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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茉徴坐在医馆前的台阶,抱着宫远徴给她做的兔子灯笼,手脚冰凉,全身颤抖,呆呆地不知所措。
宫尚角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同样抱着宫远徴送给他的龙灯,那向来挺拔的背影现在蜷缩着,随着抽泣声微微起伏。
她在心里对宫尚角道了一声抱歉,如今,他们只有能力舔舐自己的伤口。
看着夜空中冉冉升起的一盏盏散发着红光的灯笼,她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从前。
“哥哥哥哥~”小小的她拉了拉宫远徴的衣角,“你不要练功了嘛,进来陪我画画好不好?”
“阿茉。”宫远徴单膝跪下,扶住她的肩膀,“天气冷,你先进屋去,哥哥一会儿就来陪你,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你陪我。”
宫远徴捏了捏宫茉徴圆乎乎的小脸蛋,把剑收进剑鞘,把宫茉徴一把抱起,走向屋内:“好,阿茉要哥哥陪,哥哥就不练剑了。阿茉今天要画什么呢?”
“今天桌上有葡萄,我画葡萄!”
“阿茉听话,你得吃点菜,对身体好。”宫远徴拿着碗,夹着菜,要往宫茉徴嘴里送。
“我不想吃了!”
“不行哦,你吃得太少了,米饭不吃完可以,菜得多吃一些,好不好?”
“不想吃!”
宫远徴沉思片刻:“那哥哥和你交换好不好?你多吃点,我陪你画画?”
“今天不想画画。”
“那……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糕点?”
“不要。”
“……嗯……那哥哥给你当马骑,可以吗?”
“当马?”
“对啊,哥哥给你当马骑,你喊驾,哥哥就跑得快些,好不好?”
“……好吧。”
“那我们吃菜吧?”宫远徴松了口气,把青菜喂进宫茉徴嘴里。
“哥哥,你有空吗?”
宫茉徴的小脑袋从医馆外探进来,看着正在煎药的宫远徴。
“阿茉来了?”宫远徴抬头看了她一眼,含笑把其他药材丢进药罐,“有,怎么啦?”
“我的辫子刚刚跑散了,我想要你给我编。”
宫远徴笑意更浓,把火关了,摘掉手套:“来,坐过来。”
宫茉徴安安静静地等着宫远徴给她编好辫子,随口道:“哥哥,你要给我编一辈子的辫子。”
“……好。”
“哥哥,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我帮尚角哥哥修好了灯笼,才知道那是朗弟弟的灯笼,他说,'新的难道就比旧的好吗’,金复还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呜呜呜呜……”
宫茉徴看着宫远徴这样委屈,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连忙上前,有些吃力地搂住宫远徴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拍着他的脑袋:“没事的,没事的,角哥哥是说者无意,在他心里,你也是他唯一的弟弟,最疼爱的弟弟。”
“真的吗?”宫远徴现在就像只大狗狗,眼睛湿漉漉的。
“真的,你也是我最爱的哥哥。”
宫远徴微微侧身,紧紧搂住宫茉徴的腰身,把头埋得更紧。
“小姐,少爷被救回来了。”裴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披风。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宫茉徴“腾”地一下站起来,不顾他人的劝阻,冲进房间,跪在宫远徴的床旁,泣不成声,“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疏远你,还在今天抛下你一个人……我是个大坏蛋,哥哥……你打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好害怕……”
“阿茉……”宫尚角紧跟着走了进来,“我给你哥哥输些内力,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宫茉徴摇摇头,却还是把位置留给了宫尚角,自己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金复来报,宫子羽私自带新娘离开宫门,宫尚角下达不许他人随意进出的命令之后,就离开了。
宫茉徴含着泪照顾了宫远徴一整晚,眼见着天色破晓,起身去厨房做了早饭,又去熬了药,端进房间,给宫远徴掖了掖被子,看着他沉睡的脸庞,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很痒。”宫远徴轻声道。
“什么?”宫茉徴没反应过来。
宫远徴还是闭着眼,手却握住了她的,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哥!你醒了,喝点水吧,我给你倒水。”宫茉徴赶紧起身去倒茶,手忙脚乱的,把茶杯都打翻了几个。
宫远徴含笑接过茶杯:“你去休息吧,一整晚没睡,眼睛底下都有黑眼圈了。”
“我不累。我给你煮了鸡蛋鸡肉粥,里面加了一点点芦荟,你吃一些吧?”
“……好。阿茉给我做的,我肯定要吃。”
宫远徴看着宫茉徴情绪低落地喂他吃粥,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眼底:“眼睛怎么肿了?哭了一晚吗?”
宫茉徴先是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几秒后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就要没有哥哥了……”
宫远徴心疼坏了,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到一边,大力却温柔地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阿茉不怕……”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不然的话,我们就会一起出宫门,你就不会受伤了……对不起……哥哥,你骂我吧……对不起……”她用力回抱住宫远徴,泪流满面。
“不怪你,不怪你……这怎么能怪阿茉呢……我们阿茉又乖又懂事,怎么会是阿茉的错呢?嗯?”宫远徴轻轻拉开和宫茉徴的距离,捧住她的脸,伸出两根大拇指给她擦去眼泪,“不哭了好不好?哥哥好饿,你喂哥哥吃饭,这件事就不提了,好不好?”
宫茉徴撇了撇嘴,又啪嗒掉下两颗泪珠,点点头,重新拿起碗喂他吃饭。
“好了,粥也吃了,药也喝了,你该休息了。”
“我不走,你的伤没好,我不放心。”
宫远徴微微一笑,往床内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那你在哥哥旁边睡。”
宫茉徴看了宫远徴一眼,还是褪了外袍,躺进被窝里。
宫远徴半靠在床头,给宫茉徴掖好被子,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
阿茉,哥哥在心里发过誓了,只要你敢离开哥哥,哥哥就得把你关起来了……对不起,阿茉,哥哥不想伤害你,但是……哥哥太爱你了,太害怕失去你了……哥哥不能没有你……
今年上元节的夜异常的不平静。
除了宫远徴受伤,雾姬夫人也遭到了“无名”的袭击,进过宫尚角一番盘查,在上官浅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的夜行衣和沾了血的鞋,于是把她押进了地牢。
不料上官浅是孤山派遗孤,所做的一切都有理有据,情有可原,于是被排除了嫌疑,重新回到了角宫,卧床休养。
宫远徴平日里就有练功,因此身子很快就好了,和宫茉徴进到上官浅房间时,她正颤颤巍巍地端着药碗,看起来可怜极了。见到有人来了,带着期待和欣喜抬起了头,却发现是他们兄妹二人。
“不是我哥很失望吧?你不必在这里装可怜,我哥又看不到。”宫远徴还是那样毒舌。
“徴公子说笑了,你看我身上这些伤,哪一点像是装的。”
“你是不是想着,被我哥看到你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就会怜香惜玉呀?”
“我有自知之明,我伤了这么久,角公子都没来看过我。哪像徴公子受伤的时候,角公子可是寸步不离的。”
“我是他弟弟,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你羡慕不来的。”
“若是有一天,角公子待我有对徴公子的千分之一,我也就满足了。”
“我看你并不像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你眉间眼角都写满了两个字。”
“贪婪?野心?”
“……是无锋。”
宫茉徴轻轻用手肘顶了一下宫远徴,上前浅笑:“上官姐姐好些了吗?”
“谢谢妹妹关心,我好多了。”
“远徴,阿茉,我听下人们说,你们来了这里。”宫尚角走了进来。
“角公子不用担心,徴公子没有打扰我休养,他只是过来关心一下我的伤势。”
“我没有说,他打扰你啊。”
“我也没说,是来关心你啊。”
“……“宫茉徴撇了撇嘴,不敢插话。
“怎么不喝药?”
“是。”上官浅立刻伸手去拿碗,不料碗还是烫的,宫茉徴看不下去,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药碗喂她,“多谢阿茉。”
因为是低着头,她没有看到宫远徴原本得意洋洋的脸,瞬间就垮了,变得有些委屈,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上官浅抬头看向宫远徴的眼神,和宫远徴恨得牙痒痒又只能笑的表情。
喂上官浅喝完药,宫茉徴去书房里找两个哥哥,看见宫远徴在喝酒,不明所以,随口问道:“哥哥怎么自己在喝酒啊。”
“这酒又不是药,当然自己喝,难不成还要人喂。”
宫茉徴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宫尚角憋笑的模样,随后明了,忍俊不禁:“你这是吃醋了?这也值得生气啊?你怎么不想想我喂你喝药的时候呢?”
宫远徴还在闹情绪,微微侧身,避开了宫茉徴靠过来的身子。
“真生气了?你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我太宠着你了……”
“明明是我太宠着你,你才得寸进尺……”
宫尚角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明明是温馨的场面,却总觉得有些地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想到这段日子和宫远徴有了些争执矛盾,宫茉徴想继续缓和,便跟着侍女亲手做了一碗鸡蛋羹,给宫远徴补补身子。
“哥哥。”走到宫远徴房门外,她伸手敲了敲门,“哥哥,我给你做了鸡蛋羹。哥,我进来咯?”
推开房门,房内并没有宫远徴的身影,只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味。
把蛋羹放在桌上,宫茉徴在屋子中间四处打量,发现墙上有好几副她画的花草树木和刺绣,心中不免洋洋得意,很是高兴。
书桌旁,有一个打开的箱子,看样子,估计是没来得及关上就出去了,宫茉徴走过去,想帮他关上,不小心瞥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那是她的物件。
作废的字画、刺绣;用旧的毛笔、颜料;随着时间推移,不再爱戴的首饰;手帕;还有一个木盒,宫茉徴拿起打开来,全是她喝药后吃留下的糖纸,每一张她都会凭心情折起来或揉成团,宫远徴全部没有丢掉!
宫茉徴呆呆地关上盒子,把东西放回原处,内心无比凌乱,此时此刻只想离开。
“阿茉?”
宫茉徴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在看到宫远徴的那一刻,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