锒铛入狱

    “嘶—好凉”

    隔夜溪水打在少年的脸上,顺着两颊沿着脖颈流进领口,内里的玉佩粘上水湿哒哒的,贴在前胸好不舒服。

    少年索性把它从前襟拽了出来,圆环形状的玉佩凭借他脖子上的红绳儿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玉佩下面还有个铜牌装饰,上面赫然刻着个“箫”字。

    箫决明扎起打结的头发,混着泥土的水不小心滴到了眼睛里,他一个劲地揉啊揉,揉到眼里发红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溪面水纹波动,少年的面容依稀可见,剑眉杏眼,眸若启明。

    箫决明低头看向水中的自己,谣言声似起他不想过多回忆,于是往溪中扔了几颗石子,抓了一把泥土重新抹在脸上,再次放下了束发。

    贾府别院内,小舍坐在长凳上把玩着手里的忍冬草集。今日起得早,在院里散步的时候恰巧遇到昨日在此论道的师傅们,交谈片刻后其中一位竟说与她十分投缘。

    于是便把这个“宝贝”赠给了小舍。

    比起他人,小舍对这个东西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蜀山秘籍?必修之法?不过是小舍的罚写小集罢了。可惜如今发力尽失无法驱动此物,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重新翻看上好几遍。

    “仙姑,我家老爷醒了。”掐算着时间,贾老爷差不多昏睡了快十二个时辰。小舍本想要是人再不醒,她就要动强了。

    “好,烦请小莲姑娘带路。”

    李书城手持包好的书信去往驿站的路上,不知怎的今日他走得十分不安生,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回头驻足好几次,却未见异常。

    他摇摇头,大概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喂!小乞丐你走开,脏兮兮的别蹭着我的铺子!”

    箫决明探出头看人走远才慢慢地从伞摊儿后面挪了出来,如此这般,全是因为他昨晚从小舍那儿接了个任务。

    “帮我留意那个男人。记住,有什么突发状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就是李书城嘛,这人的名字在通州城都快家喻户晓了。他想还能有多困难,又是二话不说直接应下要求,跟了不过半天就发现此人简直太奇怪了。

    凭借多年的逃跑经验,箫决明从未没发现竟然有比自己还能走的人,今天让他碰上真是棋逢对手。

    摸着咕噜响的肚子,他决定先休息一下,吃饱才有力气继续跟踪,反正李书城固定出现的地方就那几个,林中小屋,驿站,还有书摊。

    婢女家丁们将贾老爷寝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可不是因为好信儿。过往就有大夫看着看着贾老爷突然发病,招架不住的。类似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下人们这才在旁边准备着以防止状况突发。

    “贾老爷…贾老爷,贾老爷?”

    小舍将手放置在贾老爷面前,上下挥了挥。

    “瞳孔扩散,双目无光,贾老爷这个症状有几日了?”

    “仙姑,说起来真是奇怪。我家老爷前阵子都是又哭又嚎,喊打喊闹的。今儿是第一天如此平静,可是快好了?”小莲讲贾老爷的被褥掖好,转身答道。

    小莲眼里满是期冀,小舍环顾屋内站着的其他人,一个个表情皆同小莲一样,小舍不忍打破他们心中希望。

    微笑道“看样子应该是快了。”

    听到这个答案,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莲让大家暂且散去,说今日交代后厨给全府的人加餐。

    待屋外彻底没了声音,床上人倏然睁开双眼,瞳孔极速转动,似乎非常不安。

    “贾茂,丁酉年寅时生…”

    方才离开时,小舍向人问了贾老爷的生辰八字,可惜当初《易经》翻都没翻过,看八字卜卦

    向这种事真是难为她了。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将纸条收起,她走到外舍,明明刚才听到鸟叫的身影这会儿却没有了。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小舍循声走向墙边,才反应过来这个季节哪有杜鹃鸟,分明是某人学鸟叫引她出来。

    “箫决明,是你吗?”

    听到墙内终于传来回音,箫决明激动的热泪盈眶。“玉活姐姐,你再不出来,我嗓子就快叫哑了。”

    小舍嘴角微扬,正要说让那边等着,她这就出去,没想到墙外传来了一句话。

    “快出来看看吧,李书城刚被官府抓走啦!”

    二人一路快步走到衙门口,听箫决明口述方才李书城如往日一样在他的摊位上帮人写信,中间被一小孩儿打翻了书娄,娄内物品全数散落在地,里面正好包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不巧那日醉春阁丢东西的歌妓在旁边买胭脂,看到后一口咬定李书城娄内之物是她之前丢失的金镯子。

    街上大闹一番后,李书城连同歌妓,二人一并被带到了衙门。

    “威!!!~武!!!~”

    衙内开始升堂办案,小舍他们站在后面两个只能从空隙中看到里面的情况。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惊堂木敲响,震得底下跪着歌妓身体一颤,而李书城还是腰板挺直,处若不惊。

    “奴家如烟,是醉春阁的一名歌妓”

    县太爷瞧着台下跪着的姑娘,若有其事地顾自哂笑。

    “回大人,草民李书城,已故李氏子。”

    “你们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啊?又状告何事?

    如烟听闻,声泪俱下,急着答道“回大人,奴家不久前被贼人抢去了一支金镯子,就是他手里的那支,此事醉春阁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望大人明鉴!”

    “将赃物呈上来。”

    还没等李书城为自己辨明,台上的县令轻抚手镯又接着问道“这金镯毫无特别之处,你又何证明它属于你?还有既是前些日丢的,那为何现在才来报官啊?”

    县令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如烟始料不及“大人有所不知,这镯子是在醉春阁内丢失的,只是损失了钱财,人没出什么问题。姨娘怕闹大会影响到阁内生意,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至于那镯子乃是奴家找人定制的,尺寸大小和我丢失的那支完全一致,大人若不信,可以找来金铺的掌柜…”

    话已至此,县太爷将矛头对准了李书城“李书城,念你家境清寒,如实招来本大人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回大人,小生家境虽比不上旁人,可早已熟悉‘知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小生从未去过醉春阁,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如烟,你可与偷你镯子之人打过照面?”

    如烟听闻,瘦小的肩膀又低了几分“回大人,偷镯子的人…是名女子。”

    听到此处,小舍终于松了口气,她自知李书城不是贪不义之财的小人,且那日分明是只女妖,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如烟最后一句证词,李书城的表情难以言喻。镯子是他无意间在母亲床前发现的,能出入林中小屋的除了他便是他的心上人了。

    这几天李书城一直寻隙去贾府,就是为了归还镯子,不曾想突生如此变故…

    他深知二人只是月下以茶会友,并为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可一旦贾家小姐未出阁就私会男子一事被外人所知,势必会引起蜚语流言。

    甚至贾府也会蒙上作奸犯科的骂名,其后果不堪设想。

    “李书城!李书城!”

    县大人的呼喊将他唤了回来“李书城,这镯子可是你从旁人那得来的?”

    这次,换李书城垂头不语,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书城,交代经手之人对此案帮助甚大,你可有疑?”

    一边是自己的清白,一边是心上人的名誉,李书城抉择着,愈找出解决之策。

    “李书城?李书城!”

    此题于他而言,答案早已显而易见。

    “回大人,是我盗了此物,请大人责罚。”

    小舍惊诧于李书城态度的反转,众人散去之后,她仍未离开寻求能面见李书城的法子。身旁人似乎感应到了她心中所想。

    “玉活姐姐,多亏你遇到了我”箫决明自豪的说他这些年在城中摸爬滚打,和几个捕快大哥都能称兄道弟了,探监的事可以说易如反掌。

    “多谢大哥啊,小弟改天请你吃烧鸡!”

    谢过熟人捕快,二人顺着指示来到了拐角最后一间牢房。

    “李公子。”

    “奢姑娘?”

    李书城帽子不似往常一样板板正正的戴在头顶,外衣看着也有些错位。想必是被一路拉扯过来,最后被丢进里面去的。

    “奢姑娘,说来奇怪,怎么每次见到你我都如此窘迫。”

    小舍看着锁住人的手铐脚铐,更加不懂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自嘲。

    “李公子,那金镯根本就不是你偷的,你为何代别人顶替这罪名呢?”

    李书城透过栏杆竟从小舍的脸上看到些许担忧。

    “奢姑娘,此事我不便透露,多谢你的关心。”

    小舍还想继续追问下去,门外却传来了催促的声音。等到她快消失在眼前,李书城才开口叫住了她。

    “奢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可否请你转告我娘,说我有事外出几天…免得她老人家替我担心。”

    小舍没有回身,只是停住点了点头。

    这次,就算把通州翻个底朝天,她势必要把那个妖怪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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