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愆师妹,一切到此为止,绝不可再踏错半步!”

    “她是真武宗门派来的内应,不声不响的,在我青玄仙门藏匿了七年之久,诓骗仙门上下至今,为的就是今日将凶煞星救走。”

    “住口,此事轮不到你多嘴。”

    “慕容师妹,你看走了眼,竟还叫师兄闭嘴,师妹养虎为患的罪过,师父与掌教师叔未必能免了,眼下你是自身难保,竟还想着助纣为虐。”

    一道女声接着一道男声,喋喋不休,声音逐渐变大,吵醒了昏睡的蔚司空。

    他费力睁眼,魂魄归体后不知昏睡了多久,四肢的痛感随着雷电的消失而慢慢退散。

    吃力地抬手拭去嘴角血迹,想要看看是仙门哪些弟子在菩提斋中喧闹。

    抬眸望去,头一个出言苦心规劝的女子,眼中含泪,难掩戚戚之色。

    女子声音极为陌生,蔚司空单看其模样却是有几分熟悉。

    那女子见他醒来,脸色突变,手中宝剑应声出鞘,剑尖隔空指向蔚司空。

    女子这张脸与蔚司空七年前的记忆一一对应重叠。

    他想起来了。

    是他的师侄慕容声。

    慕容声挡在仙门众弟子身前,仙门弟子共聚于此,现已将菩提斋围堵起来。

    声声师侄在此,为何不见玲儿?

    “可是这个魔头哄骗引诱?师姐信你绝非大恶之人,此刻认罪尚能回头。”慕容声急问。

    自蔚司空醒来,最先入眼的,是一陌生少女,声声师侄苦劝的便是此女。

    这陌生少女,一直站在他身前,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少女一身红衣,银器作饰,一动银装连声响,她背对着蔚司空,与旁人皆不相同。

    “阿愆师妹,快生擒那恶人,以功抵过,劈开结界一事,仙门定会既往不咎。”

    “声声师姐,对不起……”

    红衣少女一改之前的一言不发,向慕容声道了一声歉,话语间似有难言之隐。

    与慕容声争吵的男子名叫五谷,他一见蔚司空醒来,手中的白刀飞刃直往蔚司空而去,“凶煞星,今日叫你死在我的飞刃之下。”

    不过短短七年,怎的声声竟连他也不认识了?还指着他大骂恶人!

    蔚司空心中疑窦生,不明却警觉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他那一身素衣怎么成了红黑二色?

    抬眼又从五谷师侄飞来的刀刃上,看清了自己的脸。

    重眉之下,极尽至尊之相,透过眉眼还能瞧出一股淡淡的清正之气。

    飞刃既出,红衣少女提起手中的凤尾鞭,打飞袭来暗器。

    并怒道:“谁也不许伤他!”

    飞刃转了一圈,又快又准,朝五谷飞去,五谷来不及躲闪被震得连连后退,撞倒了身后好几个师弟师妹。

    蔚司空没说话,盯着自己的双手,这的确是蔚司空的身躯。

    而他,这副皮囊下存活着的魂魄是——青玄仙门的郁离子。

    蔚司空之身,郁离子之魂。

    那他的肉身,如今所盛之魂应当是真正的蔚司空。

    郁离子忙着搜寻自己的肉身,没空教训五谷师侄。

    “师弟,师弟……你快醒醒,你若是死了,师兄如何向师父交代……”

    青玄仙门掌门万江山,掌教吴敬天,二人抱着重伤的小师弟,泣不成声。

    郁离子唯一的小徒儿玲儿,亦在师父身旁啼哭。

    掌门万江山暗哭道:这可如何是好?八年前,凶煞星蔚司空学有所成,背一口狂魔刀,从南到北,大败无数高手豪杰。

    青玄作为第一仙门,又与真武宗门对立多年,凶煞星自是不会放过的。

    这魔头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当年蔚司空踢馆青玄仙门,作为仙门掌门的万江山出门应战,竟在他手下走不过两招。

    而师弟吴敬天修为更胜于师兄万江山,一息之内,同样败在狂魔刀之下。

    多年修行不敌一个二十小子,二人颜面尽失是小,辱没师门是大,凶煞星欲杀他二人祭刀更是重中之重。

    而师父闭关,仙门之难无人可解,好在小师弟尽得师父真传,将那魔头打得节节败退,后又将那魔头困了七年,换来了仙门七年安宁。

    因着蔚司空被困,真武宗门无人来犯,仙门疏于修行,七年来可谓是一日不如一日,唯有小师弟方能保仙门无虞。

    即便小师弟重伤昏迷,师兄弟二人也要叫醒小师弟起来与凶煞星一战。

    万江山叫苦不迭,他那蠢货徒弟五谷,不想着逃命,竟不怕死的还去招惹凶煞星,这是要上赶着祸害自己。

    “恩主,你醒了。”

    见郁离子醒来,名叫阿愆的红衣少女脸上满是喜悦。

    郁离子一看,她应是蔚司空之友。

    见凶煞星醒转,万江山,吴敬天更加焦急,连声呼唤之下,他们的小师弟终于苏醒。

    二人真正的师弟,此刻正在细致的筹算着,当年万师兄,吴师兄接连败给蔚司空,早已对凶煞星恨之入骨。

    眼下蔚司空重伤,不,是他郁离子重伤,此刻若是表明身份,二人可不会顾及他的肉身,必会对有着蔚司空魂魄的郁离子下手,诚然,蔚司空的性命必将不保。

    莫说是蔚司空,连他的性命亦难保全,他那两位师兄,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朝后,若能借机除了他这个小师弟,二人未必不动心。

    当年他所中之毒,是否经过二人之手,一切还未可知。

    七年的相处下来,蔚司空的脾气秉性他倒是十分清楚。

    七年前,他中毒濒死之际,性命垂危,是蔚司空一点一点将他救回,郁离子嘴上不提,心里始终记着。

    而蔚司空醒来第一桩事指着门,口中还在止不住地吐血,“慕容,你快看,门开了……”

    这是他蔚司空七年里,日日夜夜期盼的。

    慕容声以为师叔是叫自己,上前应了一声,“师叔。”

    这一声师叔将蔚司空从欢喜中拉了回来,蔚司空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他已经七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恍惚一错眼他竟看见了自己,自己分明躺着,怎么又站在那儿?

    他一近看,一左一右两个老的,眼前还有个小的,身上疼得他要嚷出声来。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他虽一早昏了过去,但仍记得在迷迷糊糊中,雷霆压身时是小慕容将他救下。

    雷霆使魂魄离体,又让二人魂魄错了位,眼下他变成了郁离子,郁离子成了他。

    郁离子见蔚司空鲜血直流,若是再不得救治,真得丢了性命。

    若是再唤起万丈雷霆,以他二人如今的身体,定是不堪承受。

    蔚司空同自己的生死全系在他的一念之间,为今之计,未免众人起疑,只能假扮蔚司空。

    郁离子对着五谷大笑道:“想伤本座,抢首功,本座即便伤重,凭你,可动不了本座丝毫,你们青玄仙门也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蔚司空一细想,立刻明白了郁离子的心思,想不到,这小慕容平日里不矜不伐,学起自己来,竟能学个七成像。

    人群中,郁离子蔚司空二人遥遥相视,一瞬间达成一种牢不可破的默契与誓言。

    蔚司空接招,不甘示弱道:“蔚司空,眼下吾已重伤,吾之性命在此,你要拿便拿,勿伤吾派弟子!”

    郁离子指着蔚司空嘲道:“这破仙门耽了本座七年,你的这些个徒子徒孙,本座可不稀罕杀,等你伤好了,本座亲上仙门取你性命。”

    “好,吾在此恭候。”

    郁离子转身便走,红衣少女不近不远的跟着,万江河慌忙喊道:“放他们走。”

    掌门发话,仙门弟子避让,开出一条道来。

    这魔头还要再来,万江河吓得直冒汗,眼下当务之急是给师弟治伤,以对付凶煞星,他带着小师弟和玲儿先一步离开菩提斋,命师弟吴敬天收拾残局。

    郁离子还未走出菩提斋。

    五谷师兄大骂道:“我青玄仙门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

    言罢,那飞刃又出。

    红衣少女手中长鞭卷动,甩开了飞刃。

    不留意之时,又一飞刃飞来,这回是往红衣少女而去,少女实是鞭长莫能及。

    千钧一发之际,郁离子用蔚司空的肉身替她挡了飞刃,飞刃正中他的肩胛,顷刻间血流不止。

    “恩主……”红衣少女惊声而叫。

    本就不是自己的肉身,处处不适应,这一击后郁离子又陷入了昏迷。

    “凶煞星,不过如此。”飞刃将魔头打伤,五谷满腹得意。

    吴敬天眼露精光,原来凶煞星竟伤重至此,暗算虽不光彩,五谷倒也算有功,若是方才动手,或许斩杀凶煞星的威名能落在他头上。

    还剩一个叛出仙门的外门女弟子,至多十六七,能有多大本事,一同杀了便是。

    往后,仙门便不需倚靠他那个小师弟了。

    一个魔头,一个妖女,同死一处,也算是成全他们了。

    吴敬天并未声张,准备速下杀手,灭杀二人。

    那妖女对着昏睡的魔头喃喃道:“恩主,阿愆必能安稳地带您出去。”

    随即红衣少女起身,先礼后兵道:“得罪了。”

    一时间凤尾长鞭挥动,唰唰声响彻整个仙门。

    许久之后,掌教吴敬天痛苦地捂着脸上的几道红鞭印,“罪徒阿愆,今逐出青玄,此生不许踏足仙门半步。”

    红衣少女夷然不惧,“阿愆,求之不得。”

    在慕容声的注视下,阿愆带着昏睡的凶煞星离开了青玄仙门。

    自此,阿愆与青玄仙门再无半点瓜葛。

    碧空千里,清风吹落一树繁花,慕容声执剑立在原处,眸中竟是怔然与难以置信,久久不能平复……

    除她以外的所有弟子,都挨了阿愆的鞭子。

    弟子们一个个倒地抚着伤处哀嚎嘶叫。

    偷袭凶煞星的五谷师兄,肩背上不知挨了阿愆多少鞭,再不救治,得因鞭伤而死,他蜷缩在地痛苦地哀求着慕容声。

    慕容声走近五谷师兄,扶他起身,送去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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