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巡逻人员沿着走廊涌向着火点，我跟随着沅歌的步伐，逆着人流往回走去。他们看不见我和沅歌，却在与我们相遇时无意识地避让着。
我这么想着，没有注意到沅歌前辈突然停下的脚步，猛地撞上了她的后背，令我鼻梁一阵发麻。
“前…前辈？”
不明所以的我好奇的从她身后探头，和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眸子对上了视线，他一点也不意外我们俩的出现，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跟我来吧。”他低声说道，转身离去。白大褂随他的动作轻摆，皮鞋与金属地面相碰发出规律的敲击声。
是司南医生。
我正盯着他的背影思考是否要跟随时，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他周身跳跃的金色电弧和纯金色的鳞尾在衣摆下摇晃，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如海市蜃楼一般。
“幻觉吗…”我嘀咕着，发神间脚踝缠上冰冷的物体，催促着我前进将我拽离思绪当中，将刚才可疑的地方抛之脑后。
司南和沅歌之间似乎是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在去往目的地的弯弯绕绕时一股奇怪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两个人身边，路上两个人没有对话，仅有的交流只有眼神的交锋。但更奇怪的是，两个人的肢体语言和表情都表现出了对对方的极度厌恶。
司南对沅歌的笑容充满了敷衍和虚伪，步伐忽快忽慢完全不想和沅歌并肩，看向沅歌的眼神也是嫌弃和挑剔，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打量物品一般。
沅歌同样不遑多让，尾巴烦躁地甩着，想尽办法故意绊倒司南，或者是用尾巴把司南挤向角落。看向司南时也是仰视着他，眼神是暴戾，像看着一个随时都可以拆吃入腹的猎物。
跟在两人身后的我努力缩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殃及池鱼。可好运从来不会眷顾我，沅歌的尾巴不爽的回摆，直接将我扫倒在地。
倒地发出的声响让两人同时回头查看。
他们两个极高同步率的回头动作和那两双如冷血动物一般的双目和盯着我如出一辙充满嫌弃我的眼神让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笨。”沅歌嫌弃道，司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看到我倒地时嗤笑。
“罢了，也到了。”司南主动上前刷脸开门，宏伟盛大的碎星夜空再次映入眼帘。
我又回到了一开始睁眼的地方。
无上次不同的是这里被清理得空荡荡的，只剩一张圆桌和三把椅子，原先的一系列实验器材和研究人员都不见踪影，空旷寂寥。
而如今的夜空也和先前不同，只是半个月的时间，夜空的群星更为璀璨，凸显着乳白色光带的暗淡，夜空之中日月同辉，三个月亮的光芒远胜“太阳”的光芒，月亮环绕着“太阳”，隐隐有要将其吞噬的感觉。
“坐。”两人已经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司南摆手示意我落座。
“你一定有很多疑惑，对吧。”疑问句肯定语气，司南只是笑眯眯看着我，沅歌开了这个口，但她没有看着我。她不知从哪掏出了茶盏盛着热腾腾的茶水，一手拿着茶匙不停的搅拌，另一手也不空闲，一个劲地往其中倒牛奶加糖块。
“她就算是带你出去了一趟你同样是杯水车薪，百年末世不是出去看几眼就能看透的。”司南抢过沅歌调制的那杯茶，在沅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里一饮而尽，还评价了味道太淡。完全不在意沅歌变尖变长的双手和极臭的脸色。
“有些事情也不能告诉你太多，你会疯掉的。”沅歌从蓬松茂密的长发中掏出了又一个茶盏，又一指凭空划开了空间，从漆黑的裂缝中掏出一个紫砂茶壶和茶叶，手心生出玄色焰火，开始熟练的沏茶。
正在品茶的司南眉毛一挑，诧异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他那万年不变的微笑脸。
“不过你的灵感确实很高，不知是因为天赋影响还是天生如此。”司南补充道，
“正如你所见所感，那个太阳，并不是太阳，月亮也是三个没错。”沅歌光速沏好茶后给司南倒满了，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她向我解释这并不是普通的茶，而是污染抑制剂的一种款式，效果立竿见影针对性强，不适合我饮用。
“百年前的末世降临时，太阳突然从天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泼墨的夜空和在哪都能见到的横贯长空的乳白色光带，以及突然升起的三轮月亮。是弥漫低空，浓郁到肉眼可见的星云色气体，是频繁的天灾，极端的气候，肆虐的怪物，变异的生物，不断攀升的海平线，永恒的漆黑荒原，和被迫团结一致的人类。”这次司南并没有一饮而尽，而是盯着杯中竖起的茶叶，双手摩挲着茶盏的杯壁，回忆着什么。
“人类的文娱产品很有趣，但这个末世没有丧尸，没有突如其来的全球沦陷，它像是细润春雨，无声地渗透了每一个人的生活，变化总是一点一滴逐步形成的。”
沅歌听着，塞了几块糖又喝了一口茶，回味着口中怪异的苦涩，和后劲绵长的甜腻以及那一丝清甜，叹气道：“同样的，它也有数不清的明面的，禁忌的实验，人类对外时内部接连不断的勾心斗角，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战斗。”
沅歌似乎想到了很多，脸色在哀恸和快意中不断切换，好像精分了一般。
“人类的科技树在新能源的出现后出现了断层的飞跃质变，玄学与科学的碰撞融合，许多科学家无法接受而自杀，但更多的是在此之后功成名就的。”
“前辈在黑暗中的摸索探险，为我们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和实践案例，同样的，也告诉了我们这一切变化的罪魁祸首——霁。”司南与我对视，低沉磁性的嗓音讲述着这如神话，如史诗般的过往。沅歌配合地从头发里掏出一根试管，其中紫粉色的气体规则地绕着一个中心流动，好似迷你星云。
她将试管递给了我，完全不在意我目睹她掏出东西时眼中的震惊，收回手时顺带薅了薅自己的头发。
司南已经将那金丝眼镜取下，轻抿茶水，眼神示意沅歌继续。
“霁的来源不明，它一开始其实就存在于空气中，只是人类的普通仪器无法检测到它的存在，而我们也无法断定它到底是有害于人类，还是有益。”沅歌嫌恶地往司南杯中注茶，“更多的我我们无法对你作过多解释，这似乎是被禁止言说的内容。”沅歌尾巴尖的火焰燎了燎茶壶让它保持温度，“不过空气中经特制仪器检测霁浓度在50%～60%左右，而天灾后地表出现的霁云晶，浓度最低也是85%。”
“科研人员试图探寻霁与霁云晶的形成，以及尝试制造霁，但资金无论投入多少都如死水一般。”
“但也不是他们废物的原因，总有那么几个人，在临门一脚时不是意外突发就是陷入永久疯狂。”
“不可言说。”司南补充。
沅歌闻言轻笑，并未有延续下去。她换了个话题，开始讨论霁族。
一个，自百年灾难前，就早已存在的，完全融入地球生态的物种，一种陌生而熟悉的物种。
“霁族社会是金字塔型的，顶峰的那一批拥有不弱于人类的思维与智慧，他们有的与人类敌对，有的保持中立，而少数会倾向霁族。”
“基地也有几个霁族在同人类工作呢。”司南重新戴上了他的金框眼镜，正襟危坐在那双手交叠支着下巴，眼中笑意不达眼底。我低头看见他的茶盏已空。
“现在的霁域网给每位可被‘斥候’探测到的霁域者亦或霁族都建档标记了，代号能力长相，这是面向所有人的资料库。当然更多的就需要一些权限了，我和她的档案就是死档。”司南指向沅歌和自己。
死档在资料库意味着，有权限在斥候知晓沅歌和他的档案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档案不仅是最高封锁等级，而且往后也无人可看，被永久封存。
“但是最近总是有想要申请查看，甚至黑进资料库的老鼠呢，让我工作量又增加了。”司南依旧是嘴角噙笑的表情，语气温和，他低头用手帕擦拭着眼镜。
“■■，我或许吐槽过，你一点也不像是姜山出来的孩子呢，没有身处末世那种若有若无的绝望气息。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你，以为你是哪个象牙塔出来的孩子呢…”沅歌轻声细语地诉说着自己的看法，双眼放空地看着自己，像是透过自己在看着什么，“白泽的最后一个预言是终焉将至，人类覆灭。”
“前辈，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当时在场也听到了名为白泽的预言，确有此事。
听到这句疑问沅歌倏然回神，原本漆黑的外围泛着淡淡金圈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收缩成细线的瞳孔和璀璨的黄金瞳。厚重的刘海不知何时被撇开，一张精雕细琢的苍白面容呈现在我眼前。
她的额头有一个形似眼睛的古老图腾，一双如蛇一般的瞳孔锁定着我，说话间吐气宛若蛇在吐信子，像邪恶黑蛇的低语一般
“最奇怪的就是这个预言啊……”声音从耳后响起，冰冷的气息扫在我的耳后与颈部，激起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司南不知何时绕至我的身后，冰冷的双手轻轻搭在我的双肩，实则我已被他桎梏得无法动弹，双肩的重压仍在，眼角余光幻觉瞧见了跃动的金色电弧，酥酥麻麻的感觉透过衣物在肩部的皮肤蔓延。（审核你看清楚！！！真的只是放个电！！！！）
“我们的兄弟姐妹总是莫名其妙地死去…”沅歌不知何时已至我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在我的胸前轻轻勾勒描摹，将整洁的衣服划得破烂不堪。（审核，问你，用尖指甲划个衣服怎么了！！！）
“可这并不是我们计划的流程啊…最可疑的你，是个精神系，姜山毕业的精神系，哈。”沅歌的尾巴缠上了我的手腕，不停地收缩一点一点地挤压着我的腕骨，她也俯身向前，一张精致得不似人的面容在我眼前放大。
她脸上的鳞片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非人感强烈的无上美貌，那双如蛇一般的眼球占据的面积似乎比先前更加庞大，快要充满整个眼眶。
“你简直浑身都是可疑的地方，甚至因为你…因为你，她加快了苏醒的进程。”
我的双腿被沅歌压着无法动弹，双手也被制住搭在扶手上，整个人被二人牢牢钉在椅子上，不免有些慌张。
“你太奇怪了，那群老头包容你保护你，但资料和你一点搭不上边，而我也看不透你，你简直就像是漏洞本身。”沅歌的手覆盖在我的胸前的衣服上，掌心与猛烈跳动的心脏隔着胸腔与衣物彼此呼应，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与此同时我的头也被司南的手掌轻扶，肩膀被一条暗金色鳞尾缠绕，绞紧，死死按在椅子上。
“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不过没关系，你同时也引起了我们的兴致。”头顶这手在描摹笔划，似乎在寻找一个完美的开瓢点。
在话音刚落时胸前与头顶的手一齐行动，□□被刺破的声音抵达之前，我看到沅歌的双眼变成常人一般的漆黑，以及消失的额间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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