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鹰叔见着了顾冉跟裴六娘两人,摸了摸下巴,又盯了一眼秦家人坐着的那辆驴车,还想说什么,后头陈解官喝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陈大人!”秦三爷跟秦四爷见着了救星,齐齐转向了陈解官,大大松了口气。

    听说流放路途中,会有些性子恶劣的罪犯最会仗势欺人。

    幸好阿爹背后有人替他们打点过,陈解官若见着这些人给他们找麻烦,不会视而不见的。

    “您来得正好,这位大爷,我们秦家人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是想问我们做甚么,陈大人您帮帮我们吧!”

    “你们不是我看管的人犯,哪队的?”

    陈解官打量了一下鹰叔跟山姨,甩了下手里的鞭子,冷冷地问。

    “哎,大人,误会,是误会,咱们不过是瞧着这诸位爷面善,想结交一下而已。”鹰叔见风使舵,看到解官来了赶紧服软,满脸堆笑道。

    “流放是给你们结交朋友的?天下大谬,滚回去。”陈解官冷笑,怒喝。

    鹰叔跟山姨不敢造次,唯唯诺诺地退了回去,才回到自己队伍那头,被领队的解官劈头又挨了一顿训斥。

    “你们这帮子山贼,都被逮着了怎么还不改改烂脾气啊,还当自个儿是在匪帮山头呢,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啥地儿!”

    解官抽了他们两鞭子,啐了一口:“瞧瞧清楚,那是京城里头的官爷,得罪他们要护的人,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被教训了一顿的鹰叔跟山姨,愤愤不平地归队。

    他们手下的小喽啰也不甘心。

    “鹰叔,就是京城里头来的大官又怎么着?人都被流放了,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呢!”

    “就是,鹰叔,咱们……”

    “别说了。”鹰叔一摆手,摸着下巴道,“咱们如今都被官差盯着,不好轻举妄动。要是被官差再逮个现行,就不是挨鞭子的事了。”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哎,那官兵护着的人,目前,当然咱们是不能动的,但,另外有能动的人啊!”

    鹰叔说着,瞥向了顾冉跟裴六娘那头。

    秦家人说,这顾二娘的事跟秦家没关系,那什么京城来的官爷不会也护着她了吧?

    “我早跟鹰叔你说了,就是那两个臭娘们!咱们直接找她们算账就得了!”山姨望着顾冉跟裴六娘,咬牙切齿,“鹰叔,你可得为我出气。”

    “放心,谁让咱们的人吃亏,我们就让他血本无归。”鹰叔点头,“既吃得起肉,身上怕也带了不少银子,山姨你日后盯紧一些,咱们计划好了,再动手。”

    山姨点头,又瞥了一眼顾冉跟裴六娘,冷笑。

    这回,看她不恁死她们!

    山姨跟鹰叔不怀好意的视线,顾冉注意到了,裴六娘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像他们有恃无恐大喇喇地眼神扫过来,顾冉在不经意的时候,才偷偷瞥了过去。

    她亦在暗中听人犯队列里的人小声埋怨过,这个叫山姨的,原本是山贼婆子来着,仗着一身蛮力总是欺虐其他人犯,官爷眼皮子底下装得规规矩矩的,在官爷背后,瞅见女囚身上穿的袄子要抢过去,瞅见女囚手里好吃的也要抢过去,总之,她见着什么好的,或者是喜欢的,就一个抢字。

    抢了还觉得是该被抢的女囚的荣幸,被她山姨瞧得上。

    因为这,女囚们是怨恨不已。

    若单只是山姨一个人,她们早联手把山姨给揍着也要治一治,无奈山姨还有山匪同党,也是被逮住进了号子,还跟她一起被流放到同一个地儿,那女囚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之前有一两个女囚,不晓得厉害,被山姨抢了,反抗后,没过几日,一个遭了毒打,一个受山匪连番欺凌后,竟生生丢了性命。

    自此,跟山姨同一队的女囚们噤若寒蝉,对山姨退避三舍,便是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吭声,忍着吃了哑巴亏,就盼着息事宁人。

    这般忍让的做法,没让山姨收敛,反而导致她认为这女囚都是好欺负的,这流放队伍便是她能作虎作威的另一个山寨,于是让她愈发嚣张。

    昨儿夜里头,顾冉跟裴六娘,算是这么久以来,首次胆敢反抗山姨的,所以私底下,豫州那一队的女囚钦佩她们,但也暗暗递眼神给提醒,告知山姨的身份来历,让她们俩自己小心提防。

    所以,现在那些围在山姨身边,便是戴着脚镣手铐,看起来也显得不可一世的男囚犯们,就是她的那些山贼同党了?

    顾冉有点子担心。

    她只想安全去到流放地,可不想途中不招惹生事。

    这山姨跟山贼同党要冲着她跟裴六娘来,那该怎么办?

    “不过区区十来人而已,他们要敢动手,我就宰了他们。”裴六娘瞥了那边一眼,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区区十来人,而已?

    顾冉看了看裴六娘,以为她在说大话,可想想她对付冯多金的利落劲儿,还有在监牢里头,轻易一甩,就将吨位明显接近二百来斤的山姨给摔了出去,力气可不容小觑。

    裴六娘身手这般了得?怎么她没听说啊?

    那郑州裴家灭门惨案,不是说是裴六娘雇用天字第一盗的杀手干的吗?

    她要有这本事,还需要求助杀手?

    顾冉不得不开始怀疑那灭门惨案的真相内有隐情。

    裴六娘有本事,自然将这事说得轻巧,而顾冉却是个武力不在行的,所以知道被山姨那伙人盯上后,小心翼翼地,就怕他们冷不丁的闹事。

    或许是官差看得紧,又每日都在匆匆赶路,或暂且找不到对付她们的时机,总之,接连几日,却是相安无事。

    直到半个月后,她们抵达闽州前的最后一个衢州府城。

    此时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一路南下,气候已经快速升温变热,在下一段即将抵达闽州的路程里,解官们将不作停留,于是便在衢州稍作休整,停歇半个下晌,次日继续启程。

    被带进衢州府城监牢的囚犯们,瞬间将里头的监牢挤满了。

    而连日以来赶路,今日解官们格外开恩,提供了热水让囚犯们洗浴。

    像顾冉等人,自从除夕那一日清洗过身子外,到今日为止,已经将近三个多月没有洗漱过了。

    便是天气不热,但连月以来跋涉,从严寒走至阳春三月,身上早已经隐隐散发出一股子酸味儿。

    幸而如今天时好,才不至于发臭。

    但顾冉一身衣裳已经黑得看不出颜色,头发更是在雪雨霜风里打结发枯,更别说疲累不已的脸色,焦黄干瘦。

    便是在女囚们排队去打水洗浴的时候,一直没有发难的山姨朝顾冉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裴六娘已经先一步去打水洗漱了,顾冉还没轮上,已经拿着官府派发的一套单薄囚衣还在柴房门口外头的长队里等着。

    看到山姨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而一些注意到她们动静的女囚,原本排顾冉后头的,赶紧溜了,而排她前头的,则挤着往前头去。

    不多时,顾冉身边前后左右就空出了好大一块。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顾冉下意识挺直了胸膛看着山姨,脑子里很快冒出了面对敌手时候二选一的对策。

    拉拢吗?不可能。

    山匪从来不是能讲道理的人,而有选择的话她也不想跟一个贼婆子做好姊妹。

    震慑?更不可能。

    自己身上拿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制服她的,反而是这贼婆子这么大块头,单凭武力就能震慑住自己。

    寻常情况下,拉拢不了,震慑也不行,就只能想办法逃了。

    可她一个被流放的囚犯,到目的地之前都必须跟这贼婆子呆在一个队儿里头的,平时有解官押送,眼下有差役看守着,根本逃不了。

    怎么办?

    “顾二娘是吧?”山姨看了看周围不敢招惹她的女囚们,冷笑两声,叉腰居高临下看着顾冉。

    “没错,是我,不知山姨有何贵干?”顾冉硬着头皮应。

    “我贵干你娘。”

    山姨说着,伸手一把揪住了顾冉的头发,便狠狠往旁边柴房门柱上一撞。

    顾冉还以为至少会费一点儿唇舌,没想到山姨发作得猝然,一点提防也没有,被她抓住这么一撞,额头传来一阵剧痛,还没等她惊呼,背后便又被重击了一下。

    顾冉一个趔趄,就这么摔倒在地上。

    “我让你嚣张,让你瞧不起人,臭娘们。”

    原本性子就是个没耐性的,但一路上有官差看着,又忌惮那裴六娘的怪力,山姨不敢轻举妄动,但从来没吃过亏的她自然不甘心将此事就此揭过的,按捺许久,今日难得官差安排让女囚们洗浴,外头只有一个看守,而顾冉身边没有裴六娘,孤身一人,正好对付,所以山姨再也忍受不住,动手了。

    顾冉看山姨伸出一条腿便往她身上踹了过来,顾不上疼痛,在地上一翻,滚到了一边,看山姨还要追上来,来不及起身便爬了起来。

    “有本事别跑啊!”

    顾冉被一脚踩得再度摔倒在地,转过身,眼看着那只大脚又踹了过来,咬咬牙。

    逃不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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