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羲一走出小区就看到了蓝萌的车。
不是他见过的那两辆法拉利，但车牌是LM777，一眼就知道是蓝萌的车。
他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怎么不打伞？”蓝萌发动着引擎，随口问他。
程望羲愣了愣，看了看车外：“不是很晒啊。”
蓝萌没反驳，只是笑着说：“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他现在的肤色比她深两个度，在男生里算很白的，刚刚好，符合她的审美。
程望羲张了张嘴，没说话，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看窗外街景划过，想着是该买把阳伞了。
“是这个校区吗？”蓝萌在导航上输入华师，跳出三个地址。
程望羲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和贴了钻石的美甲上，微微愣神后伸手点了他住的校区地址。
“车可能没法进学校……”
蓝萌扬了扬眉：“唔，试试看咯。”
……
华师门口，蓝萌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又从手机里翻出在隔壁高校的荣誉讲师电子证书给保安看。
说是讲师，实际上只是讲通识课的。
那门通识课一共十二周，分配给四个老师，即蓝萌一学期只需要去讲三节课。
校方请她自然也不是图她京大硕士的学历，这个学历，在外面还能显摆，在高校，没有论文加持也就是一般般。校方是图她大明星的流量，能吸引招生。
保安笑容满面，看过后就将东西还给蓝萌，指引她开车进校。
程望羲有些讶异。“你，还是讲师？”
“是哦，小明同学。”蓝萌笑，“怎么走？”
程望羲没再多问，认真指起路来。
车在宿舍楼下停下。
“去吧，我等你。”
程望羲点头，解开安全带上楼。
他的东西并不多，几件衣服鞋子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
到现在他还觉得很不真切。
他和蓝萌要同居了。
程望羲站在宿舍中央，环顾四周，揉了揉后脑勺，带着心头的不真实感，提着行李箱下楼。
蓝萌没有下车，只是打开后备箱让他放行李。
“程望羲。”
程望羲转头，见是同学王力，微微颔首问好。
王力的目光落在那辆车上，有些疑惑：“这是……？”
程望羲顿了顿。“……朋友。”
王力点了点头，似乎还是有些奇怪。
程望羲什么时候有校外的朋友了？还是这么有钱的朋友？
程望羲没多说什么，关上后备箱就上了车。
蓝萌指尖敲着方向盘，唇角微勾，看着后视镜里那位学生的表情歪了歪头，没说什么，缓缓发动引擎。
直到车开出校园，蓝萌才在路边停下。
程望羲疑惑，转头看她。
蓝萌仍敲着方向盘笑，也不看他，像自言自语般念着：“朋友……”
“……”
蓝萌转头，笑意中似有深意：“啊，原来小明同学是会和朋友做那种事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程望羲下意识反驳，又慢慢反应过来，直视蓝萌，“我应该怎么说？”
我应该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
蓝萌看着他的眼神从慌忙无措转为试探与逼视，被逗笑。
她没回答，任由身侧人的心七上八下，重新发动起车辆，甚至心情颇好地跟着音乐轻轻晃动着。
程望羲得不到回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赌气般转头去看窗外。
渣女。
管睡不管给名分。
……
“你要和我一间吗？还是单独一间？”蓝萌站在客厅里，歪头看他。
这是幢两层的小独栋，有两间卧室。蓝萌的主卧在一楼，二楼还有一间客卧，平时基本不用，只有几样很简单的家具摆在里头。
程望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想说主卧，怕她觉得自己蹬鼻子上脸；要说客卧，自己心里又不乐意。
蓝萌摇摇头，提起他的行李箱往自己房间走。“那就听我的咯。”
如他所愿，程望羲低头一笑，跟在她身后，再次踏足这间卧室。
傍晚的霞光从落地窗倾洒进来，照在原木色的房间里，显得温暖宁静。与昨夜的荒唐迷醉全然不同。
卧室连通着衣帽间，蓝萌走进去，拍了拍今天开会前收拾出来的空衣柜：“你自己收拾咯？”
程望羲点头。
蓝萌把空间让给了他，自己走到外间茶水吧边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微博。
＃虞黎恋情＃正高居热搜榜首。
女团L?官博发文，承认成员虞黎恋情，但未袒露对方身份。
虞黎转发这条微博，附文「在认真过着普通的生活，而已」
是她一贯平淡温和的风格。
与此同时，有关徐亦平高考问题的话题也在热搜榜上不断攀升，话题度极高。
蓝萌颇为满意，按动咖啡机，接了满满一杯咖啡，悠哉悠哉品起来，滑动触控板的手指都显得分外轻快。
程望羲收拾好东西出来，蓝萌听到脚步声，转身倚着吧台看他，歪头：“我饿了。”
中午也是这样，她歪着头说自己饿了，他就乖乖去做饭。
程望羲点点头，自觉走向厨房。
他其实有点奇怪。冰箱里食材充足，调料架上连油醋汁都有，但锅碗瓢盆与厨具却都很新，奇怪的矛盾感。
但他终究没问。
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发生了，却又保持着奇怪的距离感，熟悉又陌生，让他不敢逾越。
说白了，他在这段关系里极度被动，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揣度着蓝萌的意思。
蓝萌看完了沈璐发来的酒吧一季度流水和朝同这个月的财务报表，直起身子捶了捶肩，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她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瓶牛奶，背靠在冰箱门上含笑看他。
程望羲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揉了揉耳垂，动作都不自然起来。
“下次有人问的话，你应该说，是女朋友。”
女朋友？
女朋友！
他顿住，望向蓝萌的眼神里盛满了惊讶与隐晦的喜悦。
蓝萌只是笑，手指戳戳他的手背：“饿了，快点，男朋友。”
-
程望羲做了三菜一汤，摆上桌，慢慢吃着，等待着蓝萌的“审判”。
“嗯，多放点糖就更好了。”
程望羲抬头看吃得一本满足的蓝萌，嘴角不觉扬起。
“好。我以为你会控糖。”
“现在不用。”蓝萌眉眼弯弯。
不用控制饮食的日子真是太痛快了，终于不用再吃草了。
糖，她的快乐源泉。
“啊。”她又想起什么，停了筷子看向程望羲，表情似是苦恼，“如果我吃胖的话……”
她没说下去，等他的答复。
程望羲想了想：“也好看。”
他答得笨拙又认真，让蓝萌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动起筷子，唇角上扬着，显然心情颇好。
程望羲看着她笑，也笑起来，往她碗里夹一块糖醋里脊。
她真的可以多吃点。
他抱着她的时候，一条条肋骨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
饭后，碗盘被收入洗碗机。
蓝萌看着已高居热搜榜一的 #徐亦平高考#，弯唇笑起来。看到程望羲走过来，举起手机给他看。
程望羲接过手机，认真看明白事情始末，转头：“嗯？”
“我的杰作。”蓝萌扬了扬下巴，像是为此骄傲，眼底还闪过一丝精光。
她在试探，程望羲能接受什么样的她？
没有男人会喜欢太精明太会算计的女人。
他认真、期待、小心翼翼、仰慕于她，这些都瞒不过蓝萌的眼睛。所以她不满足于春宵一度，而是将人留在了身边。
她对每一段感情都认真，自然也要求对方是认真的。
可程望羲又好像，太认真，太谨慎，对她太有期待了。
哪怕他始终不敢多言，蓝萌还是从他的眼神与小动作中察觉出他在渴望什么。
那是她给不起、不敢许的东西。
于是她试探。
如果他的期待只是少年对感情美好的向往，而不是对她，那就，及时打住，对双方都好。
如果这份期待是对她……太珍贵了，她从未得到过，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这份期待。
程望羲没有对此事做出什么评价。他将手机还给她，学着她脱了鞋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取得了想要的效果？”他这样说，带着淡淡的笑。
无所谓是非，她高兴，他就跟着笑。
蓝萌的目光有一瞬停滞，缓缓点头：“嗯，我想要的效果。”
她突然觉得，那些她曾引以为傲的算计人心的本事，毫无意思。
她将手机扔在一旁，随意按着遥控器。“看电影吗？”
“《Vanity Fair》？”
他看过次数最多的片子。
蓝萌按着遥控器的手微顿，找到那部片子，播放。
顶灯被关上，只有幕布与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低哑华美的片头曲响起，二十世纪纸醉金迷下暗潮涌动硝烟弥漫的欧洲风貌徐徐展现。
《Vanity Fair》，《名利场》，蓝萌拿下国际影后的作品。以萨克雷的长篇小说《名利场》为贯穿全片的线索，讲述二战背后不见硝烟的罪恶。
蓝萌并没有完整看过成片，但对剧情实在太熟悉，因此兴致缺缺。她手肘向后撑在沙发沿上，支着脑袋，分神去看身侧的人。
侧颜也好看。
此时此刻，这张侧脸比初见时隔着酒柜的一瞥清晰太多。
她用眼神描摹着他的五官，电影剧情早被抛之脑后。她在想，他的双眼皮是不是刚好契合贝塞尔曲线*，他的下颚角又是不是人体美学中定义完美的一百二十度。
“会抽烟吗？”程望羲突然问她。
蓝萌回神，才注意到荧幕上她饰演的贝琪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高脚凳上吞云吐雾。
“会。”她如实回答，“但没有瘾，很久没抽了。”
年少不懂事时喜欢拿一切看起来很成熟的东西来武装自己，所以抽烟，所以喝酒。但她不喜欢烟味，身边人也总不让她碰，终于是没能成瘾。
程望羲点点头，又问：“酒呢？能喝多少？”
他像是抓住了一个彼此都清醒的时机，躲在夜色里，大着胆子了解她。
“不知道。没醉过。”蓝萌配合地回答。
“喝多伤身。”
蓝萌笑：“我不太喝多。”
她喜欢小酌怡情，极少会一下子喝好几瓶。她习惯清醒地解决问题，而不是借酒精逃避什么。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地喝过许多，想试试自己的酒量，可惜没试出来。
“喜欢西餐吗？”
“还行，更喜欢本帮菜。”
“你喜欢红色？”
“以前喜欢过。”
……
他们就这样借着这部电影，一问一答。
荧幕上出现什么，程望羲就问什么。甚至荧幕上还没出现，他就提前问了。
他比自己更熟悉这部片子。蓝萌想着，唇角微勾。
他们的坐姿没怎么变化，但她感觉得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在拉近。
片尾曲响起。
蓝萌彻底不装了。她倾身上前，双手按住程望羲的手腕，带着兴味与□□的眸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直叫程望羲心慌。
“贝塞尔曲线。”她笑着确认。
果然嘛，程望羲的好看是客观的。
她吻过他的眼睑与鼻梁，最终落在唇上。
花瓣一样的渐变色，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研磨。
呼吸声渐重，贴着钻石的指甲不知何时钻入了衣摆，在腹肌上作乱勾引。
程望羲隔着衣服摁住那只手，另一只手按住身上的人，带着有些混乱的喘息靠在她颈窝里开口：“……我今天不想。”
“可是我想。”
两秒钟的安静后，蓝萌听到一声似乎有些无奈的低叹拂过耳尖。
下一瞬，她被腾空抱起，走向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