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

    安克儿回到房间之后,拿起枕头狠狠砸在墙上,不泄愤,又抓起书桌上的陶瓷小狗朝墙上摔去。

    瓷片碎裂开,迸射的碎渣从他脸上划过,瞬间起了一道血痕,然而他却感受不到痛一般,茫然地站立着。

    直到回过神来,看见碎了一地的小狗,顿觉心痛不已、懊恼不堪,环抱着自己蹲下来无声啜泣。

    房间被弄脏了,小狗被砸碎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哥哥肯定不喜欢自己了。

    在安菲诺德回家前,安定远让安克儿住在地下室,暗无天光又逼仄,他常常蜷缩在地下室感到自己像一只狗。

    被抛弃的、无人疼爱的、遭人嫌恶的流浪狗。

    只要安定远还活在世上一天,他安克儿就得不到爱。

    所有的,爱。

    哭完之后,安克儿缓缓起身把碎瓷片捡起来放桌上,从抽屉里掏出胶水,一片片按照小狗原本的模样粘合。

    安菲诺德回来后,安克儿才得以从地下室搬出来,住进采光最好的一间,这只小狗就是当时安菲诺德亲自挑选送给他的,已陪伴自己快半年了。

    如今被自己砸碎,安克儿心里别提多难受。他边哭边粘,碎片划破手指、掌心,最终小狗竟被他强行拼凑起来,只不过裂缝之间全是鲜红痕迹。

    原本小狗雪白的面颊,此刻布满裂痕,眼睑下方更是拖着几条血痕。

    “呜呜,好丑!!”

    安克儿掩面又哭起来。

    月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笼罩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少年,不知不觉月亮退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家教前来敲门的时候,被安克儿眼下的乌青吓到。

    “小少爷,今天……”家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克儿瞪了一眼。

    那双眼里有不符合他年纪的阴鸷和狠厉。

    家教心脏猛地颤了下,识趣地闭上嘴巴。

    安克儿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洗漱之后去找他哥,却得知安菲诺德一早便去了公司,他面对最喜欢的早餐,顿觉索然无味,让佣人打扫完房间之后才开始学习。

    “等一下。”安克儿叫住正欲转身离开的佣人。

    “小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佣人立即露出笑容,毕恭毕敬地问。

    “这个。”安克儿用笔指着桌上的小狗。

    “扔了。”

    他面无表情道。

    佣人愣在原地,踌躇不前,这可是小少爷最喜欢的,之前打扫时,小少爷还特意叮嘱自己务必轻拿轻放,不能有任何的损坏。

    怎么今天因为多了几条红痕,就要将其扔掉?

    “愣着干嘛。”埋头写题目的安克儿不悦皱眉,“我还要学习。”

    佣人几步上前,将小狗小心拖着放入手心,赫然发觉原来小狗是碎了又重新粘合的。

    难怪今早打扫的时候有白色细小碎瓦砾。

    傍晚时分,安克儿终于得以从书海里抬头,家教也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下楼后,安克儿来到花园,坐在秋千上晃悠悠等他哥回来。

    周末还去公司,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安克儿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天边,火烧云在翻滚。

    一连几天,安克儿都没见到安菲诺德,听安菲诺德的助理说,他哥早出晚归,在公司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开不完的会议,签不完的文件,还得抽出时间应付那帮老狐狸。

    晚饭时分。

    “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安克儿眼里满是心疼,看着他哥乌青的眼底,问道。

    “是有点。”安菲诺德浅浅叹息。

    “是公司,还是军队那边?”

    “都有。”安菲诺德放下碗筷,捏着眉心,“吃完饭快去休息,这些事儿我来处理就好。”

    安克儿乖巧点头,“噢。”

    饭后他端着水果去书房,安菲诺德示意他进去。

    从安克儿的角度可以看见全息屏幕。

    安菲诺德见他放下果盘之后便让他回去,但安克儿并没有,他保证绝不会影响他们开会。

    安克儿拉过椅子,特意卡视角,不让自己暴露在全息屏幕里,而又能看见屏幕。

    “我说,诺德啊,实在不行就换人吧!”

    二叔安智很不客气,语气也很不善。

    安克儿看看安菲诺德的反应,又将视线转回全息屏幕。

    “诺德,这次确实是你的不对。”一向和蔼的四叔今天也略有些生气,连语气都比平时重了几分。

    “要我说,咱干脆让RC定制个能分析各种金融方案的仿生机械人,拉到集团首脑位置上,也比现在好!”

    安城元气得拍桌子。

    “这么搞下去,安氏迟早要出事。”

    因安菲诺德的疏忽,安氏不仅被之前的合作伙伴摆了一道,连原本到手的工程也黄了。

    可这事儿也不能完全赖他身上,签字之前,底下部门已尽量把风险规避,哪曾想还是被人阴了。

    但毕竟是安菲诺德签的字,责任都得他担。

    也因为这件事,他手底下的好几个助理已经被安城元开除。

    对于安城元僭越的行为,安菲诺德也很不满,他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我觉得该召开股东大会,考虑考虑是否换人了。”

    安城元冷不丁来一句。

    闻言,安克儿眼神倏地冷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屏幕里的安城元。

    安菲诺德倒是冷静得很,或者说压根不在乎。

    “我赞同老三的话,毕竟安氏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它出问题。” 安智附和道。

    剩下安康一脸为难,想说什么都不是,遂保持沉默。

    回过神来的安克儿看向他哥,对方靠着椅背,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来生气与否。

    “哥。”安克儿伸手碰了碰他哥的膝盖,“你才是掌权人!”

    他无声道。

    他们几个老东西充其量不过就是临时替安氏看管大门的狗,还妄想染指安氏,简直痴人说梦。

    安克儿满肚子不服,更替他哥感到委屈。

    “是吗,那这件事明天再议,到时候几位叔叔想怎么讨论都可以。”

    此言一出,不止安克儿,就连全息屏幕里的几人也吃了一惊。

    “哥,你?”

    会议结束后,安克儿满眼不可置信,“为什么啊,明明就是他们……”

    “好了,不早了,快去休息吧。”安菲诺德揉了揉安克儿毛茸茸的短发,笑着说。

    “你该不会……”安克儿抬眸,“……想让我明天就去接手吧?”

    “哥,我说过我不要,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安克儿环抱双手,气鼓鼓地将脸扭到一边。

    “但你总要接手的,或早或晚。”安菲诺德耐心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克儿会如此抗拒接手安氏。

    但不能任由安克儿任性下去了。

    “哥——”

    安克儿撇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安菲诺德忍不住笑了一声,像是逗小狗般捏了捏安克儿脸颊,叉起一块苹果送到他嘴边,又替他把眼泪抹去。

    安抚了好一会儿,安克儿才没哭出来。

    “我去睡觉了。”安克儿抽泣着说。

    “嗯,”安菲诺德把最后一块苹果喂给他,“安氏的事儿你别操心,我来处理就行。”

    “窝呐油。”安克儿含糊不清说,“窝菜不关心。”

    安菲诺德忍不住,笑出声,继续逗他。

    “是是是,你没有。”

    “哥。”安克儿大眼睛立即又蓄满泪水。

    安菲诺德不得不作出投降的样子。

    临走前,安克儿把花瓶里焉了吧唧的狗尾巴花草拿出来换了一束新的去。

    路过花园时,安克儿捏紧手中的狗尾巴花草,硬生生将其捏断。

    “你们先下去,我自己待会儿。”

    身后的佣人陆续离开。

    安克儿坐在秋千上,回想今天的会议。

    翌日,安菲诺德早早陪安克儿吃完早餐便送他学校,之后才折回公司。

    一进公司大门,他便直奔办公室而去,把桌子上的文件处理完之后,又让助理通知其余股东来会议室开会。

    然而安克儿独自在会议室等了很久,他们才姗姗来迟。

    偌大的会议室里,安菲诺德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手撑着椅背,整个人慵懒地靠着办公桌。

    安城元和安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只有安康端坐在位子上。

    “依各位叔叔的意思,现在请推举出你们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吧。”安菲诺德丝毫没有开会的意思,反而显得很随意。

    他就靠着桌子,面带微笑扫视过几人,眼神里倒有些狠厉。

    之前叫嚣得最甚的安城元现在却频繁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这个事儿,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他结巴道。

    “我同意。“安智说。

    既然他们都没有意见,安康也耸耸肩,表示一切听从安菲诺德的按排。

    “怎么,玩过家家呢?”安菲诺德收起和善的脸,“安氏从来追求的都是民主平等,所有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们提出意见,可以;我尊重你们,但你们呢?”

    安菲诺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几人皆心一颤。

    “想一出是一出!”

    三人均沉默。

    “这样可不太好。”安菲诺德恢复笑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你们说对吧,各位叔叔。”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气场逼人。

    惊得几人脊背顿时冒冷汗。

    他是谁,他可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怎么会因为他在金融界的能力就忽视这一点呢!

    这是他们犯的最大忌讳。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

    “我看,这事儿到此结束吧。”

    安定远和安智赶忙说。

    安康虽疑惑,但他俩都发话了,自己也不主动去趟浑水。

    “既然如此,诺德,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安康见事情结束,说。

    “各位叔叔慢走。”安菲诺德颔首,目送他们离开会议室。

    “把我的日程分摊给出来,每个股东几份,这几天的事情由他们处理。”

    回到办公室之后,安菲诺德告诉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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