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时刻准备着，霜降被看的别扭，但她又不会表现出来，所以只是颇为淡定地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
“工资的话，徐经理拟个章程，后天交给我就行。然后人资就统计一下能上班的人，愿意来的考核一下入职。还有办公室的水电都重新缴纳，先收拾好我们再展开工作。还有问题吗？”
霜降大概说完，一只手就举了起来。
“你说。”
“我们人资部门缺少领导，前任经理和副经理均已经入职新的工作了，目前能在线的可能就两三个人。”人资部的杨珍是个圆脸的年轻女孩儿，盘着丸子头，性格很活泼。
“缺领导啊？”霜降挠挠下巴，忽然有了兴趣。
“没事，我来招吧，把招聘渠道打开，这一周我们先重点召集人手吧，大家先不用管手头工作，除了财务啊。”
几个人就都笑起来了，打趣地看着徐经理。
徐佳怡也适当苦笑一下，实际上这样的安排反倒让她心安，老板重视比什么都重要。
霜降抽空去了卫生间。
她一离开，饭桌立马讨论起来。
“我的天呐，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老板吧？”
“这也太好了，神仙BOSS。”
“感觉跟玩儿一样。”
“至少有暖气了，保住工作我就很满意了，没想到福利这么好。”
“要全部叫吗？有些人我就不想搭理。”李琪琪来的这几个月，也大概摸清了一些人的底细，要她说这公司倒闭一半儿都是人的事。
“要不，略过几个？”杨珍试探了一下，她是跟人打交道的，更清楚一些人比鬼还恶。
除了徐佳怡之外的几人默契点点头，然后齐刷刷看向她。
“你们不怕他们找来闹就行。”
吴晓彤怂了下，李琪琪立马顶上去。
“闹就闹，谁怕谁，我相信林总的眼光，她看人可准了，一来就把张浩给扫地出门了，这么刚的老板肯定不怕闹。”
“你刚当上助理就开始站老板了，看不出来呀琪琪。”徐佳怡逗她。
“哎哟，这不是老板就疼我嘛。”李琪琪顺杆往上爬，故作油腻状，惹得一群女人眼神怪异捂着嘴笑。
心里察觉到什么，李琪琪小心翼翼回了下头，对上霜降的微笑，立刻缩了脖子，回到座位上脸颊爆红。
霜降也没故意去笑她，脸皮薄的人知道这种脚趾扣地的尴尬，她曾经有过深刻体会。
一顿饭结束，出来天色已晚。
但是都没有先走，还在等霜降说话。
也不知道这公司以前的企业文化是什么，搞得员工连下班都不敢。
一说下班，霜降忽然想起来。
“你们上下班时间是多少？”
“报告老板，我们上下班时间是…”异常活跃的李琪琪被杨珍几人合伙捂嘴。
“朝九晚七，单休。”
那就是十个小时。
“各位。”霜降站在那里清了清嗓子。
晚间的云雾缥缈无所依，只余一轮弯月。
清亮的月光照在霜降的脸上，她的眼睛是雪亮的，精锐十足。
“从现在开始，上班时间改为朝十晚五，双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总万岁。”
“我爱你。”
人群彻底炸了锅，过了好久才平复情绪。
公司在她们高兴，霜降涨待遇她们狂喜，公司给出了一个人性化的上班规章制度，从这一刻起，霜降就获得了人心。
她不是为钱来的，她只是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为一些人照明了方向。
“林总，我送送你吧。”徐佳怡从地下车库出来，发现霜降还在大厦周边。
“没事，我就在这附近，我转转，你走吧。”
“好，那林总再见。”
“再见。”
白色的现代尾灯渐渐消失，霜降这才回了附近的酒店，躺在床上霜降一直在想一些事，她想在A市安家，这里足够发达，发达就代表着包容性好。那她就要准备着买房买车了。到了这一步，霜降以为自己高兴的阈值会降低，就像玩游戏，开挂固然爽，但是会失去游戏体验，所以她一直会给自己留一些余地，一些不失去自我的余地。
第二天一早，霜降走进办公室，暖意迎面而来。
面试没举行，霜降的计划保留，今天所有规章制度都是以前的，按照九点上班。
办公室截然不同，整理得井井有条，集中办公区有一半的人。
看来回来的人不少，不过徐佳怡昨晚专门跟她打电话了，建议不要先提出薪资酬劳福利结构，先进行人员筛选，再做决定。
霜降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今天早上最重要的事情：面试。
“林总好。”作为霜降的助理，李琪琪一马当先点出来者身份。
然后人员一震，纷纷开口迎合。
“林总好。”
几十个人盯着自己，真受不了。
“来吧，先开个会。”
霜降的开大会没有实行成功，办公室布局是分开的，普通员工一个会议室，中高级一个会议室。
最后只能由上到下开。
公司目前人员不足，而且职位权能设计也挺复杂的，霜降只能又让他们开始自我介绍。
昨晚她跟徐佳怡大致了解过这些人的情况，就记了个大概。
坐在霜降左手边的是个副总，没想到还能把真的二把手请回来。
虚假的二把手：张浩，pass！
吕家莘，Y省人，也是留学归来，斯坦福大学金融管理双硕士，35岁。在公司任职刚满半年，资历尚浅，但是在高盛担任过高层，后来因为有事回国发展，又阴差阳错来到了这家公司。
王建兴虽然不懂专业，但他够钱啊，请了个管理能力强的人来给他管公司。
吕家莘来也是这样想的，她想放手一搏，甚至制定了很多策略，决定将互联网和艺人经纪为大方向作为发展，去大厂还要论资排辈，她等不了，就将这座中等规模的传媒公司作为自己的落脚点。
但是企划书没有通过，张浩暗地里给她下绊子，明里暗里捣鬼，她虽然是王建兴请来的，但他不足够信任，手里不放权，导致这份花费了她几个月心血的企划彻底泡汤。
吕家莘冷了心决定要走，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宣告破产，彻底玩完了。
她今天能来是徐佳怡费了不少口水软磨硬泡来的，现场所有人里面只有吕家莘知道一点儿内幕。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林霜降，X省人，毕业于一所普本高校，专业是新闻学。”
会议室有人开始传递眼色。
外省的，暴发户。
两个标签就这样贴在了霜降身上。
吕家莘倒是神色平常，开口介绍自己。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霜降一怔，这个声音，是给她打电话的人的声音，她当时只注重于内容，没有注意到对方音色冷冽。
再联系徐佳怡说的，霜降心里对吕家莘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即使已经走了，也能留点情面，人品很好，这样的人做事也坏不到哪儿去。
一圈介绍下来，霜降也了解了个大概。
她微笑着看向吕家莘。
“听说吕总有个很好的企划，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
“来了。”徐佳怡递给吕家莘一个眼神，她说的没错吧？新老板人很好的。
“谢谢林总厚爱，我的企划，已经作废了。”吕家莘神色有些淡然，她是出于私交来看一眼，顺带交接事情的，只不过霜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召开了会议，这么多熟人，她也不想当众给这位新BOSS难堪。
“作废了应该有原始数据保留吧？”
望向霜降清澈的眼睛，吕家莘扪心扯了谎。
“原始数据全部清除了。”
“可惜了。”
“不可惜。”
吕家莘在心里回了一句，实现不了就让他彻底埋葬吧。
“那就重新做一份吧。”
霜降说的自然又轻巧，就像包子掉地上脏了，那就再买一个。
“我听说你之前原企划做了三个月，这次复原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吕家莘下意识想拒绝，但是霜降又笑着补充道。
“我会全力支持的，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
徐佳怡疯狂在那儿给她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移到右边去。
这个新BOSS真的是天真又坚持，眼神中总是有种不谙世事的愚蠢，好像以为她这样深刻注视就能获取自己的信任。
真的很假，她知不知道。
“好。”
吕家莘古井无波地应下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找另一份工作。
高层开完会，霜降又去了普通会议室。
员工没想到不是主管经理来开会，是大BOSS。
“现在是一个小小的面试，跟你们正式入职有关系，希望大家认真一点。”
霜降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
为什么回来也这么难？还要考试。
真的很想死，今天又是窒息的一天。
甚至有人已经眼神涣散了。
霜降手里拿着一沓子A4纸，上面是她想好的问题，一共有三个：
1.对公司现状满意吗？
2.目前遇到的困难有哪些？
3.梦想是什么？
拿到手就有人笑了，尤其是第三个，梦想，现在还搞这一套，是不是太幼稚了。又不是小学生了，老师站在讲台上拉着长音说。：小朋友，你的梦想是什么呀？一群幼稚园小孩子七嘴八舌地回应。
“老师。”
“警察。”
“医生。”
“科学家。”
真搞笑！
问题很简单，一分钟就能达成，霜降给了十分钟。
慢慢思考，不急的。
十分钟后，霜降拿着手里的答案坐在座位上一张张看。
现状一半一半，很好占一半，不好占一半。其中还有个完美，霜降一看署名，李琪琪。
她的小助理是不是滤镜开太大了。
目前遇到的困难就多了，房贷，车贷，疾病，生活，车费，工作压力，甚至有写了很多的人，全篇都是在哀求，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否则房款断供，下辈子就完了。
最后是梦想，霜降以为一些人露出不耻的样子不会写，不是的，所有人都写了。
朴实的，最接近生活。
“在A市买房子。”
“想学画画，培养一点儿兴趣爱好，给童年一个答复。”
“公司不倒闭。”
“生活无忧。”
“一切顺遂。”
……
霜降看了十分钟，刚开始大家还有些躁动，后面就安静下来了。
霜降把所有的单子都整理好，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微笑。
“既然这样，我就说一下要改变的一些事情。”
李琪琪控制不住乐了，天知道她保存着这个秘密有多艰辛，还是她坚定的助理信念迫使她缄口不言，直到这会儿才松了口气。
“各位，基础薪资上调百分之五十，双休，13薪，五险一金，入职满一年六险二金，车补五百，餐补一千，房补两千。”
“这个答案，你们满意吗？”
办公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