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李狱卒拉着云穗进来,脑袋伸向外面左右的扫视两圈,没有发现盯悄的人。

    屋中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慢慢的燃烧着。

    李狱卒刚松下一口气关上门,就看见云穗一侧肿胀的脸颊。

    云穗是托小二找来一身衣裳后,偷偷的重新返回来找李狱卒。

    云穗主动的先说:“大哥,先说要紧的,你知道安王在上京的地位吗?”

    李狱卒下意识的反应说出:“薛九是安王手下的人。”

    云穗不语。

    李狱卒看不出云穗的想法,继续说道:“官家如今膝下有四子,最疼爱太子。皇子最高的阶级是亲王,安王在前年与官家一起御驾亲征,立下军功才被晋升。”

    “还有剩下的俩位呢?”云穗问道。

    她没忍住,一口浊气从胸腔冒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狱卒皱眉,倒上一杯热茶,担忧的递过去:“我这些也是听同僚所提,太子之下是两位亲王一位国公。”

    云穗双手握住杯壁,垂下脑袋掩去思索的神色,她主动的攀谈起别的话,看了刚才关于千里之外上京的话题。

    李狱卒知道她现在已经出狱,跟着薛九。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担心,那是来自上京的人物。只能叮嘱云穗,有事找他商量。

    云穗吃了两颗李狱卒煮的鸡蛋便就告别。

    雨已经不在想,她借着两旁房屋内的烛光走在泥泞的路上。

    云穗在昨天之前还身处在四四方方逼厌有这恶臭的牢狱。

    现在外面的广阔,她有一时的不适应。

    她没有告诉李狱卒,安王与薛九关系并非上下级那般,或许薛九都不知道安王在客栈外驻足过。

    半个时辰前,大雨从滂沱之始之后雨势减小变成淅淅沥沥,街市上空荡荡的,只有从近到远各家灯火逐渐亮起。

    云穗开窗后就注意到了,在关门的茶馆面前停留的男子。他外面披着蓑衣,里面是黑色长袍,头戴的帽檐将神情压得很低。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对方似有察觉。他用手指抬起帽檐,朝着云穗方向望过去。

    云穗心中惊呼,安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想要躲,却发现安王的视觉并不聚焦在这里。

    云穗忘记不了自己曾经轻视的安王。因为五将大多身形魁梧,安王给她一种白面书生的感觉。也是安王打压了永安城小偷小摸昌盛的风气。

    她关上窗户,在思索着安王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安王却未上门,这里面的缘由又是什么?

    ——哐当

    云穗突然听到隔壁房间薛九关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打开窗,向外面扫视过去并未再看见安王的身影。

    她不知道安王是走了,还是过来了?

    云穗沉思许久,也一直聆听着外面的声音。也迟迟在未听到开门的声音,趁雨小的时候便就偷摸的出了客栈。

    她想要掌握一些主动权。要弄明白非亲非故的薛九对她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原因促成,又有什么目的。

    她欠下他的情义,越来越像一张无底洞。

    无形中他会把她吞噬掉。

    *

    翌日

    云穗假寐一夜听到了薛九的敲门声。

    她知道留在他的身边也是抓住机会的时刻,在外面徘徊一阵后便就回到了客栈。

    云穗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声:“马上来。”

    “小娘子,我只是过来说声一声,记得涂上药膏。我会让小二送过来一身衣裳,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薛九在外面说道。

    云穗眉心蹙起,她应了一声“好”。

    在晚上出行前薛九换了一身天蓝色绸面的立领衫,里面是素色的中单,用青色的竹簪束发。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出来时引得客栈不少人回头。

    云穗就站在薛九旁边,她身上的衣衫是借来的略显肥大,粗布的料子,褐色的衣衫,一看就是小厮。

    她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发誓这件事的风头过去,要好好的去做几身衣裳。

    马车逐渐行驶到达目的地,云穗掀开车帷,后槽牙都要咬烂。

    这是朱家开的百花楼。

    薛九笑盈盈的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今晚,这仇我就替你报了。”

    云穗惊愕之中心中还是有些爽感,她不由想起在昨晚看见的安王。

    薛九打开折扇颇有些得意,摇着扇子打趣的说道:“傻了,瞧你那样子。”

    云穗冲着外面的车夫说:“麻烦再绕一圈。”

    薛九瞄了一眼云穗,主动的说道:“有什么话,之后再说也行。”

    云穗忍不住的问:“我要是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九哥如此对我,我也接受。”

    薛九忍不住笑起来:“那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呢?”

    云穗声音沉下:“莫要说笑了。”

    她耳根蔓延粉红,手指揪着衣料。

    一时车厢安静下来。

    薛九摸了摸鼻子,他好像隐约触及到了她的霉头。

    云穗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车厢外的车夫,并不听她的话还在原处。

    薛九借机打破尴尬,朝外面说道:“按原路再走一圈。”

    马车这才动起来。

    云穗松下一口气才说:“九哥,我有什么能报答你的,也好让我安心。”

    潜台词: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薛九驴头不对马嘴的说道:“不看看我准备给你的礼物?”

    云穗:“九哥,若我能做到的一定报答你。”

    薛九掀开车帷,车马并会走太远。

    “我把百花楼送给你,你喜欢吗?”他温柔的反问道。

    云穗听着越是忐忑,但她心之向往街市中最繁华的楼宇。

    她谦卑的说着:“我也只会一些小偷小摸的东西,又何必呢,九哥。”

    同样告诫着面对百花楼这样要求下狂躁的心房。

    不过真的去永安三教五流打听一番,云穗也是排上名号,养父开阔的天地,他们上不得台面,不过也团结。

    薛九合上折扇:“你又何必贬低自己呢?”

    云穗对视上眼神有些倔强的薛九,她攥紧了拳头,心中有些不适,觉得他似乎有些生气。却又为这样的话而感到欢喜。

    薛九摇摇头,给了台阶:“先去看看再说。”

    *

    他们一起上了三楼的雅间,远离了一二楼的靡靡之音。

    百花楼一楼有个台子,供歌妓表演提供给散客。二三楼是雅间,不过分消费等次。

    在人指引后,云穗推开门,先看到一脸拘谨的朱钱,两人四目相对。

    薛九做出了请的姿势。

    云穗暗中忍下惊讶,在朱钱的迎接下落座。

    薛九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桌子上:“这是给朱公子拿去看病的钱。”

    他又亲自倒了一杯茶端给云穗,从怀中掏出文书。

    云穗又不识字,只装着不急,双手端着茶杯。

    朱钱不安地说着:“小人,怎么得罪大人了?”

    薛九看了一眼云穗:“你没得罪我,但是你得罪我的大人了。”

    云穗听到胸腔砰砰乱跳,她喝了一口茶,却被烫到,微张小口吐着舌头。

    朱钱默不作声,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掉落。

    云穗假借着喝茶去看朱钱的表情,她真想朱钱在他脸上长出当日跋扈猖狂的模样。

    她倒下茶杯,轻声询问过去:“没有要带人吗?”

    薛九随后拍了拍手:“这里都是你的人。”

    一位黑衣侍卫从门口进来。

    云穗看了一眼:“这小哥动手的话,有点辛苦。”

    ——扑通

    朱钱双膝跪下:“饶命啊!云娘子还有这位大人。”

    薛九凑过来在云穗耳边说道:“家里穷,就一位贴身侍卫,名叫阿槐。”

    云穗装腔作势起来:“阿槐,搞得我跟公子像土匪欺压良民。”

    阿槐一把拽起朱钱,随后压制着他。

    云穗站起身来,拿起热水泼到朱钱的脸上,接着一巴掌。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薛九自己的茶水还没倒完,戏都快要唱完了。

    云穗在肺腔中深深的吸一口气,也未将痰吐出来。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薛九故意拆台:“这样不礼貌,你是有家教的人,云小娘子。”

    云穗挥了挥手,又重新做一下。一边倒茶一边说:“阿槐,拉下去兄弟们收拾了。”

    阿槐快速的看了一眼薛九。

    薛九眼睑垂下,默认了这句话。

    阿槐一言不发的带着朱钱,刚要踏出门口。

    “等一下。”云穗又站起来,她来到朱钱身边,一个伸腿踢向他的胯处。

    “狗男女,永安的名声就要被你们带坏了。朱公子,你看你能活过明天吗?”

    云穗将昨天的话还给朱钱。

    薛九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在背后挥挥手,让阿槐带着朱钱下去。

    云穗好生畅快后,又有些落寞。坐下去的那一刻想到的是印象已经接近模糊的娘亲,她记不清楚,娘亲抱着小时候的她去吃城西的烤羊,还有娘亲说她鹅黄色的衣服最好看。

    这些是幻想还是真正发生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个人做着这些。

    若是没有为了营生去百花楼当歌伎,她娘亲现在也会好好的吧。

    云穗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双眸忍下了泪水,说话的气势也不由得加强:“朱氏呢?他娘就他一个宝贝疙瘩,怎么不见了呢?”

    薛九一拍脑门:“忘记告诉你了,咱俩走了,肯定要有人进去啊,才好交差。”

    云穗脸部有些抽搐,她抑制住笑。第一次发觉,薛九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还在装傻傻笨笨的样子。

    薛九嫌弃的说:“这里又没有别人。”

    云穗反问:“可你还不是把我当成别人,还不告诉我你的目的。”

    薛九起身防备心很强的,打开门向左右看看。

    他回来依旧不急着说,反而问道:“礼物喜欢吗?”

    云穗指着地面:“我也给你磕一个吧。”

    薛九思考起来:“长兄如父也不是不可以。”

    云穗被噎住:“九哥,快点说吧。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薛九慢吞吞的又喝两口茶。

    他才说:“我的上面是益国公,我为他效力,有几分薄面,想将云娘子招揽为门下。”

    云穗眨巴着眼睛,端起茶杯来,拖延的喝了半杯思考后才说:“我这也不是贬低自己,只是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一个扒手。”

    那是皇权,那是唯一手握冷兵器的地方。

    朝廷规定,除了相应人士以外普通百姓家中不能持有冷兵器。

    薛九抬眼看云穗:“我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被益国公赏识。”

    云穗知道他的另一面在说,我们已经没有顾忌,我的身世又好过与你。

    要么成为祭奠刀锋上的血液,要么成为持刀的人。

    云穗吹着茶杯,里面深黄色的茶汤有着缕缕淡香。她逐渐安心,在此之前比起以为薛九要将他卖给年过五六十的老头子做妾,才下血本套近乎。

    又或者被卖去当苦力,任人打骂。

    云穗举起茶杯,恭敬的说道:“以茶代酒,敬九哥的赏识。但在百花楼,小女不才,不敢要。”

    她便一饮而下,喉口中是有些苦涩。

    薛九说笑道:“家里侍卫虽然没几个,一顿酒钱还是请得起。”

    云穗摸了摸鼻子,她也并不在推脱。拿起了桌子上的文书,看到上面的官印,以及警张红手印下的名字。

    她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薛九是何时筹备的这些?

    她眸中有些颤动,立即将文书折叠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你心中有些疑虑,我夜闯县令府也只是为了保命,为了替国公爷给安王拜寿,路上遭到贼人刺杀。我分不清楚是哪方势力,无奈之举。”薛九装不在意的解释道。

    云穗没细想这件事情,因为出狱后,他就逐渐明白薛九不是哪家公子就是为哪位大人效力。在权力上面需要隐瞒的事情知晓中都透露着杀意。

    薛九神情严肃,眸中有些窘迫:“我如今跟你讲这件事情,是因为害怕狱中有眼线,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之间有了芥蒂。”

    云穗摇摇头,忍不住的揶揄起来:“这监牢中要是除了狱卒以外,真算第三人那就是老鼠。你帮我完成了幼时的愿望整顿了朱家,我也会报答你……”之后再离开,她一时喉咙发痒,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薛九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小心的看着眼色,他做出发誓的手势,“我是诚心诚意的想帮你一把,有一点假意……”

    不得好死。

    薛九并未说完,云穗抓住了他发誓的三根手指。

    ——哐当

    门突然被打开,阿槐进来阻止了云穗接下来的话。

    阿槐行李:“一切妥当,公子有人找。”

    云穗松下手掌来,看着似乎要等她示意的薛九,点点头。

    在人走了之后,云穗从衣怀中拿出昨日回家取到了药瓶,并无什么伤害,只是令人能短暂的晕眩。

    她左右的扫视着屋内,用餐的桌椅、供艺妓弹琴的桌案、也没有什么陶瓷瓦罐之类的,最后瞄到了桌子上的茶壶。她犹豫了下,将品种药物全部倒进茶壶,摇晃了两三下。

    云穗深吸了一口气,她闲来无事又拿起那文书,打发着时间。

    *

    薛九站在角落,垂下在衣杉的手掌,食指与中指切换来回的敲击着。

    阿槐问道:“公子是要等小娘子下毒,抓个现行吗?”

    薛九知道云穗出去,他派去了藏在暗处的阿槐保护。昨日发生的一举一动都经在掌握中。

    薛九耸了耸肩:“一会你替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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