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遗落

    天斗帝国的宴厅内觥筹交错。

    豪华的水晶吊灯投下柔和灯光,像一层遮羞布包容了所有的不堪。贵族们握着酒杯谈笑风生,交换着各自封地内的逸闻趣事。大如某地多了个魂斗罗,小如谁家又爆出不齿之事,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桩,听得人耳朵生了茧子。

    17岁的云倾月就站在二层的小露台,一手端着酒杯,透过单面玻璃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一层的景象,像看着一群被圈在围栏里供人观赏的动物。

    良久,冷冷嗤笑,说了四个字:“一群蠢货。”

    “这么说可不好。总归今天雪夜请的都是天斗有名有姓的人物,并非阿云想得那般一事无成。”

    身后一道装模作样的温和嗓音传来。云倾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句。“那我看雪夜也是个蠢货。”

    想结交各大宗门,这本身并不是问题。

    雪夜是天斗帝国的大皇子,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没人会阻止他为将来的统治铺路,甚至老国王还会乐见其成地亲自请宗主们赏脸。

    但叫上和“光明正大”根本不搭边的天斗权贵们,把这次宴会打造成一场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这就有问题了。

    贵族是什么身份?无非是王室成员、皇亲国戚,都各自把持着天斗帝国内部的一份权力。他们之间的腐败,不能,也不该在身为“外人”的宗门前堂而皇之地展露。

    这下好了。虽然宴厅被划成了两层,但能参加这次宴会的权贵,又有谁不知道,二层上的是各大宗门的少爷小姐?

    继承人最忌讳的就是暴露在外界的关注中。一旦被关注,就会被结交。一旦被结交,就会被牵扯进无数复杂的利益关系。

    这是宗门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玉家族法森严,严格的家规确保了云倾月就算再不喜这种无意义的场合,也不会贸然离开,失了气度与礼数。

    炽火宗那一大家子暴脾气就不是这样了。火家的大女儿烦得当场想走,被她弟弟劝了好久才勉强留下,不得已一杯接一杯灌闷酒。

    云倾月不知道雪夜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是老国王,恐怕已经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了。

    一手好牌被他打成这样,不仅没讨到好,还平白拉了一波各大宗门的仇恨,也是够可以的。

    独孤博自然看出了她的讽意。他双眸一弯笑得愉悦,仍与她保持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目光却直直盯着她苍白到晃眼的雪腕,放轻了声音道:“你说要是你刚才的话被天斗的人听见,那会怎么样?”

    云倾月权当一句废话,懒得答他。

    似乎嫌无趣,她不再看一层推杯换盏的人们,偏过脸,总算舍得丢给他一个眼神,只不过是略微不耐的,“你不待在冰火两仪眼,跑来天斗凑什么热闹?”

    独孤博便坦然自若地对上她的视线,歪了歪头,语气故作苦恼。

    “或许是因为……雪夜邀请我当天斗皇室的客卿?”

    云倾月顿了顿,这时才肯正眼瞧他。

    碧发及腰的俊秀青年迎着她的注视,瘦削身形挺得笔直,不躲不闪地任她打量,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的自信与桀骜,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蛇,早已没有了幼时那份敏感自卑。

    云倾月迟迟发觉,不知何时,独孤博已不是那个受什么欺负都忍着不还手的孤僻小孩了。

    她很快移目,颇有些不自然道:“你答应了?”

    独孤博非得逗她一下,也不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煞有介事道:“事关我和天斗的私事,就不方便告知云小姐了吧?”

    云倾月抬脚欲走。“不说拉倒,我去找秋澄了。”

    “诶,别走啊,这才哪到哪呢。”

    独孤博连忙扯住她搭在外面的银裘披肩,“阿云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心软说了呢?”

    这一扯可不得了。云倾月没想到独孤博会来拉自己的衣服,右手还拿着酒杯,另一手没来得及拽住,整件披肩顿时被抽走了。

    独孤博用的力不小,披肩往外翻时不慎甩到了云倾月手里的酒杯,一大半红酒都跃出杯口,洒到了银裘和她的前襟上。

    云倾月和独孤博都当场呆了。

    她披肩里是一套月白色旗袍,红酒洒上去的痕迹很明显,身前一大片布料都染成了深色,显然是不能穿了。

    重点还不是这个。

    旗袍是定制的,用了些半透明的浅白鲛人纱做点缀,胸前更是特意营造出若隐若现的氛围,披肩就是玉元震为了挡一挡硬让她穿上的。

    眼下没了披肩,那些薄纱又被酒液打湿,紧紧贴在少女起伏的美好弧度上,免不了一阵春光乍泄。

    独孤博第一感觉是白,白的刺眼,白的销魂。

    然后就被云倾月夺过披肩狠狠砸到了脸上,眼前一黑。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冷淡声音暂时平息了云倾月的怒火。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管独孤博,转过身生硬道:“你外套借我。”

    玉元震没动,站在原地淡淡看她。

    云倾月不得不勉强加上一个称呼:“哥哥。”

    想了想,把酒杯放到旁边吧台上,又放缓语气补充几句:“酒洒到衣服上了,这样不好见人。”

    玉元震还是不解外套。

    他的神色里有云倾月看不太懂的东西,像嘲谑,又像轻蔑,对敌手不屑一顾的藐视。和她神韵相像的凌厉双眸冷冷吊起来,薄唇紧抿,一言不发时,瞳孔深处的墨蓝压抑得人心慌。

    「哪来的野小子,也敢惦记玉家的大小姐,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

    而独孤博拿下云倾月软绒绒的银裘披肩,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无声地向玉元震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我不信你能守着她一辈子。」

    宴厅一角的气氛骤然沉滞。

    冷血动物对彼此的敌意在空气中悄然滋生弥漫,仿佛雨后不断冒头的丛生杂草。

    云倾月夹在他们中间,一下子烦躁得厉害。

    她174的个头,称得上是高挑,踩着高跟鞋几步走上前去,借着身高的遮掩,使了劲揪住玉元震的衣领把他扯得微弯下腰,不耐语气压得很低:“玉元震,你又在吃哪门子飞醋?你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你想让我这幅样子被所有人看到吗?”

    小姑娘年轻气盛,碰上这样的意外,不好向朋友发火,只能把气都撒在哥哥身上。

    玉元震衣领还被拎着,顺着她垂下眸,入目是雪原月光般扑面而来的冷白,连他都微怔了怔。

    少女半遮半掩的风光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更别提红酒透过旗袍洇湿了莹润如玉的肌肤,室内荡漾柔光下,几颗小小的酒珠攀附在层叠轻纱后,随着胸前起伏,逶迤滑入暗色,拖出几道细微水迹,明晃晃地诱人品尝。

    玉元震喉结滚了滚,突然感觉喉咙干得厉害。

    薄怒声音没忍住拔高一个度:“——你看够了没!!”

    玉元震:“……抱歉。”

    云倾月瞪他,显然正在给他一巴掌和踹他一脚中间做选择。

    不管她有没有付诸行动,玉元震一概好脾气地受着,脱下黑色风衣,妥善地裹住妹妹,还贴心地帮她系上最顶端的一个扣子,杜绝了风衣再掉下来的可能性。

    再端详片刻,不知道云倾月满不满意,反正玉元震是得偿所愿了。

    基本没有男人能抵抗住心悦对象穿着自己衣服的诱惑,何况玉元震才刚满19,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他默默扭头平复了几秒才稳下心绪,直白道:“很漂亮。”

    云倾月才不理他恭维,转头刚想和独孤博算账,玉元震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趁着她愣神的工夫,顺势环住少女纤细的腰,提着她的膝窝一下把人横抱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玉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博脸色有点不好。

    玉元震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语调很平静。

    “携家妹处理家事。”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