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直至结束返校,克里斯蒂也没有见到父亲一面,这不由让她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在躲着她。
这再正常不过了。
少女攥紧衣摆下垂,视线逐渐飘忽不定。
但一切的前提是在他知道自己占有了他真正女儿的前提下......妈妈不可能告诉他的。
奥萨维奇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脚边摆放着克里斯蒂的手提箱,“准备好了吗,蒂娜?”他对着在楼梯上久久不下来的女孩问。
“爸爸呢?不来送我吗?”
法切尔古堡在失去了女主人后显得更加寂寥空无。环视着银白色的内部装饰,流转的视线最终停泊在奥萨维奇早已花白的头发上。
奥萨维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早已出落的少女。
良久,她小幅度地点头,走下楼梯环上祖父的手臂,同他与箱子一道消失在了原地。
这并不是火车站,这是霍格莫德村。
克里斯蒂不解地看向祖父。
“我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奥萨维奇解释,停顿了几秒又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蒂娜?”
思考几秒,克里斯蒂点头。
“Linie.(行)”奥萨维奇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少女走进了不远处的猪头酒吧,对着吧台的伙计问道,“阿不福思在吗?”
阿不福思?
克里斯蒂敛眸,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她看着墙上那幅画像中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比火焰更加热烈的红发,但看上去却格外温婉,长相...与她记忆中年轻时候的邓布利多教授有些相像。
见克里斯蒂看她,墙上的少女对克里斯蒂毫不吝啬地露出一道笑容。
“好久不见了,阿莉安娜。”
奥萨维奇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墙上的少女画像红了脸,她羞涩地咬着齿贝小声回应,而后捂住脸消失在画框中。
“法切尔先生?”伙计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回话,“您往里边走,然后左转到底的最后一间包厢。”
“谢谢。”奥萨维奇将一枚金加隆放在伙计面前,没在去理会伙计的道谢带着克里斯蒂往里边走去。
“是不是在好奇阿不福思是谁?”
祖父忽然出声,让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克里斯蒂吓了一跳。
“他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弟弟。”奥萨维奇轻声道,那双蓝色的眼睛被一种名为缅怀的情绪充斥着,“他还有个妹妹叫阿莉安娜,就是你刚刚看着的那幅画像里的少女。”
原来是兄妹,难怪那么像。
“好久不见,奥萨。”
打开门,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阿不福思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迅速起身向奥萨维奇迎过去,“我记得你喜欢巧克力制品,特地为准备了。”
“谢谢,我由衷的希望你身体无恙,阿不福斯,我的老朋友。”
邓布利多教授门向门口,月牙眼镜下一双温和的蓝眼睛看着门口的爷孙俩人。
“好久不见,奥萨,还有你,克里斯蒂。”
奥萨维奇对着邓布利多教授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下午好,邓布利多教授。”克里斯蒂微微躬身,温声问候,“希望圣诞节您过得愉快。”
她跟着祖父落座于邓布利多教授的正对面。
“感谢你能够同意帮助海格他们寻找巨人一族,奥萨。”邓布利多教授率先开口,他含着笑。
“我只是作出一些偿还,邓布利多。”奥萨维奇冷笑道,“别把自己放在什么太高的位置,最伟大的白巫师这个名头对我来说可不管用——或许马上在魔法部也要不管用了。”
“或许吧,你得知道大多数人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邓布利多教授毫不在意地耸肩,“但事情降临的那一天,他们都不得不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我可不在意这些。”奥萨维奇毫不客气怼了他一句,随即又道,“假设不是神秘人缠着我的孙女,我也不会来找你。”
“他爱着她,不是吗?”邓布利多喝了一口水,感叹道,“年轻真好,还能够为爱所执着。”
“得了吧,他的真实年龄只不过比我小二十岁。”奥萨维奇翻了
个白眼。
“你为什么不问问克里斯蒂的想法呢?”邓布利多教授问道,“你总不能一直为她做决定吧?”
奥萨维奇怒道,“他是混血!”
“你和格林德沃一样,保持着对于混血种和麻瓜种的偏见,但你得知道——”
“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爷爷!”克里斯蒂高声喊道,“够了!”
奥萨维奇惊愕地转头看向他一贯听话的孙女,“克里斯蒂——?”
“我想自己做决定...”她低声说着,随即目光渐渐坚定地看向祖父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高声道,“我想我能自己做决定了!”
“克里斯蒂!”奥萨维奇厉声道,“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混血种和麻瓜种!”
“德拉科·马尔福、布雷斯·扎比尼、西奥多·诺特、特伦斯·希格斯、埃萨兰德·法切尔、凯撒·法切尔甚至是海诺·法切尔——”
“这些都可以——但决不能是他!”
“Warum?(为什么)”克里斯蒂愤恨地喊道,“就为了这该死的古代魔法天赋传承者吗?!”
“那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那些献祭者的生命?!”
“你知道当初我有多绝望吗?”她低泣着问,“十七岁的生日——成年的那天夜晚...你不该送我去霍格沃茨...至少我不会遇见汤姆,这样就不会对活着有什么眷恋。”
“你没经历过,就不要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这些为了家族繁荣的话语!”
克里斯蒂抓起一旁的手提箱,一把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总有一位献祭者要对命运作出抗争,那么这位献祭者为什么不可以是她?
奥萨维奇怔愣着跌坐在座位上,身体无力地靠上椅背,疲惫地合上眼睛,困惑地对自己问——
“我是错的吗?”
“或许你真的该想想。”邓布利多起身往门口走去,经过奥萨维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在克里斯蒂的角度上,有时候家人远比其他重要...”
外边的道路布满冰霜,城堡内也格外寒冷。
克里斯蒂坐在壁炉旁暖着手,一双好看的小鹿眼有些恹恹地垂下,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格外暗淡无光,任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佳。
“...好久不见,法切尔小姐。”达芙妮进入休息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克里斯蒂,少女此时正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希望您圣诞假期过得还不错。”
克里斯蒂嗤笑,随即道,“或许是还不错,但终归有些遗憾。”
“您需要人倾诉吗?”达芙妮放下行李,走到克里斯蒂面前缓缓跪在地上,“或许我能为您分忧。”
“哼——”阿斯托利亚是跟着达芙妮一起来的,她看到在克里斯蒂面前这般没有自尊的姐姐,不由冷哼出声。
达芙妮并未在意,只是灼灼地看着克里斯蒂。
“不需要,别靠我太近了。”克里斯蒂睨了一眼她,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往寝室走去,阿斯托利亚正堵在女生宿舍的廊道上,少女冷着脸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格林格拉斯家族能站在法切尔身前,就连神秘人都不会这般无礼。”
“走开点,阿斯托利亚。”达芙妮训斥完妹妹随即对克里斯蒂换了一种语气,她温顺地说,“是我冒犯了,您别记在心上。”低垂眉眼,看上去恭卑极了
但克里斯蒂并没有给她面子,只是迈着如同舞蹈般优雅的步子离开。
“别以为勾搭上她你就能抢走继承人的位置。”等到克里斯蒂听不到了,阿斯托利亚冷笑着对达芙妮说,“法切尔不过是德国的家族,你真以为他们能对英国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吗?”
“阿斯托利亚。”达芙妮没有被妹妹的话激到,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她,“你看,那位大人收回了给我指派的未婚夫。”
“影响不大只是暂时的。”
“你还看不懂吗,我亲爱的妹妹?”
她冷笑一声,随即提起一旁的箱子回去寝室,没再理会身后这位蠢的可怜的小女孩。
“什么意思?”阿斯托利亚有些怔愣,但很可惜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她烦躁地撩了撩金发,也不再多做停留。
“欢迎回来,蒂娜。”
在克里斯蒂推开门的一刹那,挂在墙上的埃利凡纳发出了声音,她一整个圣诞节假期都待在这间房间内。
“我回来了,妈妈。”克里斯蒂久违地笑起来,这让她有了一丝呆在家里的恍惚感。
就好像还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缺席自己生命中的任何一个节日。
而如今,一个圣诞节,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城堡中。
孤零零的...
“我很想你,你怎么不回家看我?”她听见自己这么问。
可埃利凡纳却没有再回答少女的话,只是躺在相框的椅子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即便是这样,克里斯蒂也很满足了。
“好久没有回家看过了。”埃利凡纳喟叹道,“一直呆在法切尔的古堡里,不见天日,真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啊...”
“妈妈,等毕业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克里斯蒂顿了一下,眼眸半睁着,睫羽震颤,像只欲飞的蝴蝶,“我们一起去外边看看,好吗?”
埃利凡纳凝视着算半个大人的少女,不知不觉间,她的孩子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她轻声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会有机会到二十七岁、三十七岁、四十七岁...或者更久吗?
克里斯蒂有些迷茫地想着,视线忽然流转到母亲的脸上。
或许会有的,假设可以,她想出去看看——去看看延绵起伏的阿尔卑斯、被薰衣草包围的普罗旺斯、金色一望无际的托斯卡纳...
她总得去看看。
带着克莉丝的遗憾,带着埃利凡纳的遗憾。