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黄猿的手臂落下时,我就知道我们成功了。

    半小时前,哈纳向我们展示了她的众多发明之一——海楼石磁场装置。这个装置能将海楼石对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削弱能量以磁场的形式释放到空中,形成一个边长三米的立方体能量场。因为削弱能量被均匀地分布在这个范围内,所以效果也会被大幅增强,不仅无法使用恶魔果实能力,就连动弹一下都非常艰难。哈纳说如果使用更高纯度的海楼石和效率更高的装置,理论上甚至可以实现影响能力者身体机能,乃至致死的效果。然而,从启动装置到形成立方体能量场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我们不得不想办法让黄猿在装置的范围内停留得足够久,并且身体完全在立方体内。也就是说,他得坐下或者躺着。

    于是哈纳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可以利用和黄猿的关系把他困住,也就有了之前那一幕。虽然老天爷给我们这些穿越者设置了几乎无法正面战胜的关卡,但幸运的是,冥冥之中我们总能找到通往捷径的钥匙。

    哈纳轻松挣脱了黄猿的手,从能量场中走出来——海楼石是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她看起来十分平静,却反而不敢让在场的人多说一句话了。为了同胞和民族大义,利用三年的个人羁绊把对方狠狠地坑了一把,老实说我相当钦佩她会有这样的觉悟。对于穿越者而言,拜托史诗中风云人物们的庇护,踏入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冒险中孤军奋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她只有19岁,如果不是为了异土人在这个世界的权益和生存,相信在海军大将的庇护下也能拥有安稳的人生了,更何况那是收养了她三年的恩人。

    “我们走吧,”哈纳看向我们,与初次见面不同,她的眼神已经被染上了和我们一样的颜色:充斥着恐惧和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如磐石的信念,“我知道被抓来研究的异土人在哪里。而且,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们看。”

    “真过分啊~哈纳酱,”黄猿躺在能量场里,却依旧是优哉游哉的语调,“用这种可爱的方式摆了老夫一道,就为了帮助一群没认识多久的陌生人?老夫好伤心唉~~~”

    哈纳停下脚步,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少女的眼睛,她不卑不亢地道:“我首先是一个异土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胞被你们迫害而不顾。我不会再活在你的庇护下了,波鲁。”

    女孩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黄猿突然又开口道:“你们这些异土人,还真是又绝情又温柔的种族……你也是一样呢,粉钻小姐,那个时候,终究还是没能扣动扳机,不是吗?”

    明知道这家伙十分狡猾,突然这样说大概率是为了争取逃出来的机会,但我还是停下了脚步,我隐隐感觉这家伙会透露出一些重要的,令人不安的信息:“你想说什么。”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一股寒意和愤怒袭上心头,明知道这只是他的一种手段,甚至仅仅是谎言,但我还是捏紧了拳头。

    “冷静点,”叶子琪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他是在故意引诱你攻击他。进入了能量场,你也无法使用能力了。”

    我狠狠地瞪了地上躺平的男人一眼,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快步离开。真该死,明明两个大难题都应该被解决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子琪似乎被我过于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唯唯诺诺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如果真的遇到的话……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不要担心。”我尽可能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只会增加更多的担心。黄猿那个13,在我离开后给了多弗朗明哥麻醉剂的解药,这会他很可能已经在研究所里游荡,疯狂地寻找我的下落了,“……不过说实话,我刚才,真的很想冲过去掐死那个皱巴巴的黄皮橘子。”

    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再次遇到那个疯子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掉自己,或者同归于尽。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至少,得让叶子琪和其他异土人顺利逃走才行。

    我们在路上通知了余青他们准备接应,然后跟着哈纳来到顶楼的实验室。气氛变得异常沉重,我想象到那可能会是鲜血淋漓,无比残忍的场景,甚至能逼我们把晚餐吐得一干二净。这和海上的厮杀相比完全是另一种维度的残忍:只能闻到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解剖的肉块和残肢浸泡在药水里。更可怕的是,我们知道那是我们的同类,我们会想到自己也可能沦落到那般境地,这是哪怕再冷酷无情的异土人都不可能不产生共情的时刻。

    即便如此,我也逼迫着自己去亲眼验证,去触摸,去感受,然后把这些绝望的,恐惧的,怨恨的情绪吞吃入腹,深深地刻进灵魂,永远铭记。那些被留在这个空间里的强烈情绪如同恶鬼一般涌入,撕扯着我的意识。我几乎要被吞没和撕碎,却清晰地感觉到……力量,这种疯狂的,如同病毒一般的情绪,正在成为我的力量的一部分。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就在我的身体里。

    我们见到了被政府囚禁的异土人,这其中有些是猎隼小队的成员,有些不是。他们几乎和活死人没什么分别了:眼神空洞,反应迟钝,虽然身体看起来并不算虚弱,但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史铁雷斯看到这一幕彻底沉默了,但是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感,必须尽快带他们离开。

    哈纳拉了拉我、叶子琪和稻叶真纪的衣角,示意我们跟她到最里面的房间去。和前面的实验室不同,这个只有30平米的小房间被各种机器设备和复杂线路挤满,只留下一点小小的行动空间。房间的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钢铁框架,隐约能看出是一个拱门的形状。

    明知道很离谱,但我们脑海中都想到了那很可能就是那玩意儿——能够让我们从噩梦中醒来,回到现实的唯一通道。

    哈纳在旁面的操作台上一顿操作,随着电闸被抬了起来,强烈的嗡鸣贯彻整个房间,还伴随着灯光时明时暗的不稳定,终于——那个拱门中央发出了虚幻的,蓝色的光芒。我们面面相觑,虽然不敢相信只出现在科幻小说里的东西就近在眼前,但大约那就是我们心底最后的希望,每个人似乎都认为那是能带我们回到异土的传送门。

    稻叶真纪像是着了魔般向前走去,我一把拉住了她:“等等,你怎么能确定它真的安全?”

    哈纳说这个装置是她按照原本世界的知识,结合了利维坦暴风的数据和海贼世界的特有能源而建造的。之前只进行过一次生物实验,还是用的一条狗,虽然无法勘探到任何蓝色光芒后面的影响和信息,但可以确定的是狗确实穿过光芒到达了某个地方。

    我拿起桌上的一只圆珠笔朝传送门中间扔了过去,笔就像掉入了湖水中,沉入了蓝色光芒:“怎么能确定对面就是我们原本的世界?万一是别的什么平行世界呢?”

    哈纳耸了耸肩,表示这个装置只是她的个人研究,就连研究所和政府都不知道。因此测试的机会和装备都非常有限。事实上,根本没人知道那蓝色光芒的后面到底有什么。她也是意识到自己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才将这个半成品展示给我们,希望会对我们有帮助。

    我慢慢靠近传送门,虽然知道创造出真正的,能让我们回家的时空通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此刻我却把这个半成品真的视为了一个可以回家的机会。回家,远离疯狂的,刀尖舔血的生活,去享受每天被圈养在写字楼和公寓里的安逸到平庸致死的正常人生……这样的改变,会是我想要的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如同水面一般的蓝色光芒。

    一声尖利的呼啸从耳边划过,很近,我甚至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贴着皮肤飞过留下的气流。蓝色的光芒“啪”的消失,伴随着一连串电流和机器的嘈杂声,那道拱门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轰然倒下。

    回家的希望刚有了,又突然没了。

    我猛地回头,甚至都忘记了恐惧,直接脱口而出:“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你TM有病是吧?!”

    所有人朝着我愤恨的目光一齐看去,只见门口的那面墙被彻底拆开,一个粉红色的高大身影伫立在那。他慢慢走近,巨大的影子逐渐将整个房间都湮没在黑暗之下,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死神来讨债了。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阿黛尔,”没有多余的阴阳怪气,更没有试图攻破我心理防线的言语技巧,恰恰相反,他用一种及其低沉的,内敛的,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固执地重复着最直白的目的,“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你想都别想。”

    看来他也到达极限了,就像我的耐心一样。虽然我很擅长逃跑,但终究还是会对这样的生活模式产生厌倦。有些事情在逃避后总是要解决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它都需要有一个结局。是时候在这里彻底做出了断了。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向不知所措的众人,虽然这个局势有些难以控制,但我不得不露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好确保无辜的人安全离开:“你们都先出去吧,这是私人恩怨。”

    叶子琪看了看门口那个危险的男人,又看了看我,她马上明白那就是我口中又变态又危险的前男友。看着她不安的眼神,我连忙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只是聊聊天。叶子琪当然不相信我说的,但还是支支吾吾地嘱咐我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微笑着目送她们从多弗朗明哥身边绕开,然后穿过实验室,最终消失在拐角处……心中最后的一丝紧张才终于放下。还好,多弗朗明哥破天荒地没有为难她们。毕竟这个疯子深知毁灭掉一个人最珍视的事物远比惩罚他本人要残忍得多……就和我一样。

    “你刚才,想要离开,对不对?”

    “离开还是留下,生还是死,这都是我的自由。就算你想杀死我,我也有在你动手之前先自我了断的准备。”我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两年了,他几乎没什么长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那点简单偏执的想法,“成熟点吧,你确实可以操控很多事情,但我的人生并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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