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五年前,盛乐集团正在稳步上升的时期,几个人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畅聊美好的未来事业。

    但是吴德有一点很发愁,工厂的废水排放问题,毕竟过滤设备太贵,维护更贵。

    吴胜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张图片。

    排污厂的下流只有一个封闭的村子,这个村子它藏于几座山之间,山又极高,是属于没人在意的野山,连上山的路都没有。

    吴胜某一天喝醉酒,开车绕路,谁知道迷失了方向,他这才无意识地把车开到山下。

    荒野间,他看到连接工厂排水的河道,就想着下车往上走走,走走爬爬,就走到了快凌晨,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小孩嬉戏打闹的笑声。

    吴胜毛骨悚然,步伐都虚了,但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顺着声音继续走了几步,就看见几个滚落的石头,他费劲移开最大的一块半个人高的石块,赫然出现一个山洞一样的形状。

    但是这个山洞并不黑,里面反倒透着光。

    他试探地朝里面看,大概走了快了十多分钟,骤然天光大亮,脚下也变成了悬崖。

    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震惊了,下面居然有几排房子,和来来往往的人。

    这里居然藏着一个村子!

    不仅仅是四面的山,更有七七八八的小山将这个像村子更像部落的地方圈在里面。

    吴德看了这张照片,也是惊讶。

    吴胜说:“我去查了,没有这个地方”

    吴德紧皱的眉头舒缓,“会不会太冒险?”

    吴胜听出他的试探,笑着说:“哥,自来水不都是烧一烧才喝的,再有问题,100度不都烧干净了,只要有人检查,咱们就打开过滤,那日常又没人检查,岂不是浪费了。”

    吴德抿下一口酒,嘴角带笑。

    吴胜找到杨强,让他找人盯着这一块,每天有任何的动静都要说。

    杨强当然知道兹事体大,于是找了几个最信任的兄弟,每天守着洞口,同时找另外一拨人,进行巡山和找别的入口。

    意外发生了,没到一个星期,就出事了。

    吴德坐在办公室,望着窗外高耸的山,神色晦暗不明,“你看当人无力的时候,就会妄想祈求神明。”

    吴胜懂他的意思。

    ==

    吴德看完最后一份合同,揉了揉眉心,摁下办公室的电话,“把车停到门口。”

    “吴总,需要送您回去吗?”

    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不用。”

    电子表上的时间停在03:00。

    电话里再一次传来声音,“刚刚杨经理打来电话,询问您的下班时间。”

    吴德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杨强总是干这种事,“知道了。”

    他坐着电梯到门口,盛乐集团除了有几层还亮着灯,其余都是黑漆漆的。

    吴德有一个癖好,很喜欢自己加班后,开着车兜风回家。

    他摁下车窗,发动车,踩着油门,右手转动方向盘。

    正当他满眼都是眼前的路灯光影变换,一个余光扫到后视镜,后座突然出现一个人,女人披着长头发,低着头,抱着胳膊,隐藏在黑暗里。

    “嚓——”吴德一个紧急刹车,仍保持着镇定,“你是?”

    孟鸢缓缓抬头,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安乐村。”

    吴德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你要做什么?”

    孟鸢冷冷地看他,“吴德,你宁愿花大量的时间和人力,也不愿意多花点钱做净化?”

    吴德听到这句话,了然于心,“看来,杨强都告诉你了?”

    面对他的模糊回答,孟鸢没有着急,只是继续说:“安乐村十几口人,最后像泥巴一样烂在坑里,你知道吗为什么吗?”

    吴德没有说话。

    孟鸢一只手撑起下巴,“一开始,有病死的,还有点力气的还能给他们做个坟,后面大范围生病的时候,只剩下老人和站都站不起的病人,有的死在自己屋子里,有的死在路边,老人能做什么,花了几十天挖了个大坑,本来村长是想一把火烧掉坑里的尸体,但是吴珊拼命拦着。”

    她想起什么,身体前倾,“哎?”拍了拍吴德的肩膀,语气幽幽的,慢慢的,“你知道吴珊是谁吗?你说她为什么阻拦呢?”

    见他没有反应,孟鸢又靠回后座,眼神望着车窗外的路灯,“因为她的孙子是吴亮,被你的弟弟吴胜安了一个诅咒的名声,在全村的见证下,烧死了,吴珊恨整个村子,村长恨得是自己和你弟弟。”

    车内安静了很长时间,吴德开口:“说吧要多少钱?”

    “嗬—”孟鸢没忍住笑出声,“有钱啊,吴总,但是我不要钱,我要你喝下这个,我就立马离开。”

    吴德侧过身,看见她手里的一瓶子水,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他表面上没有动静,一只手默默地去摸手机。

    瞬间,孟鸢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粗麻绳,朝着吴德的脖子一套,膝盖顶住座椅背,双手用力拧着,等到他慢慢的没有动静了,她才松手,留他一口气。

    吴德就在以为自己快窒息的时候,突然的氧气冲大脑,因为被勒住脖子太久,导致脑子缺氧,晕晕乎乎地倒在座位上。

    孟鸢背上双肩包,推开车门,然后带着黑帽子环顾四周,这段路监控少,离公司近。

    她一手拽着吴德的胳膊,把他扯到车外,然后拖着朝盛乐走,还没走几步,她有点担心他突然醒过来,于是随便找了个石头,“砰-”朝着他脑袋一砸,力道不是很重,足够让人晕厥一段时间。

    二十三岁的女生,拖着一个年龄近五十的健硕中年男人,居然跟拉个小鸡仔没有区别。

    路边路灯逐渐幽暗,迎着月光,孟鸢沉默地朝着一个方向行走。

    盛乐集团的马路对面有一排高耸的杨树,杨树后有一块水泥空地,孟鸢从背包中拿出准备好的木棍,尼龙绳,和一个瓶子,然后从树丛中拉出她早就放好的红木供桌,然后托起吴德,捆在上面,孟鸢抱着胳膊站着,盯着死鱼一样人,然后绕着桌子下排上一圈木棍,像一个小型祭祀。

    “啪”她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吴德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发抖,嘴巴张成一个O形状,说不出一句话,堵在嗓子眼。

    他看见眼前人的眉心,皮肉慢慢裂开,一点一点地翻出了一个不属于那里的东西。

    眼睛,正在转动的眼睛。

    一个人怎么会有三只眼睛,吴德以为自己见到鬼了,反应过来,刚要放声尖叫,就被她捏着下巴,灌进不明液体。

    “哕——”他想吐却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孟鸢冷笑,“看来这个水不能喝啊?”

    “你..你是谁...你究竟要什么...”吴德心里防线已经崩溃,声音都在发抖。

    孟鸢拿出圆盘,圆盘中心一圈是蓝色的玻璃,此刻灰蒙蒙的,外面一圈则是古铜,上面写着人看不懂的符号。

    她将圆盘放在吴德面前,霎时间,一团黑烟从里面冲出,绕着吴德的身体。

    “这个就是你们说引来诅咒的那个孩子,死于烈火焚烧中,吴德,他已经化成怨灵,他只想跟着你,那我也就成全他了”

    孟鸢用第三只眼注视着脸色苍白的吴德,她声音沉闷,似是从灵魂中发出的咒怨:“吴德自愿接受怨灵,以身感化,怨念解——”

    随即,黑色的怨气融进他身体,“啊——”吴德尖叫声凄厉。

    圆盘中的蓝玻璃,浊气渐消。

    吴德扭动着身体,拼命挣扎,但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渐渐的,他开始浑身发抖,额头凸起青筋,翻着白眼,嘴唇发白,整个人痛苦又挣扎。

    孟鸢收起圆盘,背上背包,戴上帽子,从包的侧面拿出瓶油,随手洒在木头上,一手拿出口袋里的打火器,“啪嗒-”点火丢进木棍上,霎时间火光冲出,顺着桌子腿“噼里啪啦”地烧着。

    她后退几步,一只手拂过眉心的眼睛,第三只眼消失,然后转身离开,藏进黑暗中。

    ==

    这镇子远,位置偏,所以找路浪费不少时间。一脚刹车,江屿把车直接停在镇子上唯一的派出所门口。

    他推开车门,大步迈进派出所的大厅。人来人往,连个可以咨询的人都没有。

    他朝着窗口指示牌走去,一个年轻人穿着湖蓝色的警察衣服,百无聊赖地划着电脑,和周围人的匆忙格格不入。

    “您好!”

    年轻人看见他,两眼放光,“你好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江屿拿出手机的照片,“想问一下,安乐村事件的报案人。”

    年轻人脸瞬间垮了,“不好意思啊,关于安乐村的事情我们一概不能透露。”

    江屿刚要收起手机离开,就听见年轻人在后面嘟囔:“来一个问安乐村,来一个问安乐村,全都问安乐村。”

    “你好,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来找人的,刚刚路上看见几个壮汉会担心这里的治安问题,可以留个电话,或者您给我推荐个出事少的宾馆也行。”江屿看出他应该是刚上岗,眼睛里除了热血就是愚蠢。

    年轻人变脸速度一绝,赶紧掏出手机,“行啊!我给你说,你就顺着派出所直着走,有一家春熙宾馆,虽然不是五星级,但是没一堆破事,离派出所还近,没想到你长得高高大大的,胆子倒是蛮小的,这是我手机号,我叫张正。”

    江屿记下手机号,“谢谢啊,谢谢,我就是担心有什么意外,毕竟我也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奥对我是江屿。”

    张正收起手机哈哈笑着,“那行,如果事情很大,记得还是直接报警,小事什么的,找我也行。”

    江屿随口问了一句:“五星级一堆破事,是什么?”

    张正扫了一眼周围,低声说:“我跟你说我们这边偏,很多人不知道法,只认钱,所以很多事情都在高级酒店发生,有时候我们也挺无力的,反正你离那些远一点就好。”

    江屿懂了他的意思。

    “当当当—”一个中年人敲了敲桌子,对张正说:“春香小区出事了,那边人手不够,你跟我走。”

    张正拿上手机,就从侧边出来,“春香?不会又是杨强吧!妈的这个人怎么还不死!”

    中年人踹了他一脚,“闭嘴,这次是他自己在自己房子里疯掉了。”

    张正两个眼睛瞪得溜圆,“前两天吴德刚出事,现在又是杨强,老天有眼咱们明甘终于要天晴了!”

    “啧!你这张嘴!”

    张正笑嘻嘻地转回头说:“江屿,我有事先走了!”

    吴德,杨强。

    江屿坐在车上,搜了两个人的名字,界面蹦出来:盛乐集团。

    但是关于他们具体出事,没有任何的报道,看来突破口,只有这个张正。

    他找到春熙宾馆,这里陈设虽然比不上酒店,但是还算干净,简单冲个澡,开了窗透透气,然后就一屁股坐床上拿出了ipad开始查关于明甘镇的所有信息。

    他划拉划拉屏幕,偶尔能看到吴德的照片,大半信息也都是盛乐集团。

    奇了怪,这个盛乐和安乐村有关系吗?

    “啊哟!小姑娘你走路注意点!我的东西都被你打翻了!”

    一个阿姨刺耳的喊叫声从楼下传来。

    “不好意思。”

    这个声音!江屿猛地站起身,探出头朝窗外看。

    一袭黑衣的瘦弱身形,背着一个登山包,带着帽子,手里还攥着一个盘子,她欠身道歉后,就要离开,江屿大喊:“宋想想——!”

    他喊得急切,声音都差点劈了。

    楼下人停下脚步后,拔腿就跑。

    江屿不管不顾地冲出门,穿着拖鞋一次跨至少三层台阶地奔向门口,甚至撞到几个人,他都无视过去,一股脑地跑到门口,此刻他的心脏“砰砰砰—”都要跳出身体。

    但还是晚了一步,楼下没有了熟悉的身影,就连刚刚那个阿姨也不见了。

    宋想想,你就这么讨厌我。江屿想到这,感觉到迟来的疲惫,后退几步一手撑着墙,一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地像是刚打了一场架。

    车站!她看上去要离开的样子!江屿想到这,立马跑回楼上,关好门,拿上车钥匙,搜了最近的大巴车站和火车站。

    就这样折腾到了晚上,一无所获。

    他把车停在宾馆门口,也不想下车,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宋想想真的瘦了,还背着那么大一个包,她不是最娇气的?平时包里多放本书,都哭天喊地累的不行。

    记得她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把书都留在教室,晚上要用的就带回家,偶尔忘记带什么书,就跑到他家去拿。

    也是因为这个,江屿上了高中也没丢掉初中学科的书。

    那时候,他说话真的不是很好听,“宋想想,你还真的是天生富贵命。”

    宋想想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再阴阳怪气,我就跟江叔说你又欺负我!”

    江屿瘪瘪嘴,不屑地说:“告状精,赶紧回去写作业吧!”

    “江屿!”宋想想喊住他,“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好看,但是.....周五的星星会更好看!”

    他叹口气,“知道了知道了,你是过生日,又不是五十大寿,赶紧回去吧,你不冷吗?”

    宋想想自顾自地说:“要是我生日那天下雪就好了,你记得给我生日礼物啊!准时来我家吃生日蛋糕!”

    江屿捂着外套,看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笑着摇头,到底是个14岁不到的小孩。

    他记得那一年生日,他还真的搞砸了,那天是他月考,考完试就看见同班同学和其他学校的人打起来了,这他能忍,几个人在雪地里扭打了很久,最后还是老师来解决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居然真的下雪了,雪花在路灯下闪着光,飘在他的棉衣上,水晶一样。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书包里还有给宋想想的水晶球。

    拉链一拉开,碎裂的几块玻璃和小公主模样的小人,里面的液体和仿真雪花,黏在书包里的书本上。

    这都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宋想想居然坐在他家门口等他,江屿疾步走到她面前,“宋想想,你在干嘛!都十一点了,你蹲在这石狮子守家啊!”

    宋想想冻得脸蛋红扑扑的,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埋怨,“江屿,你和江叔叔在我14年的时间里,就占了14年,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们来陪我过生日。”

    说完,她就跑走了。

    江屿当时脑子都炸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从回忆里抽脱,他烦躁地揉着脑袋。

    记忆像是蜿蜒的藤蔓,缠绕着他的身体和思想,让他一点一点喘不上气。

    江屿,承认吧,找不到宋想想,你一辈子都要活在回忆里。

    “当当——”熟悉的脸贴在车窗上。

    张正。

    江屿笑着点点头,推开车门,“张警官。”

    张正看他这一身睡衣,脚踩拖鞋,头发像是炮轰的似的,“嚯!江屿,你这是二战回来的!”

    江屿不好意思地笑笑,随手按下头发,“让你见笑了。”

    张正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今天有好好转转吗?”

    看他一身警服,江屿脑子里闪过一个新的想法。

    宋想想,就算你再跑,老子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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