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昔

    宴会嘛,本来就已经安排了很多节目,喻宁姝虽然被小小为难了一下,但大家也不可能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或者是她和明棣的婚事身上。

    所以很快就进入了观看节目然后各自胡乱敬酒的议程。

    喻宁姝坐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地吃自己的面前菜,主要还是吃肉。

    一抬头,对上了于达千凝望着她的眼神。

    喻宁姝一怔,冲着他憨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盛肉的盘子。

    于达千顺着她的手指一看低头在自己桌子上找到了一样的盘子,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喻宁姝突然感觉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匆匆朝着于达千一笑,转头望向明棣的方向。

    可他却在觥筹交错中并没有看向自己,喻宁姝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脖颈,转头看了自己后背的方向,没有窗户啊,都是墙啊,怎么感觉阴冷飕飕的?

    她又打了一个冷颤,抖抖索索地拉了拉衣领,把脖子再藏紧些。

    却已然忘了刚才还盯着她的于达千。

    这一次却和前面几次不同,来同喻宁姝喝酒的人多了许多。

    之前喻宁姝参加这种宴席,一般到她面前来敬酒的人都寥寥无几。

    可今天来找她敬酒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喻宁姝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僵了,好在刚才王总管暗里把她的酒给换成了果汁,她还算是没喝多少酒到肚子里。

    于达千倒是没有再来找她,来的却是她意料之外的人——罗峪飨。

    喻宁姝直视着罗峪飨的眼睛,微笑着打招呼:“罗大人!”

    “喻,将军。”罗峪飨抬头挺胸地站在她面前,虽然他背后的罗锅压着他,可却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器宇轩昂。

    喻宁姝察觉到他停顿了一下,可却不了解,为啥他非要停顿那一下,也没有多想,双手举杯矮了半截碰上他的杯子,眼里笑意晏晏的。

    这可是原著里了不得的人物,而且大概率是明棣这边的人,四舍五入,也算自己半个战壕的战友吧。

    可不得好好给他笑一个。

    “将军,英姿飒爽,器宇轩昂,应当说是‘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了。”罗峪飨在她的直视和笑容下,又停顿了片刻,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一瞬间,大殿上好像安静了些。

    罗峪飨在朝廷里是出了名的清高,大抵是因为自己身体有缺陷,也不怎么和别的大臣结交来往。

    别人要么嫌弃他的罗锅,要么被他高冷的表情劝退,所以罗峪飨以不结党营私在朱梓龙这边很吃得开,深得朱梓龙的心。加之罗峪飨自己业务能力也是过硬的,所以这几年也算是平步青云了,比家世显赫的世家弟子要走得快多了。

    他今天竟然会主动站起来敬酒给喻宁姝?

    不仅满大殿的大臣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就连朱梓龙也放下酒杯,一瞬不瞬地盯着这边。

    他的罗爱卿,竟然会对喻宁姝假以辞色?

    朱梓龙眼中墨色一浓。

    他之所以宠幸罗峪飨,最重要的就是罗峪飨这个人与罗家不对付,与满朝文武也不对付,一个不靠母家又不结党营私的人,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无依无靠,他才敢放心用。

    可是今天他竟然主动站起身向喻宁姝示好。

    朱梓龙深黑色的眸子转向明棣那边,发现明棣正在同云参知事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喻宁姝那边。

    就在这时候,坐在他身旁的浔妃倚在他耳边开口:“陛下,喻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就连舞姿也是这满京城里难得一见的英姿飒爽,就连作诗也是顶好的,相比之下,妾身就只是蒲苇之姿了。”

    朱梓龙眼眸一转,对上浔妃爱意盈盈还委委屈屈的眼神,心里一软,搂紧了倚在自己身上的人,“阿浔怎么会是蒲苇之姿呢?阿浔是朕心尖尖上的宝,谁敢说你是蒲苇之姿?”

    浔妃淡淡一笑,嘴唇在朱梓龙耳边擦过,轻声抱怨着:“可是大家都给她敬酒……陛下~~~”

    柔软的声音和嫩滑的皮肤让朱梓龙一个恍惚,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别多心,那是朕不舍得让他们看你,你比喻宁姝可强多了。”

    朱梓龙转念一想,今日喻宁姝的穿着打扮确实是乖巧可爱,跳舞作诗也是信手拈来,尤其那首诗,确实是不错的,怪不得大家一下子稀罕她。

    罗峪飨此人清高又爱诗词,大概也是为了喻宁姝的那首诗,否则为何一整个晚上不去巴结明棣和别人,唯独只给喻宁姝一个人敬酒?

    这样一想,朱梓龙心里豁然开朗,搂着浔妃的手更紧了。

    连女人看了喻宁姝都会吃味,罗峪飨出于对人才的爱重与喻宁姝多说两句也没什么。

    他再放眼望去,罗峪飨已经从喻宁姝的案几旁走开了。

    *

    宴会持续了两个时辰,喻宁姝只觉得自己胃里撑得鼓鼓囊囊的,吃进去的肉好像在果汁里划船。

    不仅如此,为了保护王总管,她还得装出喝醉了的样子,谁和她说话都迷迷糊糊地瞎应几声。

    出了大殿,喻宁姝只觉得一阵冷气侵袭而来,在房间里呆了那么久,身上都是一层薄汗,冷不丁被风一吹,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噤。

    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双手揪着领口,把衣领拉得更紧。

    “姝姝?”明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种微醺的感觉。

    喻宁姝转过身,对上明棣微红的眼,她向男人走了两步,自然地伸手扶住他的臂膀,“嗯,我在。”

    明棣嘴角一勾,“嗯。”

    他悄悄把自己身上的重量放在喻宁姝身上一些,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喝醉了倒在喻宁姝身上,倚着喻宁姝前行。

    喻宁姝自己感觉还好,只觉得他挨近自己了一些,并没有把太多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可在旁人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已经走出二里地的于达千仿佛感应到什么,转身往大殿的方向一看,然后通过自己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到了倚在喻宁姝身上的明棣,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起下长长的石阶。

    他看了许久,闭上了眼睛,只有紧抿的嘴角显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走吧。”呼和耀云拉了他一把,拉着他转过来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于达千这次自荐要和他一同来大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女将军。

    可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还是位高权重的那种,于达千纵使再喜欢人家,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他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过多伤怀。

    更何况,这喻宁姝的未婚夫还是明棣。

    呼和耀云眼中深色晦暗不明,拉着于达千袖口的手却没有放松。

    远处。

    明棣看着被拉走的于达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兄台?”他耳边传来喻宁姝的声音。

    “嗯?”他垂眸看着身边的女子,和她被冻得有些泛红的脸颊,不自觉地把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减少了些。

    “你刚刚是在笑吗?”喻宁姝问道。

    她刚刚明明在他脸上看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可是两个人现在体位有些刁钻,她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看得是否真切。

    可是男主角!你要是有精力笑,你就自己走啊!你这样让我扶着很妨碍我装醉啊,男主角!

    “唔……头晕……”明棣另一只手扶着额头,轻声呢喃道。

    喻宁姝皱着眉头侧头看他,雪地里虽然还算亮,可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喻宁姝咬着牙,心想你最好是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的那种,别回去又生龙活虎的让我服侍你……

    *

    马车上,咯吱咯吱的车轮声在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罗家的大公子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他本就是罗家的天之骄子,是罗家这一辈万众瞩目的孩子,自他出生之后,家里老老少少都对他宠爱有加。

    他自在关怀下成长,也想不起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个弟弟。

    可如今,却是一切都不同了,他的这个堂弟已平步青云,连他都得坐在一旁看脸色行事,毕竟他那一官半职是靠着家里谋来的,而他这堂弟的地位都是自己挣来的。

    搞不好今后整个罗家都得仰仗他这个堂弟,正如同现在他看着罗峪飨一样,仰人鼻息。

    罗峪飨缓缓睁开眼,看向罗家大公子,“兄长有话要问?”

    罗大公子摇摇头,刚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变了:“阿飨今日为何要主动同喻将军说话?”

    听到罗大公子唤自己“阿飨”,罗峪飨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很快隐藏在眼底,“喻将军今日所跳之舞不美?”

    罗大公子见罗峪飨难得同自己多说些话,有些诧异,却回答得认真:“美。”

    “所作之诗不美?”罗峪飨又问。

    罗大公子回想了一下那首诗,肯定地回答:“很美。”

    “吾只不过倾慕有才之人而已。”罗峪飨撇开眼睛,没有再看罗大公子。

    罗大公子见他快要闭上眼休息,又抓紧问道:“可那位会不会以为……”

    罗峪飨眼神轻飘飘地看向他,淡淡一笑:“兄长无须担心,那位心里清明。”

    说完,罗峪飨继续闭目养神。

    罗大公子见他重新闭上眼睛,也不再问,心里的疑惑虽然打消不掉,但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堂弟。

    毕竟,他深切的知道一个家族的兴衰并不是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可没有这样一个人也是万万不行的。

    曾经的很多年,他都以为这个人是他自己。

    可现在才知道,“后来居上”这个词语却有其意。

    罗大公子也闭上了眼睛。

    罗峪飨似乎有所感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罗大公子,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前方偶尔翻动一下的车帘。

    终于,又见到她了。

    终于,和她说上话了。

    是倾慕吗?也属实。

    可那些经年累月的情绪和惦念,又怎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好在,她今日看向自己的神情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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