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圆舟没有回答，何荟求助地把目光投向施青：“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这个问题在立场上很难回答，施青只能礼貌微笑。
“您也别太担心，”徐圆舟恐吓完人家，站起身就要走，“既然现在是我们在查，就一定给你们一个真相。”
坐上车后，施青握着方向盘，等着庄白把安全带系好。
“她在说谎。”
“她有隐瞒。”
施青和徐圆舟同时开口。
徐圆舟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你先说。”
施青手指哒哒地敲着方向盘：“他们现在的感情并不好，从照片标记的时间来看，九年前到四年前，两个人关系确实不错，经常出去旅行，但是四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一起拍过照了。”
徐圆舟：“他们是李晓辉三十岁，也就是四年前结的婚，你还记不记得何荟流产过几个孩子？”
施青：“两个，现在怀着的是第三个，按正常时间来看，差不多时间跨度也有三年。”
徐圆舟和施青对视一眼。
“害怕。”
咔哒一声，安全带的锁扣闭合。
施青：“你说什么？”
庄白转过头陈述：“那人很害怕。”
施青摸摸下巴：“也要结合语境来考虑，毕竟徐圆舟告诉她有鬼，一般人都很怕鬼？”
“不是那个时候才有的。”庄白说道，“从我们进门之前，那人就已经很恐惧了。”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施青好奇。
“人恐惧的时候会有气味。”
庄白只说了这一句，好像别人就该懂了一样，看到施青还是有些迷茫的眼神，又补充道：“就跟衣服上血的味道一样。”
“那你闻闻我现在什么心情！”说着，施青伸出手臂。
“……不要。”庄白扭过头去。
“小气。不配合。”施青哼了一声。
“咳咳。”徐圆舟大声咳嗽，“拜托，我们还在工作！”
“行。”施青进入角色非常之快，一脚踩下油门，车弹了出去。
刚弹出去，施青手机就响了。
手机还连着车载蓝牙，施青本来想顺手挂掉，但一看来电人，又惊悚地坐直了。
“……喂，小姑。”施青气息微弱。
完蛋，完全忘了自己是出来接人的，还有小姑这一茬。
“不堵车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小姑说道。
“哎，不用不用，我也开车呢。”施青有些心虚。
“嗯？”小姑的声音有些疑惑，“你干嘛去了？”
“……”自己这算是在干嘛，这一时也很难解释得清，施青正想打个马虎眼先蒙混过去，后排的徐圆舟却开始落井下石：“施姨，是我，小徐。施青现在跟我在一块呢。”
“呦，难得啊。”小姑寒暄道：“少见你俩凑到一起，今晚来家里吃个饭？”
“吃饭就不去了，施青也不回，待会我们还得回局里。”
施青猛做口型：你加班别拉上我，我合同都没签呢！
小姑那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不是姨不同意啊，主要就是，我给你俩算过，你们不合适，不如及时止损。”
牙尖嘴利如徐圆舟，此时也沉默了。
施青背过身去，身子颤抖，似是在捂着嘴笑。
徐圆舟：“好的施姨。我这就甩掉施青。”
小姑那边就笑：“你俩到底干嘛呢？”
“是这样的小姑，”施青狠狠瞪了徐圆舟一眼，“我就出来了那么两个半小时，不小心找着个工作。”
“呦，这可不容易，你看，楠楠北北，我说什么来着，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小姑的声音远了些，应该是偏头在教育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小家伙，浇灌完一桶鸡汤之后，小姑又转回头，说道：“既然这样，阿青你好好审审合同，徐家小子鬼精鬼精的，别让他忽悠你。”
“好嘞小姑。”施青心情愉悦地挂断电话，与接电话时的状若鹌鹑判若两人。
小姑不愧是小姑，既然是她的克星，就有能力做全人类的克星。
变化大得庄白都看了她一眼，人类果然都是这么善变的么。
三人回到局里，徐圆舟还没坐下，就被主任叫走了，走之前不忘先给施青安排了一个工位。
出于保密要求，局里的电脑还是老式的台式机，施青蹲到桌子底下才开了主机，等待电脑开机的漫长时间里，施青坐在旋椅上，打量着四周。
这地方不是她第一次来了，或者说，她在上小学之前把这里当作家。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异管局，也不像现在这样独自占着一栋花园洋楼，当时还只是一个隐蔽的平层，仅有二十几人的部门就安置在这里，爸爸妈妈都在这儿工作，还有一群哥哥姐姐们。
小施青被安排在了窗前一个树荫浓密的位子，但是她通常不会乖乖坐在那里，她喜欢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哥哥姐姐们工位旁边，看着他们工作。
那时候觉醒出异能的人极少，世界上也没多少异能事件需要处理，所以异管部很清闲，哥哥姐姐们看着小施青眼巴巴地瞅着，有时候就用异能逗她开心。
把水柱从杯子里挑出来在空中画成一个翻滚的龙、让几枚小钢珠在她耳朵旁边不停地碰撞奏出音乐、冬天里让几簇不会灼伤人的小火苗围在她身旁给她取暖……
关于异管部的回忆大部分是温馨的，如果有不温馨的地方，也只是因为徐叔叔有时候会带徐圆舟过来，徐圆舟的嘴贱技能是从小就有的，俩人在一起就掐，掐起来就没完没了，最后往往落得个两败俱伤俩小孩一齐张嘴痛哭的地步，徐叔叔会抱起施青安慰，而施父施母则会带着小圆舟出去买糖吃。
如今施青再回到这里，已经翻新大变样，一时连物是人非之感都难以升起。
“发什么呆呢！”
徐圆舟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还不工作？”
“工作什么？”施青方才想起一些徐圆舟小时候的劣迹，此时对他的态度难免极差。
“个人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中来啊。”徐圆舟挑了挑眉，“要专业。”
施青本来也没想翻旧帐，她从抽屉里抽了张A4纸出来，“你确定是阴灵在搞鬼吗？”
“本来不确定，但是刚刚确定了。”
“怎么了？”
“我去资料库里调了一些资料，”徐圆舟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施青桌上，“打开看看。”
施青抽出里面的两张相片。
“这是我们异管局专用的监控，能照出一些……怨念极重超过设定阈值的阴灵。”徐圆舟手指点着照片，“当然，由于造价极高，不可能在城市里全覆盖，所以只拍到了高速路上的那一次，和今天这次。”
施青把徐圆舟的手拨开，看第一张照片：李晓辉的车停在应急车道上打着双闪，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李晓辉正背对着摄像头打电话。
“哪儿呢？”施青翻来覆去地看，硬是没在四周看到阴灵的影子。
徐圆舟没说话，手指尖在照片上的某处轻轻点了一下。
拐弯处的一辆快要驶出监控范围的普通轿车内，一道血红的影子趴在在后备箱内，额头抵着玻璃，直直地冲着李晓辉的方向。
阴灵是个年轻女子。
徐圆舟笑：“不错嘛，还以为你得被吓到。”
施青无语：“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那，今天下午这张呢。”徐圆舟微微笑着，翻开另一张。
“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施青话没说完，猛地失声顿住。
光天化日之下，那年轻貌美的阴灵身着红衣，缠绵悱恻地靠在庄白的腿上。
而照片上的庄白低下头，似乎在与女鬼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