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祯，你想我做皇帝吗？”

    张祯看向林冲的眼睛，认真得回答：“我知道你不想做皇帝，也不用因为我去做，因为我也不喜欢皇帝啊。”

    林冲笑了起来：“还是你了解我。”

    “我一直在梁山说，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如果做了皇帝，又是世袭，那不就不平等了？”

    “皇帝不做了，也不想跟着方腊混，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另做打算了？”林冲说。

    “回北方吧，我还是喜欢那里。”

    “好，等明日议事我就假装答应当个诸侯王，等回到北方后，我们就自己说了算。”

    “可别忘了和方腊谈条件的时候多要点好处。” 张祯和林冲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宣和四年春，农民起义军攻占东京。五月，方腊黄袍加身，正式改元为永乐三年。

    就在方腊改朝换代的一瞬间，张祯意识中那本水浒古书再次闪着金光打开，并且还在冲天的金光中间飘落一些彩色的光点。

    “恭喜宿主自由发挥完成任务，鉴于系统这边监测到宋朝皇帝已经被宿主参与的农民起义军推翻，完成剧情线的超常提升，获赠终极通关奖励一份，宿主可以在想要的时候打开它。”

    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奖励，但听起来应该是个挺不错的东西。也许是让自己回到过去？又或者是去其他的世界继续做副本任务？

    没有把握之前，张祯还是想把水浒故事的结局改写得更完美一点。

    方腊称帝后，封林冲在京东东路，为胶东王；王庆在福建路，为闽越王；田虎在河北东路，为渤海王。

    宣和五年初，田虎不服方腊称帝众人皆为臣属，投靠逃亡的宋廷官兵，重新进攻东京，方腊退出开封，渡过长江，南迁定都南京，和田虎之间征战不休。

    不过这一切都和梁山没有关系，林冲带着梁山大军回去后不久，田虎就暗中投靠梁山，一年时间便将河东、河北两路、京东两路都收为势力范围。

    宣和五年方腊和田虎在南方争斗，林冲继续扩大在北方的领土，最终和方腊形成南北对峙之势。

    宣和五年秋，梁山头领们正式搬迁到河东，将太原府定为行政中心。此时距离历史上辽被金灭还剩下两年，距离金兵攻破东京、北宋灭亡还有四年。

    张祯到大同不久，便和林冲一起考察了河东北部的地形地貌。

    河东这一块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林冲占领了宋朝北方大部分领土后，将行政中心从梁山一个小小的水泊搬到太原，也是存了后期抵抗金兵入侵的想法。

    它西北和西夏隔着黄河相邻，北面是辽国领土，紧挨着辽国西京大同府。因为宋朝疆域有限，自秦汉开始建立在北方抵抗外族入侵的长城大部分在辽国境内，辽自己还修了一部分。因此，若要抵挡住金兵，需要在河东、河北一带加固城池，新建防御工事。

    因此林冲这北方领导人当得就好像工程包工头，一年到头穿梭于各个建筑工地，视察工程进度。

    张祯熟练得做起了群众思想工作，只要加一点九天玄女的神话色彩，再宣传之前在梁山已做得轻车熟路的思想教育路线，很快整个北方就军民一家亲，有钱出钱，没钱出力——毕竟朝廷换人就换了，这和换成异族还是完全不一样的，谁也不想做四等汉人。

    随着雁门关外城墙加高加固完成，历时一年多的整个北方防御工程终于告一段落。为表示庆祝，在雁门关城墙上举行了竣工仪式，梁山众位头领均来到现场庆贺。

    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前一天刚下完雪，城墙上还有厚厚的积雪，远处山体上均是玉树琼枝，好一个浓妆素裹的银色世界。

    张祯裹着一件特别保暖的红色大麾，手里揣着小巧的银色手炉站在城墙上，和林冲并肩而立。向北望去，是绵延的群山，仿佛能从那山口望到落雪的草原。朝南眺望，是尚未沦落的大好河山，万家灯火温馨点亮。

    “远与君别者，乃至雁门关。黄云蔽千里，游子何时还。” 张祯在发言致辞里引用了江淹的诗句，“雁门关自古便是保家卫国的一道锁，我们特地加固了它，希望它能长久庇护这一方安宁。”

    彩色的烟火升腾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烟花，将高耸的城墙和堆积着白雪的松柏都照得发亮。

    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吵闹中，林冲轻轻拽了拽张祯的袖子：“你跟我来。”

    张祯和林冲一前一后，避开人群，来到雁门关城楼延伸的城墙的最东端，那里有一个角楼，可以从里面的楼梯攀爬到上面的平台。

    张祯顺着楼梯走到平台上，这里周围几乎没点什么灯，抬头可以清晰得看到漫天冬季繁星，猎户座非常标志性得高悬于头顶。

    “星星很漂亮。” 张祯转头对林冲说，“现在可以说了吧，神神秘秘得在搞什么？”

    林冲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烟火筒，递给她：“你放一下这个烟花。”

    张祯爽快得点燃引线，竹筒从她手中飞蹿向夜空，一路溅落星雨般的银色细碎火花，最后在空中爆出一朵红色的礼花，将头顶的夜空照得红彤彤的。

    “虽然上升过程挺美，但这不是普通的信号烟花改良版吗？”话音刚落，张祯就看到不远处城楼下方一排烟花像是就等着这个信号一样，一齐飞上天空，在古老雁门关头顶布满繁星的夜空中组成了行云流水的“张祯”两个大字。

    “这是……”张祯并不是对浪漫过敏的人，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一瞬间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就好像冬夜里站岗冻了半天后喝上一碗热辣美味的羊肉汤一样，四肢五骸都被熨帖舒服了。她也几乎马上就猜到了林冲想要做什么。

    “从你来到梁山到现在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我能感觉你也并不讨厌我，也许需要一些时间弥补，所以我一直等着，但最近我想，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如果我想求什么，我只求我们能和好如初。”林冲握住张祯的手，深情得盯着她的眼睛表白， “张祯，我们复婚吧。”

    张祯的心梗住了。

    对林冲来说，是不解为什么恩爱的妻子突然对自己变得陌生，也许他归结为对方遭遇重大变故所以性格发生变化，不善表达的男人一直默默等待着妻子重新接受自己。

    但事实是张贞娘这个身体里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叫做张祯的人。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张祯说完后，几乎无法直视林冲瞬间失落的眼神。

    “贞娘，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是张贞娘啊。张祯在心里呐喊着，同时被一种从未感觉过的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其实刚才被林冲表白后，她是有心动的感觉的，但这感觉是如此割裂，林冲喜欢的一直是那个对他温柔深情的娘子吧，这场星夜下的烟火，她只配做一个旁观者。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告诉你。” 张祯说林冲说，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下去了，但她需要组织一下语言，今晚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林冲想伸手去拉住她，却被张祯飞快得侧身闪过，迅速沿着城墙跑走了。

    接近雁门关主城楼的时候，张祯看到很多梁山熟悉的面孔正满是期待得看着她，有些手里还拿着燃放烟花的道具。林冲瞒着她这一出策划，肯定找了不少人帮忙。

    我让他们都失望了。张祯郁闷得想着，避开人群，跳上枣红马，消失在茫茫夜色的草原中，她想让晚风吹得自己的头脑冷静一点。

    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马儿也跑累了，张祯便在湖边坐了下来，看着明镜般的湖水倒映着头顶的银河。

    身边草丛中绿色的流萤点点飞来飞去，让张祯想到了系统奖励掉落时那些彩色的光点。

    要不要就现在打开奖励算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但是真的舍得就这么离开吗？和梁山的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大家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

    而且林冲还等着她的答案，她不能怂得什么都不解释不说明就直接逃离，这样畏首畏尾，哪还有一点张祯原来雷厉风行的样子。

    还是先和林冲说清楚，再打开彩蛋看看。

    就这么下了决心，张祯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黑夜中，林冲裹着深黑色的披风，手里拎着一盏灯笼，踏着星光朝湖边驰来。他终究还是担心，沿着踪迹找了过来。

    “林冲，我在这里。” 张祯朝林冲挥手，“过来找我吧，我把真相全部告诉你。”

    我会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从东京苏醒的那个瞬间开始，一个叫做张祯人替代了张贞娘继续她的人生轨迹，但这不包括爱上她的丈夫，这是不对的。

    林冲的娘子不是张祯，是那个已经悬梁自尽的张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