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术

    明帝去梧州行宫时没有带上太子,东亦没有下旨让太子留下监国。

    谢允玕在漠北接到郑知意的消息,眼见郑知意十分担心,心里急切。齐王如今是拿山参片养着命脉,什么时候会醒说不定。

    请来漠北有名的大夫,说伤及心肺。说之前用过蛊术,不能用太猛的药物。蛊术之流,向来废心血。谢允玕原本想写信问郑知意,怕她忧思太过,就按捺不发。

    大夫说,此次用药已过全靠自身意志能不能醒。

    大概是天意,郑知意到信的后三天。李庭琛突然苏醒,让守在床边的谢家人高兴极了。

    “殿下醒了。”方禹激动的差点猛地扑上去。

    “属下去给殿下找大夫。”

    李庭琛睁开迷蒙的眼睛,坐起身。牵扯到身上的伤,疼的嘶了一口气。

    他设计太子的人对粮草动手,未能料到敌人夜间从背后偷袭。谢将军料想的是自己会遇上主力,没想到遇上主力的是李庭琛。为了查探方便,李庭琛和谢允玕分开。

    偷袭之时,险些命丧黄沙。

    当时刺来那一剑,在胸口处遇到阻碍。不是那块玉佩,让剑锋偏去几寸,李庭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的知知,能带给他好运。

    重伤后,在梦里李庭琛看见他的知知,哭的眼睛红彤彤的惹人怜惜,自己想要给她擦眼泪却怎么都碰不到她的脸颊。

    梦见他视若珍宝的知知顶着大雨,一步步走着台阶,跪在佛堂给他祈福。人都渐渐消瘦下去,那些下人都不能好好劝劝她吗?

    不眠不休,连用餐都很少。

    这样身体怎么受的住?

    他急切的想要过去安危她,又不能靠近。在一翻努力后,醒过来才知道是梦。闭眼前想见的人是她,醒来想见的第一个人亦是她。

    “殿下醒了。”比大夫来的更早的人是杨南谦,谢将军自认对齐王受伤一事有责任。在李庭琛居所,谢家人居多。杨南谦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带着黑色斗笠遮面。

    “舅父。”见来人是杨南谦,李庭琛并没有多少好脸色。上次祭祀之事,就是他设计的。要不是选在那个时候,他会保护不住郑知意吗?

    归根结底,他放在心上的是松江王府不是自己这个侄子。

    杨南谦观他气息虚弱,那样程度的伤能扛过来对他来讲已经好过大半,于是提议着:“该进行下一步了。”

    “本王明白,暂且等本王养好伤回胤都。”

    杨南谦还预说什么,方禹带着大夫进来身后又跟着谢允玕和谢允恩、以及谢将军,他在背对这众人的地方带上斗笠走出去。

    临走前,颇含深意的看向李庭琛。

    “臣让军医再来给殿下好好瞧瞧。”谢将军这样说,李庭琛没有拒绝。

    在军医把脉的途中插了一句:“方禹,去给王妃回信。说本王已经醒来,并无大碍。”

    在李庭琛看来,就算有事。那现在对郑知意,都要说无事。梦里的郑知意憔悴的让人心疼,他要一直做无忧无虑的明珠。

    “是。”

    “王爷身体没有大碍,只有些气虚要慢慢调理。”之前用的药损伤身体,在齐王清醒过来后反而没有问题。军医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将事情归结到齐王的个人体质上去。

    谢将军几人,松了一口气。

    “本王什么时候可以回胤都?”

    “王爷尚且禁受不住舟车劳顿,在漠北养伤半月为好。”军医提议着。

    李庭琛并不是很想听,见他归心似箭的模样。谢将军说道:“身体之事,殿下万万不可儿戏。”

    齐王话里对郑知意的在意,谢将军是有些欣慰的。他的侄女亲缘浅薄,在漠北的他帮不上什么忙。做舅父的,总希望侄女过的好些。让儿子去胤都,亦是话里话外做侄女的靠山。

    上次的祭祀事件后,他都觉得痛心生怕郑知意落得和谢佳月一样的结局。

    齐王心里看样子是记挂她的,在他眼中不免审视几分。

    胤都的消息说,陛下斥责太子、平王......平王幽禁,太子被拒到梧州行宫侍疾。这个时候齐王大胜、被太子陷害后九死一生回去,不怨自己多想。

    谢将军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事情。

    “按将军所言,不过本王身体休养几日。没有大概就可以回去,要给王妃报个平安。男子素来不用那般谨慎,再言谢将军不放心大可安排车架。”李庭琛注意到那边谢允玕欲言又止的的表情,给谢将军的话挡回去后借着休息探望的人不想太多留下谢允玕。

    “殿下,可知道蛊术?”谢允玕将事情按下不发,在李庭琛清醒后打算问明白。

    蛊术在大多数人耳中是害人的东西,李庭琛观他表情就明白大概。

    “上次在岭南王妃为救本王深受重伤,为了就她本王用了蛊术。”他话一出口,谢允玕心中一颤。他不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轮得到郑知意去救他。

    如今他二人已到生死相托的地步,他的表妹容易托付情感。他和齐王不是没认识过,敏锐的感觉出面前的齐王和几年前初到漠北时不一样了。

    “臣不会让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谢允玕猜到齐王想谋权,如今的胤都是最合适的时间。他猜不出齐王布置了哪些局,谁又是居中人?

    “当初王爷在漠北答应臣一个诺言,您还记得吗?”谢允玕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小将军明白利弊得失,在齐王面前亦越发恭谨。

    “记得。”李庭琛记得,但是不知道谢允玕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出来。

    谢允玕自嘲的想着,人年少时总以为是世界的中心。他这辈子在意过两个姑娘,一个都没留住。

    “臣想用这一个诺言,换殿下来日一如往昔一般护佑齐王妃。”

    他没留住李芷萱,总要保住郑知意。他不信李庭琛上位后,不会对郑氏开刀。

    “你当真要用掉那个诺言?”李庭琛眼神暗沉的看着他,谢允玕之前的心思他看的透。见面前人点头,李庭琛应允道。

    “好。”只要不会妨碍到他的利益,他亦可以不动谢家。

    东宫内人心浮动,林瑾初见太子一直没有搭理自己难免心中不安。

    太医说林瑾初这一胎怀像不好,她一直在尽心养胎。

    本来无暇顾及其他,可得到孙侍妾有孕的消息,吃了一惊。

    “让人给孙氏送去补品,料表心意。”

    太子之前一直顾惜她,在太子妃怀孕之前。其他人侍寝,太子都会赐药。

    林瑾初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有人怀上她夫君的孩子。没料到,这般快。

    “是。”半夏明白太子妃不开心可她们做侍女的唯有遵命。

    那孙氏着实好运,她自己都为料到会这么快怀孕。

    高兴的同时又紧张,在太子妃心中会不会有疙瘩。

    太子妃赐的东西,她只能收下。

    想到齐王妃那个孩子的事情,终究是不敢用。

    孙氏怀孕,太子亦十分高兴。

    林瑾初则是费心保胎,无暇管理这件事。齐王的事情太子这里听到风声,早就料到。太子见明帝没有表示,左思右想递着奏折,说去侍疾。

    胤都明帝安排心腹在,太子的奏折被他拿在手里。从小看到大,他知道这个儿子想要探自己对于齐王的口风。

    他这么迫不及待,在明帝看来格外冷情。

    却依旧破例准了他。

    太子离开东宫时没有知会林瑾初,带走了孙氏。按着之前的想法,林瑾初按耐不住。不过在她的计划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太子的身体伤及跟本,明帝又突发疾病。

    如此一来,要是哪天明帝驾崩,太子即位不过几年时间。她等得起......

    “这次你倒是没有带上太子妃?”明帝一见太子便问出口。自从林瑾初嫁入东宫,大事上太子从未亏待她。可谓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明帝料想得到太子的深情是个什么样子,能为自己的利益抛下郑知意,改日定能再次抛下他人。

    不过这样的选择不碍大事,明帝从未提点过罢了。

    “太医说太子妃胎像不稳此刻在宫中静养,对胎儿好。”

    明帝喝着清茶,手指轻瞧着杯沿试探着。

    “你觉得身为一国继君,一位兄长该做些什么?”

    太子心中一冷,本能的觉得事情可能被明帝发现,尽管心虚仍旧硬着头皮答。

    “为兄当慈,为继君当宽厚。”

    明帝浑浊的眼神里发出冷冽的寒光打量着面前正值青年的儿子,他不可能不追究太子的责任。多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对齐王动手,现下大战动手脚已经相当于卖国。

    是置天下黎明于不顾。

    在联想到昔日的过错,明帝愈发觉得太子为兄长不行、为国君更不行。

    人的偏心是没有限度的,可一但失去那些偏爱。往日的旧事重提,足以毁掉一个人。

    “齐王妃尚且愿意淋雨去国安寺祈福不眠不休,作为兄长你莫不是早早盼着弟弟生死为好?”明帝原本不想责罚他,可太子自己说要来侍疾,本来平息下去的怒火霎时间就高涨。

    “儿臣......儿臣,父皇是不是私心太过?往日儿臣这般做的时候,您都并未苛责。”那句话是拐着弯,骂太子不知友悌。

    太子近日心情郁郁,以为明帝终于能接受自己。霎时间听闻这样的话,联想到因为齐王收到的“冷遇。”

    开口争辩道。

    明明以前他在暗中向齐王动手时,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变的不是他,是父皇的心思。太子在心里把明帝更当作父亲多一点,而不是皇帝。

    从幼时起,明帝以父亲的身份对他。这样的交谈方式,在那时是儿子的撒娇何争辩。在染病的疑心君主眼里,是威胁。

    明帝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两个都学会忤逆,平王暂且不论,太子可是他亲手养大的。

    “今日你敢暗害兄弟,来日你是不是就可以弑君杀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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