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纸鹤飞翔在天空,桔梗的发丝轻扬,与晨光微风嬉闹。

    她低头望去,无尽的绿色,是山。棕色的土地上有小小的黑点挪动,桔梗知道那是辛勤的农民在田间耕耘。

    站的高,望的远。

    桔梗一直很赞同这句话,她站在高处,尽管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能者,也心情舒爽。

    咦,那是什么?

    一大团黑色的气流在遥远的天际滑过。桔梗哪怕远远的看着,也能感受到黑色气团散发出来的冰冷凶恶。

    危险!

    桔梗瞥了一眼,屏住呼吸,身体的直觉顿时让她想要藏起来。所幸,那团气流只是路过,离桔梗还很远就拖曳着黑色气流离开。

    桔梗僵硬的身体动了动,脸上后知后觉的浮上一抹苍白的色彩。纸鹤仍旧兢兢业业地飞行,散发的灵力微不足道,也许是因为这点没被发现。桔梗忽略掉自己离气团还远的事实,带着些侥幸想道。

    耀日当空,纸鹤悠悠地飞行,桔梗摸摸空空如也的肚腹,苦笑道,“真是没胆子,把食物丢下去了。”

    清晨遇见黑色气流时,桔梗被吓住了,手边的食物被扫落掉下纸鹤。

    希望不要砸到人,高空坠物带着很强的力量,可能会伤及人命。

    那团黑色气流一看就是某个邪恶的大妖怪。

    桔梗这般猜想道。

    她让自己抛下那些恐惧,尽量变得开心些。她还要回家呢,哭丧着脸给父母看,多让他们担心呐。

    目光扫过下面的山林,一抹红色闪过,一转眼就没有了。

    桔梗眨眨眼,是错觉吧。

    山林中,一抹红色的身影迅速蹿过草丛,他飞身挖了一个坑,抱着一堆树叶跳进去,拿树叶把自己埋了。

    桔梗使着纸鹤飞走有一刻钟,那黑色的气流卷土重来,在山林附近游弋片刻,便往与桔梗相反的方向重新飞远了。

    树叶下的红衣人拿土遮住流血的伤口,阻隔血腥味儿。土与肉相触不吝于拿刀又一次划开皮肉,生疼得很。

    “可恶。”

    红衣人待黑色气流离开,压着嗓子发出愤怒的低吼。

    他掀开树叶打量了一会儿,猛地跳出来。手掸着挂在衣服的树叶草根,“欸?”红衣人发现远处有一个包裹,他走过去捡起来,用手用力摇晃,又凑近脸嗅了嗅,是食物。

    咕!

    “不管是谁的,现在是本大爷的了。”红衣人脸色红润,哼了一声,把包裹塞进怀里,他突然顿住看了看天色。

    “又是朔月了?”红衣人的脸色变得黑沉,他顾不得许多,向远处奔去。

    …………………………………………………………

    夏天的天黑的总是很晚的,村子飘出几缕炊烟。纸鹤徐徐降落,桔梗自然地跳下来,纸鹤变小被桔梗收回袖中。

    这正是吃饭的时间,但也不乏晚归的村民扛着锄具回家。

    走在田径上的大叔瞧见了飞下纸鹤的女孩子,白衣绯袴正是巫女的标志。他怀着兴奋的心情快步走进,看清了女孩子的容颜。

    哎?

    大叔停住脚步,虽然变了许多,但大叔仍旧能依稀分辨出那熟悉的五官。

    “桔梗?”

    桔梗近乡情怯,在村口裹足不前。听到有人唤出她的名字,她偏头一看,记忆打开筏笼,流出这个人的身影。

    “石叔。”桔梗微微一笑,三分稚气三分秀丽三分拘谨再添上一分矜持。

    在石叔看来,桔梗变得有些陌生,他的脚步不觉顿住,讷讷笑道,“欸欸欸,还真是小桔梗啊。”他当年也知道桔梗被槿大人收作徒弟,羡慕不已。如今瞧来,成为巫女的桔梗果然与他们成了两样人,和在土里刨食的他们不同,桔梗便是脱了巫女服走在城镇里,也不会有人看轻,那什么,对了,是气质,高贵得很呐。

    “嗯,是我。”桔梗瞧见了熟悉的人,到底有几年不见,她还有些拘谨。

    “你这是成为了正式的巫女?”石叔询问,他也不大懂巫女的事,那离他太远了。只是才两年,本事就学完了吗?记得他哥哥家的儿子送去学木匠手艺,学了五六年才得了些真本事,要出师还欠缺火候。

    桔梗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不,还没有。”虽然槿说她可以出师,但是桔梗对自己的要求更高,她的资质好,老师本领高,怎么能以外界的标准衡量?她没有轻视外面巫女的意思,人生际遇不同,没有好的师从和天赋也是很无奈,这不能比较。

    另一方面,桔梗也不想与石叔产生太多的隔阂,她看得出来,石叔面对她有点不自然。她对这原因隔着一层纱般似懂非懂,但不妨碍桔梗选择有利的方面做。

    “石叔,这两年庄稼收获如何?我的父母怎样了?”桔梗转移话题道。

    “这两年不干不涝的,收成不错。城主他们征收了两成粮,真是大好人啊。”石叔感叹道,将锄具从肩上拿下来,用手杵着。他深呼一口气,掸去一身疲惫,道,“至于你父母,无病无灾的。你回来,他们会很高兴的。”

    “这便好。”桔梗有了一点底气,心下安定。农民只要有充足的粮食,日子就不会太难过。石叔对收成有什么说谎的理由呢?她不能说父母这两年过上多好的日子,有些人前生已定,性格趋向安稳,他们未来的好日子还需要她来奋斗。

    桔梗露出一个笑容,对石叔道,“石叔还没有吃饭吗?我也该回家了。”

    “欸?”石叔似是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都怪我说话忘了时辰,孩儿他娘估计就等着我回去开饭呢。小桔梗回来还没见过你爹娘他们吧,你也快回去吧。”他复把锄具扛起,大步向家走去。

    桔梗心底的紧张平复些许,她迈开脚,向着家走去。

    端着饭碗坐在门槛上的村民与树底纳凉的邻居说闲话。

    桔梗一路行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个巫女走在村子里,是路过吗?很少在村子里见到巫女行走的村民们窃窃私语。有人认出她,犹疑地呼唤她的名字。

    桔梗赶着回家,却没有忽略大家。她笑着回应了,很自然地停下来寒暄。只说了两三句话,她面对村民们的热情,不得不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柔声道,“真是抱歉了,诸位。我今天刚刚回来,还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呢?有时间明日再聊。”

    朴实的村民们显出几分讷然,对桔梗的礼仪备至有些不适应。

    有一个大叔道,“哎,你快回去吧。实在是有些晚了,你爹娘还在做饭吧,回去也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儿。”

    桔梗告辞后快步走到家门口。

    木屋一如两年前,门上挂着半长的布帘。

    桔梗踏上台阶,能听见炉火慢炖的水声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她掀起帘子,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

    桔梗的父母一如以往地度过了一天。农活过后,桔梗母亲有些劳累,提不起精神做饭,她烧火煮了一锅杂烩汤饭。不到一刻钟饭就熟了,她和丈夫一人盛了一碗,还是略烫就开口吃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有什么可说的,两人一起活动,什么事情对方都知道。再者多年夫妻,默契也有一些,不必开口也知道了。

    突然,门帘被掀起,走进来一个白衣绯袴的小巫女,眉眼弯弯,玉雪可爱。

    她道,“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是桔梗。

    …………………………………………………………

    桔梗进门看到父母都还在吃饭,两个人见到她都一副惊喜的模样。

    母亲招呼她过来先吃饭。

    父亲清了清嗓子,道,“回来了。”

    桔梗很开心,也有些感动和心酸。这不是久别重逢,仿佛她还是昨日的孩童,出去贪玩回了家,也是相同的一幕。

    大家一起用完饭,没有清理残羹冷炙,先是好好地了解双方的近况。

    桔梗这两年过的很好,说起来眉眼含笑,很是开怀。

    父亲也笑着说起这两年的日子。普普通通,一成不变的日子实在让这个寡言的男人说不出什么话。但他不会让女儿知道,他说起田间奇特的花,割麦子的趣事。父亲绞尽脑汁让叙述不那么干巴巴。

    其实这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父亲的编述也没有让故事变得多么精彩。但这是父亲讲的,桔梗心领神会,她对着父亲悄然一笑。

    父亲也看见了,他说完一段话,大眼有神,整个人精神不少,对桔梗挤眉弄眼。桔梗要被父亲逗笑了。

    母亲静静地听父女俩谈话,她心满意足地微笑,母亲和普通的妇女有些许不同,她天生有一种温柔贤淑的气质。桔梗的长相很大程度是继承了她,眉目如画,只是比她更精致,美貌度上升了好几倍。

    待父女俩一段话毕,母亲让桔梗转过身,仔细端详桔梗,口中道,“瘦……长结实了。”她像是所有的母亲,瞧孩子总是瘦弱的,可是桔梗干净整洁,她不好意思说出那种话,像是责备槿大人没有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即使桔梗不会说给槿,她也不愿冒失传出一点风声。

    母亲抱住桔梗,用手抚摸她的背脊,语气温柔。

    “我的桔梗长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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