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玄关处的灯光被打开了，姜望一边把手里的钥匙放在鞋柜上，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鞋柜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的鞋子。
房间里也是空空荡荡，姜望站在玄关处突然叹了口气，紧接着踢掉鞋子，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赤着脚走来走去。
“小十，确定我的档案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啦，望儿，”白鸟十分欢快的在她手背上跳来跳去，“姜望，A级血统，两年前父母双亡，为了完成一直以来父母的期望申请卡塞尔学院，怎么样？”
姜望脸色古怪，她盘腿坐在卧室里一扇落地窗前，刚刚抿了一口鲜榨橙汁，闻言呛了一下，“小十，咳...咳，你不觉得你这个剧本有些眼熟吗？”
白鸟绿色的眼睛转了个圈，像滚动屏幕似的，它轻啄了一下姜望的手心，“哎呀，你的身份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载入了，想改剧本也有点晚了，现在赶紧融合记忆吧！”
话音刚落，姜望原本黑色的瞳孔从中间蕴出一点墨绿色来，墨绿色里夹杂着碎金，像是蕴着一层盛夏的水波，波纹扩大，姜望晃了晃脑袋，水面恢复平静。
“怎么......这么早就遇到他了么？”
姜望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体育馆里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击剑服，手上提着面罩，和一个相同打扮的男生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
他面色冷淡，有一双栗色的眼睛。
白鸟扑上来看了一眼，“啊！这是你高二那年和仕兰中学举行联谊活动时拍的照片，本来你是要和另外一个人比赛的，但是那个小子家里出了点事没能赶过来，所以——”
所以仕兰中学居然推出完全没学过击剑的学生会长上台，然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只在少年宫待过几年并未正式进行过剑术学习的男生和她达成了平手。
姜望捂住脸，要知道那时候她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小十给她找的家庭家境优渥，从小学习各种技能，也曾经获得过全国中学生锦标赛冠军。
“不对啊，”姜望把照片放了回去，“我们不是应该在任务开始之后才能接触到他们吗？”
“不知道，”小十摇了摇头，“也许是命运的邂逅？”
“说人话！”
“......时间线紊乱了吧。”
“不过，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些一言难尽么？”姜望坐在床前，脑袋后仰枕着床的边缘，“长江三峡、北京地铁、东京红井，语焉不详的三个地点，围绕着龙族与混血种之间的血海深仇，而我的任务恰恰是为了阻止那个衰仔成为恶龙？”
她闭上眼睛轻轻笑了，“你不觉得路明非不像是那种人么？”
“哪种人？”白鸟问。
“没什么，一种直觉。”
*
深夜三点半，万籁俱寂，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喂？”
姜望爬起来，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她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叶胜，是昨天的面......”
电话那头好像换了个人，“你好！姜望！”
姜望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联系人上面的备注，“你好，古德里安教授。”
她彻底清醒了。
“你的履历非常优秀！我们已经决定录取你！那么现在小姜你要确认入学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欢欣鼓舞，姜望能够想象得到一个花白头发穿着邋遢的德国老头儿正操持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哇，现在是已经默认我为卡塞尔学院的新生了么？称呼都变成了亲切的“小姜”。
姜望憋着笑，打了个哈欠，“当然，教授，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姜望，出生日期1992年05月15日，性别女，编号A.D.0012，阶级‘A’，列入卡塞尔学员名单。”
“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姜望。”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在电话中。
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小姜，剩下的事情交给诺玛，你等着邮件就行，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本人落笔，这两天会有人去找你的！”
“好的，谢谢教授。”
电话被挂断了，小十飞上床站在姜望的被子上，“望儿，就在刚刚，卡塞尔学院上千个秘密网关都对你张开了怀抱。”
“啊，”姜望往后倒在枕头上，“我猜古德里安教授一定刚刚给路明非家里打过电话。”
“只有唯一的S级才能让他半夜三更约见面吧？我们只是顺带的，A级固然很好，可在S级面前统统失去了吸引力。”姜望噙着笑，有些期待那所屠龙学院的真容。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把你的信息设置成S级？”
“拜托，一个城市里同时出现两个S级，你是想吸引校长亲自来这儿掘地三尺吗？”
见鬼！什么孕育最强混血种的风水宝地之类的！标题一定会飘满整个卡塞尔校内网新闻首页！
哈，卡塞尔校内新闻网，在她所搜集的资料里看起来和任何一所大学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半夜在网上口嗨挖坟的都是一群怪物罢了。
*
第二天晚上，丽晶酒店总统套房，外间里古德里安教授、叶胜和酒德亚纪围着茶几而坐，神色有些凝重，茶几上放着一份刚刚打印好的文件。
“诺诺，有任务，只能交代给你了，”古德里安教授拿起那份文件，“学院里刚刚传真过来一份履历，是一个看起来血统相当好的俄罗斯候选人，我必须立刻飞往北京，转机去俄罗斯，路明非的后续事务就交给你了。”
“对了，还有小姜，姜望，你别忘了把要签字的文件带给她，”古德里安嘟哝着，“要是明非也像小姜一样干脆就好了，说个yes那么简单！”
“我？”诺诺一愣，“那叶胜和亚纪呢？”
“‘夔门计划’的时间提前了......”
*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停机，请稍后再拨......”
路明非慢慢地合上手机。他想诺诺大概已经走了，就此消失永远不见，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图书馆，每年固定的帆板赛，还有，还有爸妈曾经漫步的花园都离他远去了，仿佛烟花和泡沫。
可是他现在就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堵上男人的尊严和未来，事到如今真是无路可退了，表白，而且一定得成功。
他把手放在放映厅的门上。
“路明非？”
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明非扭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发现那天面试坐在他旁边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正捏着电影票站在隔壁的放映厅前。
是那个隔壁学校的校花啊，人家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如果不是现在正急着要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他一定会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
“嘿，你好你好，又见面了。”路明非干巴巴地说。
他有些站立不安，注意力全放在那扇门上，只要推开门，站到舞台上，银幕上就会放出Eve带着Wall-E突破音障那一段，气氛就上来了！
姜望提着一个纸袋，心里叹了口气，心想不过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经历挫折才能有所成长啊！但是她看着路明非穿着那身廉价的韩版黑西装，信心满满站在门前，心里有点不忍。
难道真的要让他被喜欢了三年的女孩凌空扇几个耳光吗？难堪地站在别人面前让人指指点点，最后一脚踹到角落去？
喂，你可是主角诶！喂，你可是我任务的对象诶！
“刚才我取票的时候，听见那天面试现场的那个男生和他朋友商量要整你，他好像是叫赵孟华？”
“什么？”路明非想摆摆手，说你搞错了吧，今天不是文学社毕业之前的聚会嘛？赵孟华有什么理由犯得上和他使劲？
姜望推开那扇门，声音很温柔，“听说他要和一位叫陈雯雯的女生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