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步入寝宫,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那张气势非凡的紫檀木床。床的四角挂着淡紫色的纱幔,宛如一道道瀑布,珍珠与宝石镶嵌其间,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梨花木的梳妆台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梳妆台中央的巨大的青铜镜,镜面光洁如银,照映出公主的美丽轮廓。梳妆台上的饰品琳琅满目,一排排玉簪、金钗和银篦,精雕细琢,宛如艺术品般绽放着独特的光彩。

    而一旁的香炉内,沉香静静燃烧,散发出一缕缕沁人心脾的香气,为整个寝宫注入了宁静与祥和。

    侍女轻柔地帮公主梳理着如瀑布般流淌的长发,发丝自然垂落,如同一幅美妙的画卷。

    在明镜之中,公主的美丽如璀璨星光,神采飞扬,无与伦比,使得她身畔的一切金银首饰,都显得黯然失色。

    即便从公主十岁起便开始侍奉,秀儿还是经常被公主的美貌所惊叹,常常不自觉便看入迷了,她的美,宛如清酒般令人沉醉。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如同画中仙的人呢,公主果然是神女下凡。

    “秀儿,怎么又在发呆”

    “公主恕罪,梳妆已完成,现在便可去书院了”秀儿调皮地歉然一笑。

    这个笨蛋,时至今日仍这般恍恍忽忽,霁晓暗自无奈。

    伴君如伴虎,侍奉君王之难众人皆知,然而侍奉霁晓公主也绝非易事。公主性格虽非残暴,然其喜怒无常且不形于色,心之所想,难以猜透。若触其逆鳞,即刻便会被逐出宫门。

    侍奉过公主的宫女们,即使行事谨慎,毫无过错,也常常会被毫无理由地逐出宫中,待过时间最长的的宫女都不超过三月。唯有秀儿一人,侍奉了整整五年。

    *

    自三日前东凌质子来书院后,霁晓每日都能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热烈注视,尖锐得仿佛能将她穿透,这感觉令霁晓颇为不悦。

    虽说她已习惯了世人的各种眼神,无论是惊羡还是嫉恨,都如远方的浮云,轻轻飘过,无法触及她内心的平静。

    然而,这未知的目光却像无形的扰乱之风,使她感到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翊诀公子,不知可否有幸与您同行出书院?”

    “能与韶华公主同行,实属荣幸”

    东凌质子在宫中不低调行事,反而频频勾引公主小姐,初来乍到,便以色相诱,可见其品行轻浮,又想起他那居心叵测的凝视,霁晓便觉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晓晓,何事心神不宁?”

    “没事,只觉前方颇为粗陋。”

    白景尘举目望去,俊俏少年与娇美少女相映成趣,实在如诗如画,何来粗陋之词?看来晓晓依旧对韶华公主心存芥蒂。

    “明日我有礼物要赠与你“

    “我知道了,有事先走一步”

    “如此,那明日…"

    他还没说完,霁晓便急匆匆地走了,白景尘目送她的背影远去,但是她所走的并非是前往寝宫的方向。

    *

    “你站住!”

    自后方传来一道冰冷之声,一如翊诀初来书院之日所闻那样,令人难以抗拒。

    翊诀心神一荡,旋即转身,只见霁晓与他仅半步之遥,几乎要撞个满怀。

    距离近得连公主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那如神祇般的完美容颜与他近在咫尺。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紧张之下,他后退了一步。

    “不知公主有何要事找我?”

    “亦非要事,只是...."

    她微微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但笑意却未能暖化她冰冷的眼神。她轻勾玉指,示意翊诀靠近。

    翊诀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笑容,未及思索,身体变不自觉俯下,将耳朵靠近霁晓。

    “再敢用龌龊的眼神觊觎本宫,便把你眼球摘了,投入湖中喂鱼”

    言罢,霁晓便转过头去,准备离去。

    “南暻湖中的鱼竟然还吃眼球?真乃奇事”

    这是重点吗?这小子是装傻还是故意找茬?

    “鱼是否吃眼球,翊诀公子试试便知”

    “若是我的双眼冒犯了公主,那我便向公主诚心道歉。然而,我也想为自己解释几句,恳请公主停留片刻。”

    霁晓转过身去,望向前方俊美的少年,他清亮如泉水般的双眼透露出淡淡的羞涩,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一个男子竟然生得如此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丝毫不输女子。

    “那你说说看,本宫也好奇上课一直盯着女子看的人,能有什么正经原因”料他也说不出个花来。

    “因公主美貌无双,我忍不住目光流连,但绝无亵渎之意。我本只想着在背后默默注视公主便心满意足,未料公主感觉如此敏锐,实在是我过于失礼了”

    “那这么说来便是本宫之过了”

    “公主,我绝无此意!我见识浅薄,从前未得见公主如此…”

    “此等陈词滥调,不必再言。若有下次,便准备做个瞎子终老吧”

    说完,霁晓遂转身离去了,世人皆是如此,只看重这无用的美貌与赫然的出生,我刚刚在期待什么呢。

    不过这小子倒是直接的很,竟然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话还没说完被留在原地的翊诀轻叹一声,心中一阵怅然。

    *

    秀儿见公主归来,比平日晚了些,看其神色便知今日定有事发生。

    正当她欲开口询问,公主已开口言道:“秀儿,我很美吗?”

    "那是自然,公主是秀儿此生见过最美的人,再美貌的女子在公主面前都不值一提呢”

    “可我觉得秀儿才是真的美呢”

    “公主又拿秀儿说笑了”秀儿害羞地笑着,虽说在外人看来,公主高高在上难以捉摸,但秀儿清楚公主所求只是被真心以待。

    霁晓并没有在说笑,她认为秀儿有一种不知纯真为何物的纯真,正如她有一种不知美为何物的美。

    “公主,秀儿看您回来时心情不佳,何事让您烦扰呢?”

    秀儿总是能看出霁晓隐藏在的冰冷外壳下的情绪,这也是霁晓一直留她在身边的原因,她不像旁人般拐弯抹角,虚情假意,和她相处倍感轻松。

    “不值一提,回来见到秀儿,心情便好多了”

    “如此便好,公主勿需将忧虑压在心底,秀儿虽然帮不了您什么大忙,但会始终心向公主”

    “我早知道了,秀儿可是曾说要终身不嫁,一辈子侍奉于我左右的人啊”

    “公主!秀儿所言可无半分虚假”

    霁晓凝视着秀儿那张认真稚气的面庞,有着类似表情的俊秀少年之影,恍若晨曦中的薄雾,悄然浮现。

    *

    几只飞鸟从湖面掠过,轻盈的身影划破宁静的湖面,留下一串串的涟漪。飞鸟悠扬的歌声和翅膀的扑棱声,伴随着水波荡漾的潺潺声,谱成一篇优美的乐章。

    独孤翊诀直直望着前方授课的赵学士,但目光却总是难以抑制地滑向一侧的少女。经历昨日的事后,他已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向霁晓投去侧目,然而她本身就是无法令人忽视的存在。

    他不禁低头叹息,自己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不能自控的模样。

    倏忽间,一个纸团不期而至,轻飘飘地落在他的书桌上。他抬头向四周扫视,然而周围却平静如常,没有任何异常迹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皱巴巴的纸团,俊秀的脸庞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随后又化为惊喜的微笑。

    纸上画着一条满嘴尖牙的鱼,嘴里咬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线条大胆凌乱但独具特色,偏狂野的画风,竟然出自她之手。

    “翊诀公子,本宫送你的礼物可否满意?”下课后,霁晓走近翊诀的座位,挂着戏谑的笑容,居高临下地说道。

    “我很喜欢,定会悉心珍藏”翊诀清澈的眼眸泛着温暖的光芒,气宇轩昂的眉宇之间,自然流露出一种从容与自信,如初夏般明媚的笑容悄然融化着周围的一切。

    霁晓竟一时看得失了神,待到她回过神来,便匆匆离去了,那小子总露出那样的神情,果真是轻浮之人。

    “翊诀公子真是好本事,连霁晓公主都能勾搭上”太尉之子司徒明煊走向翊诀,身后还跟着几名男子,他们正是翊诀初来书院时刁难他的那群人。

    “我与公主随意的谈话何来勾搭一说,若非司徒公子与公主从未有过这般交流”

    “我是好意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两国关系可无须再添更多纷扰了”司徒明煊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论出于两国关系还是别的私心,这都不是司徒公子该考虑的事,告辞”

    说完翊诀便离开,留下在原地紧握双拳的司徒明煊。

    “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啊!我们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现在在谁的地盘上!”一旁的几人蠢蠢欲动。

    “等着吧,以后有他好受的”司徒明煊冷笑道。

    出了书院后,翊诀发现有一女子静站于前方,粗看与霁晓有两分相似,容貌虽称不上绝色但也算清丽秀气。

    “翊诀公子以后行事可要万分小心”

    “多谢恨雪公主提醒”

    *

    霁晓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把精美的弓,弓身如流水般蜿蜒,从精选的木材,到牛角的优雅镶嵌,再到弓弦的独特编织,每处细节都闪烁着无可挑剔的工艺与品质。

    “晓晓,你喜欢吗?”

    白景尘满心期待地看着霁晓,那把弓是他向南暻兵器制造大师班羽求得的。为了寻得这位隐退乡间的传奇人物,他长途跋涉,不辞劳苦,连续拜访了三天,班大师才同意制造。

    “这把弓精妙绝伦,是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想必你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只要你喜欢,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白景尘笑着说。

    从小便是这样,只要是霁晓喜欢的,白景尘就会将最好的送她。

    “公主,有人送来了这个给您”秀儿捧着一副画卷从门口进来。

    霁晓心怀困惑,轻轻展开画卷,一个身着淡紫罗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她的容貌美丽绝伦,神情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绝美的面容和孤寂的眼神如此鲜明又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这画中之人不就是公主吗?画得可真美啊!”

    “确实美,笔触细腻不凡,神韵也描绘得栩栩如生,不知这幅画像出自哪位妙手呢?”白景尘凝视着眼前的画像问道。

    “送画之人只说这是他家公子给公主的回礼就离开了”

    “真乃怪事,晓晓你可知作画之人是谁?”

    “不知道啊,又不是第一次有人送画了”

    然而霁晓十分清楚画是谁送的,早上丢给他纸团只是想戏弄他一番,这小子竟然郑重其事地送来这幅精心绘制的画作,没想到画技还如此出色,看这墨迹,应该是数日之前就完成了。

    “公主,这画还是如以往那样扔了吗?真是可惜了”秀儿遗憾地问道。

    “那便留下吧”

    “好!秀儿这就将画收好”

    白景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晓晓这几日好似与往常不太一样了,最近发生了什么呢?

    “这把弓我很满意“

    “那太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试试开弓”

    “嗯...过几日吧”霁晓若有所思,脸上出现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想来之时,直接去白府找我便可”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开心,白景尘便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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