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奈奈子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咒术师,她一边朝冬月冲去,一边结印,影蛇从她的影子中冲出,轻而易举的缠住了正要攻击冬月的咒灵。

    刚刚杀死一名少女的咒灵在影蛇的缠绕下,脆弱的像一张薄纸,不到两秒便被绞碎,消散在冬月面前,只留下千夏的尸体。

    非咒术师看不见咒灵,也看不见影蛇,在他们看来,奈奈子只是单纯的冲上来,拥住了冬月,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场的目击者们都没有目击到凶手。

    救护车和警车也随之到来,医生当场判定了千夏的死亡,最后千夏被一层白布裹上,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冬月和奈奈子也被警察带走后,围观群众便也唏嘘着散去了,只有地上的血迹还在宣示着刚才的悲剧。

    警察局。

    “死者,佐藤千夏,16岁,就读于鹰取中学,随排球部来东京参加春高比赛,在比赛结束后,回体育馆取东西,二十分钟后,被人发现坐在4楼的休息室窗口,后坠亡。”一位警员汇报道,“初步确定为自杀。”

    “那两位是?”长官喝着咖啡,向警员示意了下坐在休息室的冬月和奈奈子。

    “少女叫小川冬月,为死者生前好友,成年女性叫小川奈奈子,为小川冬月的母亲。”

    “死者的亲属呢?”

    “死者的外婆,小泉良子,已接到通知前往医院了。”

    “嗯......”长官隔着玻璃看着冬月,问:“关于自杀原因,那孩子有头绪吗?”

    “暂时无法进行询问。”警员看着手中的报告,皱着眉说道,“死者是直接坠亡在小川冬月面前的,刚带回局里时,浑身都是血。”

    “那孩子呆愣到现在了,已经通知心理专科人员过来了。”

    长官闻言,不耐烦的揉烂喝空的纸杯丢到一旁,“真是麻烦,现在的孩子,都太脆弱了。”便离开了。

    比心理专员先来的是咒术界的专员,通过咒术界的介入,佐藤千夏的死被简单的定性为自杀事件,冬月和奈奈子作为无关人员被送回家中。

    一直到家中,冬月仍然沉默着,麻木的站在玄关处,奈奈子站在一边,眼底透着不安,在片刻的沉默后,深吸一口气。

    “......先去洗个澡吧,冬月。”奈奈子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冬月的肩膀上。

    冬月:“......”轻微的点了点头,走向浴室。

    奈奈子简单的做了一些食物,坐在餐桌边,盯着餐盘出神,眉头紧锁,直到冬月湿着头发坐到餐桌边,她才勉强的笑了笑。

    “快吃点吧,别饿坏了。”

    “......嗯。”

    冬月拿起盘中的三明治,一口咬下,咀嚼着,三明治的味道很好,配料都是她喜欢的,鸡胸肉、芝士、生菜,冬月持续咀嚼着。

    冬月咀嚼着,咀嚼着......她转过头向一边看去。

    “冬酱,好吃吗?”娇俏的少女,甜美的笑着,问道。

    “......呕!!”冬月猛地将三明治按在盘中,冲到水池边,开始呕吐。

    “呕......”

    嘴里的三明治已经吐净,但那份反胃感却依旧存在,冬月趴在水池边上喘息着,奈奈子被其反应惊吓到,不知所措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怎么了?要去看医生吗?你还好吗?冬月!”

    冬月将头埋在手臂上,一边发抖,一边不停地摇着头,哽咽着,“没事,没事,我没事。”

    缓了片刻,冬月抬起头来,哑着声音说道:“我想休息了,妈妈。”

    “你什么都没吃啊,真的不去医院吗?”奈奈子红着眼睛,轻声劝道。

    “求你了,妈妈。”冬月轻轻的挪开母亲搀扶的手,踉跄的爬上楼梯,“我睡一觉就好了,不要担心我。”

    奈奈子站在楼梯下,沉默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与愧疚。

    “睡一觉就好了。”冬月爬回房间,蜷缩在被子中,呢喃道。

    说着睡一觉就好的冬月,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虽然有吃点奈奈子放置的食物,但从剩下的分量来看,冬月吃下去的很少。

    “冬月?你的前辈来看你了。”奈奈子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将门推开,青木裕子和有泽峰子走了进来。

    “呦!......王牌!”裕子强撑着元气打了个招呼。

    “佐藤的事......我听说了。”峰子手脚僵硬的走进屋内,不安的问道:“你还好吗?”

    “......喂,你好歹说句话啊。”等候了片刻,裕子走到冬月的床前,“亲爱的学姐来做客,你至少不要蒙在被子里啊!”

    裕子忍受不了冬月沉默,粗暴的掀起冬月的被子,峰子连忙上前阻止,但看着暴露出来的冬月,陷入了呆滞。

    冬月瘫在床铺上,衣服像一片宽大的破布挂在她突出的锁骨上,仅仅两周,原先健康强壮的少女已经不再,现在的冬月瘦的像一根麻杆,这已经不是能打排球的身体了。

    裕子:“......你开什么玩笑......”

    “别说了!裕子!”峰子揪着裕子的肩膀。

    “你把身体弄成这样,以后还怎么打排球!!”裕子挥开峰子的手,将冬月从床铺拽起来,“千夏已经没了,你还这么糟践自己!”

    “你让阿姨怎么办!你让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你这样千夏难道会开心吗!”裕子用力摇晃着萎靡的冬月,情绪激动地喊道,峰子在一旁泣不成声。

    “你明明有那么好的先天条件,竟然这么糟践它。”

    “你的骨气去哪了!”

    冬月始终低垂着头没有回应。

    “算了!......是我看错你了。”裕子放下冬月,腾的一下站起来,摔门而出。

    峰子擦干眼泪,走到门口担忧的看着依旧坐在床上低头不语的冬月,诺诺的说:“良子婆婆要为千夏举办葬礼了,就在下周二,下午四点。”

    案发以来,良子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孙女会自杀,坚持不懈的要求警方能重新调查,但在咒术界的施压下,千夏的案子始终不被重启,最后咒术界方直接找到了千夏的生母,让她签下了知情书,自此案子被彻底压下,良子也无可奈何的放弃了。

    葬礼的事,奈奈子上午的时候便通知过冬月了,但冬月并不打算参加,她做不到看着毫不知情的良子婆婆,隐瞒千夏的死是他杀的真相。

    她也不敢去到千夏的遗像前,她害怕自己会在那里看见挚友的灵魂,挚友满眼憎恨的看向她,质问她,“你明明能看见,为什么不救我?”

    冬月痛苦的将被子蒙上,蜷缩其中,她幻想中的千夏不停地质问她。

    “你一直都能看见,为什么装看不见?”

    “就因为你想过安稳的生活,所以我死的不清不楚!”

    “你明明能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世上一直都有咒灵,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咒灵会杀死我!”

    一句句泣血的质问像长枪一般将冬月的灵魂,插的千疮百孔,她想要出声辩驳,但张着嘴,最后还是哑口无言,只能崩溃的埋在被子里,轻声的呜咽。

    房间外的奈奈子心疼的抹着眼泪轻轻将门掩上,咬紧了牙,下了决心,她藏好家里所有的尖锐物品,在家中安好监控,将家门锁上,前往了小川祖宅。

    2005年,4月3号,小川祖宅。

    “麻烦您上门了,夜蛾先生。”小川宗介为坐在对面的男人,恭敬的倒了杯茶。

    身形魁梧,剃着寸头,带着墨镜的男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不用这么客气,小川家主。”

    “叫我宗介就好了,先生,家姐很快就到。”小川宗介温和的笑着,想起自己的外甥女后,眼底透着忧愁,“我家的孩子就托贵校照顾了。”

    “......嗯。”夜蛾放下茶杯,还是决定再劝劝,“常年生活在非咒术师界,本身也没有术式,在咒力方面也没有出彩的地方,其实,继续留在非咒术师界才是最好的。”

    小川宗介垂着眼回忆起冬月的模样,眼里透着心疼,哀求道:“只是作为舅舅,我实在是心疼外甥女,冬月需要有个能改变的地方......”

    “宗介,夜蛾先生。”奈奈子走进屋内,弯了弯腰,“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姐姐,小川奈奈子。”

    “你好,小川女士。”

    “您好,夜蛾先生。”

    夜蛾等着奈奈子入座后,沉声道:“我也不寒暄了,我并不认为让你女儿入学是件好事。”

    “咒术高专的学生也是咒术师,是需要执行任务的,如果没有坚定地信念,就这样入学......会死的很快。”

    奈奈子看着茶杯中的茶梗,沉默片刻,“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经历了那样的事,她不可能再作为非咒术师生活下来了。”

    “如果,她真的作为咒术师死去,我也......能接受。”

    奈奈子噙着泪水,坚定地看着夜蛾:“咒术师也好,非咒术师也好。”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

    “冬月都是我的女儿,我接受她的一切未来。”

    夜蛾:“......”

    [难办了啊。]夜蛾正道沉默的看着奈奈子,喝了口茶,心中暗暗苦恼。

    “作为教师,我得对学生负责。”夜蛾无奈的说道,抬手向小川姐弟示意自己还未说完,“我可以先让小川冬月作为插班生入学,如果她的心病能好,坚定地成为咒术师,那再正式入学。”

    “如果抱着送死的心态,那我只能把她送回来了。”夜蛾抱肘在胸前,强硬的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感谢您对小川家的帮助。”小川宗介感谢的鞠了一躬。

    “谢谢您对冬月的帮助,太感谢了,夜蛾先生。”奈奈子深深的弯下腰,颤着声音说道。

    “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你们自己安排吧,我先告辞了。”夜蛾拿上放在旁边的外套,朝屋外走去,学校里放着两个刺头,他可不好出来太久。

    [说不定还没做上咒术师,就先被那两个混账吓走了。]夜蛾面色阴沉地接着电话,听着那头监督,慌张的报道被惹出的乱子。

    留下来的小川宗介和小川奈奈子并肩坐在一起,宗介再次给奈奈子满上一杯茶,奈奈子默默的数杯中的茶梗。

    “你再怎么数,茶梗也不会立起来的。”宗介微笑道,他还记得,奈奈子从小就迷信杯中立茶梗,万事皆如意,结果她的茶杯里从来没有立过茶梗。

    “呵呵呵......有立就好了啊。”奈奈子轻轻笑弯了眉,然后又忧愁的皱起。

    宗介朝奈奈子靠去,挽住奈奈子的肩膀,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宽慰道:“茶梗没有立起来,冬月也会好好的。”

    奈奈子突然松了浑身的劲,歪倒在宗介的怀里,眼泪浸湿了宗介的衣裳,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我怕那孩子恨我,是我让她带上眼镜的,是我让她生活在和平的假象里,是我没保护好她的朋友。”

    “我眼看着我的孩子那么痛苦,我却不敢上前安慰她。”

    “我怕冬月心里是恨我的。”

    宗介感受着姐姐的痛苦,想起冬月刚来日本,便觉醒了咒力,自己当时做下的批语,“这是孩子的命。”

    奈奈子想尽了办法想让冬月脱离咒术界好好地生活,冬月也平安长到了16岁,却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这又哪里是奈奈子想要的啊。

    咒灵生生不息,咒术师耗尽一生拔除咒灵,也许今天活下来了,也许明天就死在了咒灵手中,这条路没有尽头,唯有死亡才是安宁。

    奈奈子走过这条路,失魂落魄地逃了,这样的她,哪里舍得看着自己的孩子再去送死,只是这命,就好像是不肯放过冬月一般。

    每年有10000名非咒术师死于咒灵事件,只占日本每年死亡人口的0.1%,为什么这0.1%的概率偏偏撞上的是佐藤千夏?

    宗介知道,这不是奈奈子的错,不是冬月的错,千夏的死是谁都不希望有的悲剧,他拥住奈奈子,说道:“冬月不会恨你的,她怎么舍得恨你。”

    “不怕,姐姐。”宗介轻轻的抚摸着姐姐的头,“不怕,不怕。”

    ......

    奈奈子平复心情后,告别了弟弟,回到家中,坐在客厅,满心忧虑的想着,怎么告诉冬月,你可以成为咒术师了,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想杀光咒灵为千夏报仇,妈妈都可以支持。

    奈奈子就这样沉思着,突然门铃响起。

    打开门,竟是小泉良子站在门外。

    “您怎么来了?”奈奈子惊讶的问道。

    良子微笑道:“来看看冬月。”

    “啊.....好的。”奈奈子连忙将良子请进屋内,忙又说道:“但冬月的情况不太好,可能有些失礼。”

    “我能理解,我只是专门来邀请她来参加千夏的葬礼的。”

    “今天千夏的两个学姐来找我,她们告诉我,冬月的状态很不好,听见葬礼的事,也没回话。”良子跟在奈奈子身后,走上二楼,回忆起裕子和峰子下午来找她的时候,裕子哭的鼻涕泪水糊作一团。

    良子笑了笑,“葬礼果然还是要有最好的朋友参加啊。”

    “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奈奈子带着歉意说道。

    奈奈子站在冬月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冬月,千、良子婆婆来看你了。”她不敢提千夏。

    “失礼了。”良子走进屋内,奈奈子不安的站在门外,被良子示意先离开。

    “冬月?你在睡觉吗?”

    “......”冬月从被子里钻出,局促的坐了起来,在月光下看起更为消瘦苍白的脸庞,麻木地看着良子,眼底隐匿着痛苦。

    “这可真是......”良子看着冬月的现状。

    “吃不下饭吧。”良子感同身受的说道:“越好吃越吃不下。”

    “孙女死了,自己这个老太婆却还吃着这么好的东西。”

    冬月的表情有了些动容,“不......”不能这么想。

    “我上一周整整瘦了十斤呢。”良子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上了年纪想减肥可不容易啊。”

    “但是,我意识到如果我这么下去,我也会倒下的,我就是硬塞也要吃进去。”

    良子红着眼,强撑着笑脸:“我要是倒下了,谁能给那孩子讨公道呢?谁还能给那孩子处理后事呢?以后的忌日谁去给那孩子上香呢?”

    “竟然年纪轻轻就这么留下我这个老太婆,要给她做一堆的事,真是个不孝子孙啊。”

    [不是的,千夏也不想走的,她不是自杀的。]冬月将头低下试图隐瞒眼中的愧疚。

    “这孩子绝不是自杀,我绝不相信。”良子坚定道。

    “无论这背后是什么原因,我一个老太婆也没能力去探寻真相了。”

    “冬月,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我们都爱着千夏这孩子。”良子站起来,无视冬月试图后退的轻微挣扎,拥住冬月。

    “我没几年也差不多去见那丫头了,婆婆希望,至少你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活到千夏的真相的来临时,你能烧点纸告诉婆婆。”

    “实在不行,你就帮帮婆婆,每年给千夏扫扫墓也好。”

    良子抱着冬月,用下巴蹭了蹭冬月的头发,冬月的个头比千夏高得多,但她却还是想到了自己心爱的孙女,她再也无法拥抱自己的孙女了,想到这,眼泪便如泉涌。

    良子不知道世界上有咒灵的存在,千夏的死无论怎么看都是自杀,她不愿相信,但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怀疑千夏是不是真的自杀了,她不求冬月真的去探寻真相,她只是希望能给冬月一个念想,尽快振作起来。

    “孩子,一定要来葬礼,葬礼是为活人来办的,来和千夏做最后的告别吧。”

    良子哭着说:“告别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啦。”

    冬月忍不住紧紧回抱良子,良子的痛苦与她的痛苦产生了共鸣,冬月埋在良子的怀中,抽泣着点了点头。

    奈奈子一直坐在客厅,心神不宁的时不时看向楼梯,但她看到冬月默默的走在良子身后时,目瞪口呆的站了起来,速度快到将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

    “我就先告辞了,周二见。”良子向母女告别后,便离开了,冬月和奈奈子站在玄关与其道别。

    ......

    冬月:“妈妈,对不起。”

    “没事,没事。”奈奈子轻轻抹掉眼泪,笑道。

    松泽火葬厂。

    殡仪化妆师的技术很好,躺在棺材中的千夏,被尽力的修补了,无能为力的半边脑袋,被花饰挡住了,看起来安详的像睡着了一样。

    冬月将白花插在千夏的耳边,她本来是很害怕看见千夏的灵魂的,但此刻站在棺前,她好想再见一眼千夏,笑着的千夏,气鼓鼓的千夏,俏皮的吐舌的千夏,但冬月什么都没看见,千夏就一直安静的躺在棺材中。

    冬月做了最后的告别。

    “再见,夏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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