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石易主

    半夜2点,谁家的小婴儿醒了持续啼哭,那位妈妈怎么也哄不好闹觉的孩子,哭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讲完过去那件令他难以启齿的往事,任竞由似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多年来,这件事仿佛一个重担无形压在他的肩头。他扭头看看身边唯一的听众,甚至露出了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却仿佛一根针扎进向兰心里头,向兰忍不住靠过去,伸手拥抱着面前的男人。

    屋子里却静得能听到秒针的走动声,任竞由的胸膛微微起伏,隔着一层薄薄的羊毛衫,向兰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慢慢渗透出来。向兰依偎着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她知道他的家庭错综复杂,只是没有想到其中有伤他如此之深的地方。

    她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但是越长大她越确信父母是爱她的,陪伴她的祖父也对她倾注了全部的心力。然而任竞由虽然有母亲在身边,却是在一个充满怀疑的氛围中长大的,她想不明白这对一个未成年的孩童来说是怎样具体的损害。

    “这几年,我常常想起我的父亲”,任竞由低着头仿佛仔细看着向兰的每根手指,向兰知道他说起的这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位不嫌麻烦,会在汤里放两种藕的父亲,“做一些决定的时候我经常会思考,如果是父亲他会怎么做”,任竞由抬头看着向兰继续说道:“他跟我不一样,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向兰想起任竞由曾鄙夷过善良,善良在他眼里似乎是某种人性的弱点,最容易被人拿捏和利用的弱点。

    “我父亲叫任长生”,听到任竞由父亲的名字,向兰明白过来长生地产这个名称的含义,原来是在纪念他的父亲,任竞由话锋一转,自嘲道:“可惜他虽然名字叫长生,却是个短命的。”

    向兰心中一惊:“你父亲?他已经……不在了?”

    “对,他失踪了。”

    失踪?向兰直起身体,更加认真地看着任竞由,她突然隐隐猜到了什么。

    任竞由看着向兰,眼神凄凉:“前几天,我终于找到他了,在天坑湖底。”

    原来那副白骨不是江澈,而是任竞由的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任竞由一直在找的是他父亲的遗体,可是为什么他会在沐金山,这一切太过蹊跷!

    “或许,我该告诉你这个完整的故事,你才能明白我和江澈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在任竞由的叙述下,向兰听到了这个尘封了三十余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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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和从古至今一直是出上好翡翠的祥瑞之地,上世纪七十年代,市场经济开始放开发展,这个边陲小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自行挖矿并进行市场交易。

    靠着挖矿的手艺,任长生在二十来岁挖到了他的第一桶金,这桶金让他娶到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媳妇陈玉珍。婚后不久,他们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任竞由,为了让老婆儿子过上更舒服的生活,任长生开始在市场上参加一些赌石的活动,他不是干这个的料,没几次就输得血本无归,甚至欠了不少外债。为了还债,他又开始跟着从前的朋友开山挖矿。

    任长生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家中无人扶持,陈玉珍只能一人带着孩子简单度日。六年后,任竞由到了上学的年龄,陈玉珍毫不犹豫找了个工作,带着孩子只身去了Y市。夫妻俩每年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周围风言风语称陈玉珍早已在Y市找了男人,任长生不清楚陈玉珍在Y市的生活,他只知道要赚大钱才能让老婆回心转意。别人不敢下的矿山他敢下,别人不敢出门的天他敢出。

    那一年,他差点命丧黄泉,几经磨难起到一块120公斤的“大水石”。大水石微微开窗,看得到里肉冰爽细润,色彩浓艳,凭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料子。他悄悄联系了陈玉珍,告知她那个难得的“好消息”,她却以为任长生是为了骗她回去,她不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石头。除非……

    任长生能直接把一百万放在她面前!

    二十多年前,120公斤的原石可不是那么容易出手的,在云和这样的小地方也只是有价无市。虽然这块“大水石”开窗情况非常好,但也不能排除大裂变种的可能。最保险的方式还是切割后再行售卖,如果切割后的原石还像开窗这样的种色,那这尊石头可就价值不菲了。但切割当然也有切割的风险,万一切割出大裂,那还不如就这样开点小窗当赌石卖。

    迫于陈玉珍的压力,任长生急于脱手这尊巨石,他出价100万售卖此石,然而在云和小城却暂时没有人愿意出手。

    故事说到这里,任竞由却停了下来。

    “然后呢?”向兰好奇,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她还有好多问题,但她目前最关心的是任竞由的父亲是如何失踪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这尊石头易了主,成了江喆发家致富的源头。”任竞由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价值连城的原石易主,原主失踪,江喆是最大赢家。向兰不禁回想起小时候见到江喆的那一次,看来他带来给爷爷品鉴的就是这尊石头,江喆是如何得到了石头?那时候,任长生还在世吗?

    “我所了解到的真实到此为止”,任竞由说道,“父亲失踪后,母亲带我回了Y市。”

    向兰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之前问你有没有去过云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任竞由看了眼向兰,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情绪:“因为当时你在怀疑我,我不想让事情更复杂。”

    原来如此,任竞由一直都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可是……向兰抬头看着任竞由问道:“这些事你为什么不能早点跟我说呢?”

    一直以来,他一人背负着所有,难道不能相信身边的她吗?

    “我需要一个真相,哪怕这个真相早就呼之欲出了,我还是要去求证它!”可是这条路太过黑暗,路上全是妖魔鬼怪,“我母亲一直希望我能由衷地接受江喆,他待我们确实很好,对我妈甚至比对他自己原配还好,把我也当成他的亲儿子在养。可是我忘不了我父亲,如果连我也忘了他,他就真的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世上!”

    任竞由直起身体目光坚毅,这是他多年来的心结,这是他上半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找到父亲,找到真相,让尘归尘土归土,让恶人付出代价!

    “母亲带我离开的那些年,她告诉我说父亲沉迷赌博输得倾家荡产,她没有办法才离开了云和,在她的‘熏陶’下,我甚至害怕回来看父亲。直到那次我撞破她跟那个男人的奸情,我才开始质疑这一切。大学的时候,我回云和四处打听,才知道父亲从未赌博,反而打听到我妈跟江喆青梅竹马,加上张云鹏,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任竞由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提起张云鹏,或许我该感谢他。从我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我就在他眼里看到了鄙视和厌恶,有一次他在江喆的别墅里喝醉了酒,突然跟江喆骂起我这个拖油瓶,又提起我那可怜的父亲,说他死前是多么孬多么蠢。是他让我确信,我父亲的失踪跟他们这群畜生脱不了关系!”

    那一次,张云鹏灌他酒,他很听话地喝,装作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才听到了这段“肺腑之言”!

    向兰握住任竞由的手,任竞由一直看着虚空的眼睛看向她说道:“还好我有你,还有张云鹏和江喆的胆大妄为,他们居然敢把那块‘偷来’的原石放在营销中心!后来我多番打听才确信,当年他们只开出了原石的三分之一在市场上流通,割到第一桶金后江喆就进军房地产了,这尊石头再未现世过,如果不是得来心不安、理不得,正常人不可能捂着那块石头几十年不出售!”

    听到这里,向兰不禁心中咯噔一下,这真相果真是呼之欲出。

    多年前,江喆和张云鹏从陈玉珍这儿得知任长生起到一尊价值千万万的翡翠原石,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既可以占有石头又可以解决掉任长生的办法,他们一起合伙杀/害了任长生,抛尸湖底后伪装成失踪!

    “现在那尊原石在哪里?”向兰万万没想到,就是小时候她瞧过的那尊原石,竟然成了掀起这场腥风血雨的灾星!

    这次,任竞由没有看向兰的眼睛,只是漫不经心地说:“还没找到,这次我买地清淤就是为了找到那尊石头,谁知道最后竟然找到了我爸。”

    任竞由的语气已经尽量想提现得轻松,向兰此刻却想抱着任竞由,让他彻彻底底痛苦一回!那是他爸啊,他就在那个湖边,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的尸骨!向兰太明白这样的感受,“失踪”这个词对留下的人是一种折磨,这个词让人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悲痛中留存了百分之一的希望。她看到一条江澈手机发来的信息,就毫不犹豫地回到Y市;她误会那副白骨是江澈,当时就差点昏倒在地。

    那么任竞由呢?他有多痛?向兰捧起他故意伪装得仿若无事的脸,毫不犹豫地将他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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