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 麦冬

    建议搭配BGM食用(BGM推荐:张靓颖《无忘》)

    宫远徴不眠不休地照料了她三天三夜,各种各样的药方他都用了一遍,各种熏香、针灸,他都用了,可宫茉徴还是高烧不退,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

    “不怕啊,我们阿茉最乖了,不怕啊。”宫远徴弯下腰搂着宫茉徴,一只手轻轻拍着她,一只手拿着冰毛巾给她擦拭通红的脸颊。

    “少爷,冰水换好了。”

    “放下来吧,去把窗户关小些;熏香也燃得差不多了,换成麦冬香的:润肤的药膏也去拿一些过来。”

    “是。”侍女手脚麻利地转身去干活,另一名则留下来帮忙替换毛巾,嘴里轻轻唱着让人平心静气的曲儿,“少爷,您很久没休息了,去睡一觉吧,我们一直侍奉小姐,知道该做什么。”

    宫远徴摇摇头,把热了的毛巾递给侍女,接过新的。

    “少爷,药来了。”药馆的小厮小跑着进来,把药递给宫远徴。

    宫远徴放下毛巾,轻柔地扶起宫茉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舀了一勺药,喂进她嘴里,却不想她的情况比昨日还糟糕,已经彻底没了意识,喝不下药了。宫远徴立刻拿手帕擦去脸上的药水,垂下眸:“她都喝不进药了……你先回医馆看看药书;你,先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预备好热水,一会儿给阿茉洗个澡。”

    “是。”

    屋子里没了人,宫远徴几大口将药含在嘴里,低头对上她的唇,把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宫远徴松了口气,心里仿佛有千斤重。

    宫尚角他们前前后后来了无数次,次数多到宫远徴不得不暂时闭门谢客。

    宫茉徴身上的伤好得快,其余的,一是她身子不好,二是这天气不好,三是她心里不好,这样一叠加,病自然久久不能痊愈。

    但他没想到愈演愈烈。

    他日夜守在她身侧,真真是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宫尚角说他憔悴了许多,他也不说什么。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能平心静气地研究药理呢?

    她是他最爱的人啊……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宫远徴想着想着便要流泪,忽然回想起很久以前,宫茉徴还是个两三岁的婴童时,也是生了好大一场病,阿娘爹爹也是什么药都给喝了,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宫茉徴就是不见好。

    阿娘急得日夜流泪,怀里抱着小阿茉,泣不成声地一直念叨:“阿茉啊,阿娘对不起你啊,没给你一个好身子,你还这么小,就遭了这么大的罪,是阿娘对不住你……要是能用阿娘的命,来换我们阿茉的命就好了,我的阿茉啊……我的阿茉这么乖,这么懂事,从小不吵不闹,见人就咯咯笑,谁见了不喜欢呀,怎么就这样了呢……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的阿茉啊……”

    宫远徴那时候还小,却看得出阿娘撕心裂肺的痛。

    他伸手扯了扯阿娘的衣袖,阿娘一惊,回了神,拭了泪,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宫远徴的脸:“远远啊,吓到你了是不是?不怕啊,妹妹会好的。”

    “阿娘,是老天爷让妹妹这样的吗?”

    “……是啊。”阿娘点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那你去求求老天爷,求老天爷,让他不要再折磨妹妹了,好不好?阿娘,我不想失去妹妹。”

    阿娘看了宫远徴一会儿,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宫茉徴交给婢女,摸摸宫远徴的头,叮嘱他陪陪妹妹,就小跑着就出去了。爹爹忙里偷闲跑来看阿茉,问起阿娘,宫远徴只说阿娘去想法子治阿茉了,很快就回来。

    可阿娘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阿娘,你一大早就出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阿娘告诉远远,远远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宫远徴点点头。

    “阿娘是偷偷溜出宫门,去寺庙里求佛祖,保佑我们阿茉了。”阿娘从怀里掏出一个红锦囊,塞在了宫茉徴的胸口前,“阿娘求佛祖,救救我们阿茉,让我们阿茉好好长大,得了一个锦囊,给阿茉贴身戴着,一定会好的。”

    宫远徴不太懂这些,但他看着阿娘坚定的眼神,莫名就觉得,阿茉一定会好的,一定不会离开他们的。

    宫远徴瞬间明白了,叫来了几个侍女照顾好宫茉徴,带着自己的绿玉侍,牵了两匹马准备离开宫门。

    “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还没及冠,不能出宫门!”

    “管不了那么多了!阿茉当年重病,就是阿娘偷偷溜出了宫门去寺庙求神拜佛,才换了阿茉一线生机!”

    “可您不是不相信这些吗?”

    “是不相信。可是现在不信也得信!死马当活马医算了。为了她,我可以信一次。”宫远徴不再多说什么,翻身骑上马。绿玉侍见状只得跟上,溜出了宫门,带着宫远徴直往寺庙而去。

    此时寺庙乌檐覆雪,墙头上结着的累累的不知名的野果经雪清洗后却愈发青翠欲滴。墙后,翠竹沐雪而立。

    “施主怕是有心事。”师父拿着佛珠,对他微微俯身。

    “师父,我……我心上人病了,病得很严重,什么药都吃了,就是不见好,特此来求佛祖开恩,救救她。”

    师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每日来求安康的人并不少,施主倒是个运气极好的,今日居然只有你一人。求佛消灾并不很难,只要施主心怀真诚,心地善良,顺着这台阶,三步一台阶,一阶一叩首,叩满三千六百阶,其中心中默念所求。跪到佛祖面前,站拜三拜,跪拜三拜,上香,默念所求。如此之后,再在纸上写下,用佛祖面前的烛火烧成灰烬,放进锦囊,贴身放在那人身上,不出几日便会有用了。”

    “多谢师父。”宫远徴微微点头,抬头看了眼高处云雾缭绕的庙宇,把大氅脱下,递给绿玉侍,“你就在这里等我。”

    “……是,少爷当心。”

    早上的寒风凛冽刺骨,宫远徴却一点都不在乎,按着师父说的话,虔诚地叩拜。

    宫远徴这一生,除了年少不懂事,平日里从未信过神佛。一向觉得人病了吃药就会好,人受伤了涂药便能痊愈。那些神佛鬼怪,不过是那些人闲得无聊,编出来打发时间,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足以让人信服。

    可是现在……

    他愿意相信佛祖是真的,只要虔诚地祈祷,佛祖就可以保佑他的阿茉平安健康,可以让她快些好起来。

    他真的太害怕了,如果失去了阿茉,他会疯掉的。

    他可以用自己的命换阿茉的命,只要阿茉活着就好了……

    宫远徴快到了黄昏时分才走下来,脸色被冻得苍白。

    绿玉侍惊呼一声“少爷”,连忙把大氅严严实实裹在他身上。

    “我们回去吧……”宫远徴话说完,还没走上几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一歪,晕了过去。

    “少爷!少爷!!”

    “少爷!少爷!”侍女欢天喜地地跑进宫远徴的房间,“那个锦囊果然有用!小姐开始退烧了!”

    “当真 ?!”宫远徴一口气把药闷下,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被宫尚角拦住了。

    “你这下应该要放心才是,好好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再去照顾阿茉。而且,你也要协助我,做些事情了……”

    宫远徴的眼睛亮亮的:“这简单,是什么事?哥哥尽管吩咐。”

    宫茉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看到宫远徴从小到大对她的陪伴,对她的付出。

    看到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喝汤,好声好气劝她再多吃一口,就带她放风筝;看到他在药馆,给她研磨哄她吃药的草药糖;看到他在书桌前给她制作琵琶,在木头上刻出了精致好看的花纹,在要打磨的首饰图纸上改了又改;看到他举起不够高的她,让她伸手就能摘到树上的果子;看到给她做她喜欢的灯笼,哪怕自己的手被坚硬的竹子划破,也只是不在意地抹去,看到她拿着灯笼欢喜的模样,他的眉眼也褪去了平日里的生人勿近,染上了只对她才有的温柔;还有,被她说了重话之后,那委屈的模样……

    宫茉徴鼻子一酸,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似乎有一个人正看着她。

    “……阿茉,你能听见哥哥说话吗?”

    宫茉徴没有回答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宫茉徴恰好卡在了中间,头痛得不行,想是累极,只看了他片刻,就又缓缓闭上了眼,一颗泪从眼角滑落,宫远徴用手帕给她擦去泪痕,两只手轻轻握住宫茉徴的。

    又过两日,宫茉徴彻底退了烧,也清醒了,还会主动下地走走,只是宫远徴来的时候,她都是懒懒的还在睡。

    本来宫远徴是打算寸步不离守着她,无奈宫尚角找他议事,只得交给侍女。

    宫茉徴醒时屋外正飘着小雨,从里边往外看,好像飘着一层白纱。

    “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来,喝杯热茶。”侍女给她倒了杯茶,塞进她手里。

    “……哥哥呢?”她润喉清嗓后,由侍女服侍着梳妆打扮,一抬眸,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不是不能说,您还没好全呢,本不该操心的。”

    “你说吧。”

    “……好像是云为衫姑娘被劫了牢,执刃大人把角公子打伤了,徴公子……好像也受了伤,此刻,应该都是在角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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