“宋公子,怎……怎的是你亲自来教我?”

    宋清淮稍稍一拱手:“宋公子的称呼倒是显得我们生分,你称呼孤为沐之即可。”他几步踏入凉亭里,撩起衣衫,坐在石桌旁:“孤虽忙,教你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孤的武功教你也是绰绰有余。再者,孤这里人手不多,思来想去只好亲自来教你了。”

    她心知这只是个幌子,猜测其真实目的怕不是为了监视自己。

    沐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这名字高风亮节,倒是与他表现出的喜怒不定不大相配,沈宜安暗自腹诽,面上却莞尔一笑:“那就多谢沐之公子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宋清淮已经粗略摸清了她的脾性,有几分聪明,性子过于天真,使人一看便知从前是娇养长大的姑娘。

    如今一瞥她的模样,他就猜想到定是又在口不对心,便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敲敲石桌:“沈姑娘,学武第一步,是扎马步,你看着身娇肉贵,孤要求也不严格,你去那树荫下,先扎一刻钟。记住,姿势万万不能不对。”

    沈宜安一噎,眼角抽了抽,表情极不自然,看着他言语间丝毫不虚的神态,试探着问:“今日?”

    宋清淮单挑起眉,扬手送一杯茶,漫不经心道:“日日。”

    沈宜安心中嘀咕着,只这会子,日头正盛,抬起头来,就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更不用说扎一刻钟的马步了。虽是在树荫下,作用也只是聊胜于无。她咬咬唇,硬撑着走向树下,扯扯衣袖,松松衣领就利落扎起了马步。

    只一刻钟还未过半,她额间就已经出了汗,面容如抹了胭脂般绯红。

    为了打发时间,不让这一刻钟过于难捱,她眼神放空,胡思乱想着。

    圣都的过往在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回想起来,恍若隔世。还记得那一天,她在船上跳了一曲祭神舞,朦朦胧胧记得好像下了一场大雨,打在身上有点点痛。

    凉风透过树叶的间隙把满身的热意吹散了些许,她忽然回过神来,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宋清淮站在那儿,拧眉“啧”了一声,语气冷淡,辨不出什么情绪,只说:“下次要专心。”

    她神情呆呆的,才明白过来,一刻钟已过,心中一松,面上就带了点笑意。沈宜安小幅度的动了动腿脚,这一刻钟下来,腿脚直发麻。

    她心底痛呼,面上还维持着端庄体面的笑意:“沐之公子,眼下若没有旁的事情,可否容我先去梳洗一番?”全然不知,丝丝碎发贴在脖颈,衣衫凌乱的狼狈模样。

    狼狈总归狼狈,但因这精致的五官看着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宋清淮单单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幼时一只养了许久的雪白小犬,分明二者并无多少相似之处,或许是都有着如出一辙的黑亮眼珠,还是某个瞬间的娇憨姿态?

    可转瞬间就又想起那小犬的结局,混乱的记忆翻涌,雨声犬吠交杂在一起。他眸光沉沉,面上隐忍,心中颇觉得遗憾,暗道自己魔怔了,缓慢着回话:“申时,孤会在正殿等着你。”

    语气好像更冷了几分,沈宜安不受控制地缩缩脖颈,像是察觉到危险一般,什么也没说就快速离开了。

    他盯着那款款离开的背影,心想,天分不行,感知倒挺敏锐。

    沈宜安刚一回到住处,就迫不及待地扬声说:“青杏,快,快,快给我抬些水来,我要好好梳洗梳洗。”

    青杏应声,很快下去安排。

    沈宜安在殿内等待着,无所事事地慢慢走,一边抬起手扇着风,一边四处打量着。这是那日她醒来的地方,也是宋清淮给她安排的住处。看上去应该是这未名宫的一处侧殿,虽是小了些,却胜在精致,屋内陈设也简单大方,这样想着,心中大感满意。

    不大一会儿,隔间就收拾好了,她被青杏侍奉过去洗漱。

    沈宜安迈进水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满脸享受,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调的曲子,青杏听着,并没有听出是什么地方的,颇为陌生,但是好听极了。

    她捻起一片花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青杏聊着:“青杏我都来这近一个月了,可是除了未名宫呢,我哪里都没有去过,真是好生无聊。”说完,悠悠叹了口气。

    “姑娘,你想出去?这些日子外面不算太平,怕是难呢!”青杏一边为她梳发,一边安抚道。

    “哎,我也只是想想,外面这么乱,我武功还没有学会呢!今日我才刚学会扎马步,都这样累了,后面更难的怎么办啊!”

    沈宜安一边向自己的胳膊上浇水,一边不经意地感慨道。

    青杏动作一顿,耿直地发问:“姑娘,你这个年龄学武是必不会有什么大成的呀!若想学武,学些女子的轻便身法,得以自保,就算学得不错了,扎马步哪里相关,更不适于轻便的身法。是谁教姑娘的呀?当真不行。”

    沈宜安听此,一脸惊讶,反应过来后,才幽怨地说:“是你们公子让我这样做的。”她鼓鼓脸,挥挥拳头:“可恶!你们公子居然骗我。枉我这么信任他,真讨厌。”说完,她小脸皱起,表情扭曲了一下,眼里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愤怒。

    室内安静了片刻,最后只听见青杏讪讪笑着:“姑娘,话不能这么说,许是公子忘记了,还没来得及说呢……水凉了,姑娘先出来吧,再洗下去怕是要生病。”

    沈宜安娇哼一声,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洗好了,好像已经揭过这事一般,心底却暗暗将这笔账记在了宋清淮的头上。

    午间,沈宜安还在床榻上休憩着,阳光透过木质菱格窗,洒在她的小脸上。她抬起手,看着阳光在指间穿梭跳跃着,有些怔愣,半晌才坐起身问道:“青杏,几时了?”

    “姑娘,已近申时,可是有什么安排?”

    沈宜安轻轻拍了下额头,眼睛睁大,惊慌失措地说:“是你们公子,他说申时会在正殿等我!完了,完了,这下怕是要迟了。”

    青杏正在将一白玉芙蓉佩系在她的腰间,她动作不停地安慰道:“姑娘别急,这里距离正殿并不算远,整个未名宫又这样小,想必不会迟到的。”

    沈宜安听见这话,倒是轻松了几分,噗嗤一声笑出来:“青杏,你这样说话,你家公子没罚过你吗?”

    青杏眼神迷茫,面上隐隐带了点不解和委屈,沈宜安见她这副模样,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人紧赶慢赶,到正殿的时候,只见门口已有侍卫在守着,宋清淮已经在里面了。

    青杏显然与这侍卫相熟,交涉一番后,吞吞口水,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给沈宜安:“姑娘,你进去吧,奴婢在这好好守着。”

    沈宜安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殿内传出一道声音:“既然到了,就进来吧。”

    一跨入殿门,沈宜安就被满屋子的兵器给惊住了。那一个个兵器各不相同,摆在架子上,被擦的锃亮。

    宋清淮站在上次那把紫檀雕花座椅旁,手中提着一把剑,剑身雪亮,好似带着杀气,见之生畏。

    沈宜安见状,咬咬牙,先发制人地说:“你今日为何欺骗我?我明明是不需要扎马步的。”说到最后,瞥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声音愈发小。

    他轻笑着,提着剑几步就走到她身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来迟了,又怕成这样,还敢来质疑我?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她一边给自己打气,拳头握紧,一边脸上扯出一个笑,眼睛弯弯,讨好地说:“我只是说说嘛,想必沐之是不会计较的吧?”

    宋清淮看着她这副能屈能伸的样子,生出一股捉弄人的兴味,语调却依旧波澜不惊:“好了,孤这时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来从这当中选一把合适的武器,武功不精的人,一把好的兵器可以算是如虎添翼。”

    沈宜安全没有在意他最后一句若有若无的意有所指,她不自觉地上前两步,激动地扯过他的一侧衣袖:“当真?当真让我选?我也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兵器嘛?”

    宋清淮似有似无的随意点点头,唇角噙着一点微小的笑意。

    沈宜安脚步轻快,跑到兵器架摸摸蹭蹭,欢呼着:“沐之公子,你真的也太、太、太好了吧!真是世界上顶顶善良大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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