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

    见沈风吟为难,空渺没有强求,劝解道:“一切事情的好坏全是收到的果,而先前的做法则是种下的一个个因。世上自有一套规则,人们种下了什么因,就会收到什么样的果,因果循环,不复如是。每个人都会收到每个人的果,施主不必将他人的果记挂在自己身上。”

    如何能不记挂?

    就像那些为了钱财杀人放火的恶徒,他们害了人,难道说一句这是他们自己的果便可无愧于心了吗?不,这分明是害人者犯下的过错,被害的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明白这是空渺宽慰自己,沈风吟感激,只是事实如何她自己心里亦有定论,也没有忘记自己为何而来:“大师可有去除煞气之法?”

    空渺哪还瞧不出来,沈风吟不是身有煞气,而是有心魔。

    叹了口气,空渺道:“施主信得过贫僧,不若将八字告知,贫僧起上一卦。”

    事实而言,空渺没有看错,沈风吟确实有很深的佛缘,若是肯入佛门,必有一番造化,只是她心恋红尘,机缘尚且未到。

    “施主周身白光掺金,是为祥瑞。再看卦象杂乱,乃身边有小人作祟,需得多加小心,莫要让小人登头,否则结果难料。”

    小人?

    她身边能称得上小人的,李姨娘当头不让。

    只是……

    “您的意思是说我没有煞气?”

    空渺点了点头,又见沈风吟垂头不语,便知她心内斗争,不敢轻信。

    罢罢,心魔既生,可就不是他寥寥几句话便能轻易消散得了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施主心有挂碍,那贫僧便给施主结缘一符。”

    符纸带着檀香,为赤红色,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空渺道:“贴身戴着此符,可压制化解煞气。”

    沈风吟双手捧着符纸,紧绷的心弦微松,片刻后轻声问道:“大师可否再给一个?”

    空渺眼睛一愣,知道她还是不放心,嗔怪的看她一眼:“过犹不及,适当最好。”

    沈风吟明白,只是在他们身上,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厚着脸皮再次道:“不知可否为别人求符?”

    “你啊你,”瞧着对面姑娘微红的耳根,空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经历何事,生如此心障。

    “看在你颇合眼缘,也实在与佛有缘,好,我再赠你几符。”

    只是收到的符不再是赤红色,而是深紫色,沈风吟不禁疑惑问了出来。

    “这些都是化解煞气的符,只是亲自来求和别人代求,外表稍有不同,效果却是同当。”说着,似是怕沈风吟再乱求符,空渺补充:“一个即够,多反而盈。”

    起身给空渺行了个礼,沈风吟满脸感激:“多谢大师!”

    跟空渺告别后,沈风吟又捐了七份香油钱,恭敬退出拜佛堂。

    法悟请沈风吟进侧堂时将花朝和月夕拦了下来,二人听郡主的令在拜佛堂外候着,此刻见沈风吟出来,双双迎了上去。

    “郡主,你出来了。”

    沈风吟进去时还是早上,如今已快正午,不过心境也完全不一样了。

    花朝忍不住好奇问道:“郡主,听说空渺大师是佛的化身,他是不是真的像佛像那样慈眉善目,有广大神通?”

    其他的沈风吟不知道,但是慈眉善目倒是肯定,在她求完符后,空渺大师拉着她一起诵经,并对她的见解给出指正,沈风吟实在受益匪浅。

    “对了,”从荷包里掏出两个符来,沈风吟小心递给二人:“这个给你们。”

    花朝和月夕满眼惊喜:“郡主,这是给我们的?”

    点了点头,为了引起二人重视,沈风吟特意道:“这个符是空渺大师亲手所画,可保平安。你们可要贴身带好了,除了沐浴时,不可轻易摘下,知道吗?”

    沈风吟平日里很是大方,有什么赏赐都不会少了花朝和月夕。只是空渺大师享誉一方,求见之人数不胜数,可真正被他接见的人却少之又少。没想到郡主不仅见到了空渺大师,还为她们向空渺大师求了符,如此情谊,她们何德何能?

    花朝、月夕二人分别接过,只觉得心里暖盈盈的:“多谢郡主!”

    已到饭点,沈风吟领着几人在寺院吃了斋饭,又四处逛了逛,等到太阳西斜时,这才赶回沈府。

    初一进去,看门护卫便走了过来,让沈风吟去前院大厅。

    沈风吟还想自己的好心情保持一会,知道沈志林在那里等着兴师问罪,自然不会热切凑上去,径直回了永乐居,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颠簸风尘。

    没一会儿月夕来报,说田主管来了,要亲自将沈风吟请去前院大厅。

    请?

    呵,是将她押去吧。

    既然沈志林等不及了,她去便是。

    大厅之内,除了沈志林坐于主位,抿着茶水看不出神色,沈玲冉和沈荣辉一左一右皆在场,见她进来满眼都是幸灾乐祸。

    跟他们的糟心娘一模一样。

    懒得多看他们,沈风吟向主位上的沈志林行了个礼,又见他仔细品着茶不搭腔,自顾地转身挑了张空椅子坐下。

    没想到刚才还没动作的沈志林,此刻仿佛长了八只眼,见她坐下怒而拍桌:“混账,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沈风吟还未开口,那边沈玲冉走到沈志林跟前,似是安抚:“爹,你何必跟二妹计较,她可是郡主,她想去哪儿谁还能拦着不成?”

    “越来越无法无天,”想起看门护卫所报,沈志林质问:“圣上赏赐给你殊荣,就是叫你这么用的?”

    沈风吟仔细想想,实在不明白这个令牌还需要遇到多刀刃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个境况还不用,打算留着当宝吗?

    “不然呢,若是好好的没人拦我,我用它作甚?”

    沈玲冉瞧着沈风吟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心里暗暗发恨。若是郡主之位给她,她必定给沈府争光,享誉长安!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沈风吟的,她还如此作践,甚至借着郡主的名头害得她娘被罚,现在被打的还下不了床!

    若不是她娘叮嘱,莫要冒犯沈风吟,顾忌她郡主的身份,只怕昨天她就领着人杀进永乐居,哪有她今日的快活。

    沈玲冉满腔关切:“二妹妹,你的意思就是怪爹束缚了你?可是你的规矩确实需要重新学习,再放任你胡闹下去,只怕会害了你。爹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沈风吟望向她:“在家,我是嫡女你是庶女;在外,我是郡主你是官员庶女。嫡庶有别,尊微有别,我的规矩如何,轮不到你来说我。”

    这一句话可算是戳中沈玲冉心肺,只见她面色青红,偏偏忍着愤?,酿出两眼湿润,垂下头恍如受惊,满脸柔弱:“二……不,郡主,是我冒犯了。”

    明明恨极,却偏偏装作楚楚可怜,明明心藏龌龊污垢,却偏偏装出备受欺负的圣洁。这副矫揉造作、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是深得李姨娘传承。

    偏偏沈风吟不喜这样的人,却惹得沈志林欢心。

    只见沈志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再面对沈风吟时面色一下拉黑,只是顾忌沈玲冉在旁,压抑着怒腔:“你口中的庶女亦是你的长姐,她只是不为主母所生,但不代表你这个同胞妹妹可以随意糟践。”

    沈志林真是好笑,面对她时,他就百般讲规矩,沈风吟一给李姨娘、沈玲冉讲规矩,她这个好父亲就开始给自己说亲情。

    沈风吟道:“父亲,你不是最注重规矩了吗?我只是在给姐姐讲规矩啊,我何时糟践她了?”

    沈志林抬手制止她的话:“沈府向来对嫡庶一视同仁,你们皆为沈府之女,都是平辈。规矩,她说不上你,亦轮不到你来说她。”

    平辈?

    好一个沈志林,不愧是文官,咬文嚼字、偷换概念真是厉害。没错,就算她是郡主,沈玲冉是庶女,尊微有别又如何,都是沈府之女,可不是‘平辈’?

    只要是他护着的,总有理由为她们辩解。

    沈风吟唇角没了笑意。

    沈志林让沈玲冉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双眸子带着威压重新盯向沈风吟:“郡主,那我这个官员可有权利跟你讲讲规矩?”

    “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你的女儿,父亲想给女儿讲规矩,我听着就是。”

    沈志林声音冷硬:“今日为何强行出府?”

    沈风吟不去看他:“就算是下令处罚,亦要通知到位。父亲给女儿下了禁令,不让女儿外出,为何不事先打个招呼?本就定好了要出去,怎可半途而废?”

    沈荣辉吃着点心,悠悠开口:“呦,二姐,你怎么又怪上爹了,是不是太会推卸责任了。”

    沈荣辉今年十一岁,吃的圆圆胖胖,沈府就他一个男孩,虽是庶子,但府里除了他生母李姨娘,便再无其她妾室。他自小被娇宠着长大,也不需要特意讨好任何人。

    以前沈风吟何其羡慕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吃喝玩乐,便能轻易获得父亲的爱。

    只是如今,她不再需要那份虚伪、可怜的爱,也不需要再羡慕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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