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酌南微微垂眸，“是，但是弟子不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仰头看着虞三五，眼神清澈，“弟子不想和花杳然一样，弟子只想守着师尊。”

    虞三五哑然失笑。她忍不住轻轻一捏牧酌南的脸，“真倔。”

    牧酌南一怔，随即也跟着一起笑，“只要师尊不讨厌就行。”

    虞三五收回手，“这事儿为师不逼着你，但是你自己心里得有数。若是你真的想要选剑道，以你的天资，多花些功夫，想必假以时日，也能达到江倾越那个境界。但是你可得好好掂量着，若是你换一条路走，估计会更加顺畅些。”

    她对着牧酌南笑得意味深长，“牧酌南，你好好想想，是想花个千年复刻为师这条路呢，还是走一条适合你的路……”

    虞三五压低了声音，声音虽然变轻了，但却充满了蛊惑的味道，“早日与为师比肩呢？”

    牧酌南站起身，冲虞三五行礼，“弟子多谢师尊解惑。”

    等牧酌南再抬起头，面前的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见虞三五走了，牧酌南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重新举起铁锤，火星四溅。

    “不错不错。”叶无瑜对着牧酌南给的袋子眉开眼笑，“找你还真是找对了。”

    三日功夫这东西就被牧酌南给砸了出来，成色还颇为不错，实在是赚了。

    牧酌南盘腿坐在地上，闭目不语。

    叶无瑜也不在意，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还被铁链捆着的大刀，微微挑眉，“你又砸这刀了？说来这刀也是可怜，原本是把绝世好刀，落到你手上，现在被砸得几乎是灵智全无。”

    确实，比起几日之前，这刀上的光芒更加黯淡了。

    牧酌南依旧没说话，他双眼紧闭，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

    “我知道你没睡着。”叶无瑜走近两步，“你师尊怎么教你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还年轻，若是真找不到一心想要修的道，那你也不妨再等个几年看看，反正妖族的寿命一向漫长。你倒不用如此颓废，比起琢磨着要修什么道，你倒是可以琢磨看看不久之后的比试你怎么赢。”

    牧酌南依旧没说话。

    叶无瑜叹了口气，“莫不是你师尊说了什么打击你的话？就算你现在真不知道要修什么道，你也别在这儿钻牛角尖，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实在不行你就修妖道呗，反正有血脉做指引……”

    “我为何要修妖道？”牧酌南终于开口了。

    叶无瑜一愣，“你有血脉指引，干嘛不修妖道？”

    “天底下这么多只妖，他们都修妖道，凭什么我还要修妖道？”

    叶无瑜干笑两声，“这话不对，这年头天底下哪里都是妖了……”

    叶无瑜的话戛然而止了。她愣愣地看着牧酌南，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此时那双眼中极清澈也极混沌，而这小狼崽子身上的一身妖气也开始漂浮不定，整个人的气息突然变得极为悠远。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气息依旧纯净无垢，叶无瑜还以为他要走火入魔。

    虽然之前没见过，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叶无瑜认出这是什么情况。

    “悟道？”叶无瑜喃喃自语，突然觉得牙有点酸，“果真是天道眷顾吗？”

    牧酌南这状态就是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悟道，别说现在万法凋零，哪怕是放到曾经那个仙法鼎盛的时代，悟道依旧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不过由于那个时候的修士们寿命都算是悠长，所以对武道的记载也更加详尽些，乃至于更有几个曾经悟道的还能喘气甚至四处乱跑的。

    也曾经有修士对于悟道进行过研究，发现这悟道的状态简直出现得不讲道理。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出现在年轻人身上，但是对于那些垂垂老矣的修士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前人后人反反复复多次研究了千年，也只能得出一个不清不楚的结论——所谓悟道，大概就是天道青睐。如果天道真的青睐了，那么就随手给个精进的机会。

    虽然这悟道出现得简直不讲道理，而且几乎是全都靠运气，能够悟道的更是寥寥，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悟道对于修士的影响力。

    所谓悟道，可以说是天道亲自给了修士一条路走，这条路未必是这个修士目前最想走的，但一定是最适合这个修士的。

    反正据叶无瑜所知，只要是那些没有英年早逝的夭折修士，凡是悟了道的修士，都是一方大能。

    叶无瑜本人是没这个机会悟道了，但是她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能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悟道。

    牧酌南的眼睛直视前方，依旧是那副极清澈又极混沌的样子，“我本就和那些妖不一样，我为什么要去修和他们一样的道？”

    叶无瑜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去接牧酌南的话，还是直接保持沉默。毕竟实在没这个经验，不知道悟道的时候要不要人插嘴。

    但是她还是回答了：“那你要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