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圆舟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开车。”

    上班不到十分钟就被压榨的施青：“大爷，您先给个地址。”

    “待会再给，你先开着。”

    刚一脚油门踩下去，施青就踩下刹车，向天上望：“不对，庄白呢？”

    徐圆舟手机夹在耳朵上，“……对，你查一下李晓辉家地址，其他资料也收集一下，程序我回去以后补给你——”听到施青的话，他降下车窗，对外面喊道：“这是禁飞区，进来！”

    过了几秒钟，庄白面无表情地坐上副驾。

    施青拧开车载频道。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竟也怕——”

    拧掉。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

    拧掉。

    施青差点就憋不住笑了，只能摸出手机连上蓝牙，点了个自己常听的歌单。

    异管局不愧是烧钱的，连车里的音响都是顶配，空灵的女声水一样流淌出来，没过多久，施青就看到庄白一脸不爽的神情消失了，窝进座椅里，看着车窗外，跟着很轻地哼起歌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歌，也不知道歌词，但是跟着旋律，居然也哼得很好听。

    不愧是只鸟啊，施青心里感慨道。

    “民主东路阅江台C区502栋。”后排的徐圆舟忽然说道。

    “收到。”施青一转方向盘，车灵活得像一尾游鱼，汇入辅路的车流之中。

    .

    “什么？晓辉他没事吧？”听到徐圆舟说明来意之后，李晓辉的太太担心地问道。

    “放心，没事，我们的人送他回公司加班了。”

    “哦哦，没事就好。不过也是很奇怪的，他这个月总是出事故，我们家两辆车，现在全都进修理厂了。”何荟一边弯腰给来人取拖鞋，一边说着。

    她弯腰的姿势很奇怪，上身保持得直直的，只靠单腿微跪下去来降低高度。

    眼看徐圆舟马上就要不带眼色地提醒“今天的车没进修理厂，应该是直接报废”，施青抢在他嘴皮子动之前先开口，顺便瞪了他一眼：“您怀孕了？”

    何荟愣了一下，把鞋子摆到客人面前，笑道：“是啊，刚刚两个多月。”

    “恭喜恭喜啊。”被警告的徐圆舟抱了抱拳，吐出一句人话，率先走进房间。

    李晓辉在业内顶尖的游戏公司工作，虽然李晓辉这个人有点骄傲自大，让人喜欢不起来，但从家里精心的布置来看，两人的生活应该还算温馨。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徐圆舟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何荟递过来的茶。

    何荟刚要坐下，就看到后面跟进来的高个子男生T恤后面破的两个大洞，她愣了一下，或许是以为这男生刚跟歹徒搏斗过，她又站起身，从里屋拿了一件黑色薄外套出来，递给那男生。

    庄白愣了一下，有点不明何意。

    “接着，穿上。”施青言简意赅地指示道。

    见庄白没动，施青只能无可奈何地凑到他耳朵跟前，小声道：“为了礼貌。”

    施青已经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让庄白勉为其难听话的第一种方法，那就是拿礼数压他。

    施青看得出来，虽然庄白这只鸟对人间的人和事物都没什么敬畏心，但是一旦有人告诉他那是礼数、是规则，即便庄白不理解，他也会照做。

    之前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提点过。

    三人都落座后，徐圆舟的视线从墙上贴着的双人照片上移开：“您跟您丈夫关系很好啊。”

    何荟的视线也落在那些照片上，眼中带着笑意：“我们确实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我之前是旅游编辑。”

    “哦，难怪。”徐圆舟喝了口茶，“您丈夫今天下午出了事故之后，没有给您汇报消息吗？”

    何荟摇摇头：“你们来了我才知道。”

    “为什么啊，按理说这么大的事，他应该也需要你安慰一下。”

    “可能怕吓到我吧。”何荟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之前流产了很多次？”徐圆舟猝不及防地开始不说人话，施青踩了他一脚站起来，走到正在墙前专注看照片的庄白身边。

    “……是。”何荟保持着礼貌，回答道：“我身体不太好，前面两个孩子都没留住，对现在这个孩子就比较谨慎。”

    “谨慎点还是好的。”徐圆舟说道。

    庄白似乎很好奇那些墙上的照片，站起身认真地去看。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李晓辉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世故油腻，搂着何荟的腰。

    男靓女美，即使是抓拍的照片，也都很有艺术感，反而因为是抓拍，所以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到位，让人看起来就忍不住想跟着照片里的人大笑。

    施青：“照片拍得真好。”

    “拍照的朋友是专业的。”何荟回答。

    徐圆舟：“我们还想了解一下您先生这个月前五次事故的情况，不知道您了解多少。”

    “这我倒是知道，因为都是很小的事故，有的连事故都算不上。我记得两次是他开车下班路上车被剐蹭了，不严重，就是漆被蹭掉了。然后还有一次是出差在高速上被前面车扔出来的矿泉水瓶砸到车窗，后来去换了挡风玻璃。最近的两次都是差点撞到人，不过还好人没事，我们赔了笔钱事就过去了。”

    一个月六起事故，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却都是无关痛痒的，包括最后的第六次，虽然两车相撞看似是一起事故，但如果把车拉到4S店去，也就是换个车门的事情。

    但为什么偏偏是第六次，车子忽然爆炸了，如果不是异管局的人在场，这场爆炸恐怕要伤到许多路人。

    十四年前，“窗含西岭”那句诗每次出现，都带来一个牵扯复杂且极惨烈的案子，但十四年后，居然又如此温和，仿佛是在牵着他们的手往前走。

    那背后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徐圆舟摸着下巴：“你仔细回想一下，前五次的事故，是白天发生的，还是夜晚发生的？”

    何荟皱眉回想，忽然抬起头：“晚上，都是晚上！”

    “这就对了。”徐圆舟说道，“确实是只有异管局能接的案子。”

    “……异管局。”

    何荟咀嚼着这三个字，诧异道：“想要害晓辉的，不是人……”她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大，声音发颤，猜测得很艰难：“……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